暴怒的罪人烈火焚身
簡(jiǎn)短的客套隨著兩句歡迎落下帷幕。
阿芒·科列夫·A和阿芒·科列夫很快就離開了寢室。
臨走前，A摸上冰雕，嘖嘖道：“好丑的表情?！?p> 說罷，一揮手就把冰雕打倒。冰雕摔在毛絨絨的地毯上，按道理，不會(huì)裂開得太過難看。
冰雕只斷了一只手，僵硬地躺著。
可A看到地上的慘況并不如他的想象中的難看。
他又抬腳，瞬間把整塊冰雕踩碎。
A面不改色地看著冰屑四散，十分抱歉卻根本沒有多少悔改道：“哎呀，把你的寢室弄臟了，快讓仆人們來打掃吧?！?p> A始終笑瞇瞇的眼神讓萊尼不寒而栗。
兩人走后，馬上就有仆人拖走碎冰，謙卑地?fù)Q上新的窗戶，把風(fēng)雪阻隔在外。
寢室又剩下欲和萊尼。
萊尼走到列娜曾化作冰雕的地方，小心翼翼地跪在毛毯上，她不敢置信地摸了摸地毯溫暖的絨毛，連半分水汽味都沒摸到，“大人……她怎么了？”
欲凝視著窗外，沒有說話。
窗下，雪地上的痕跡更加混亂，A和科列夫的衣袍逐漸消失在風(fēng)雪里。
阿芒·科列夫挺拔的身姿絲毫不受寒風(fēng)凜冽的影響。A駐足回頭看向城堡的窗戶，那是欲所在的房間。
A裹在長風(fēng)里，于天寒地凍中縮了縮脖子。
“老東西，”A慢慢跟在阿芒·科列夫身后，嘀咕道：“我怎么聽說我弟弟死了。”
“三年前就把我困在宮殿，你這老東西真惡心，現(xiàn)在我弟弟回來了，快解除禁令！天天跟在你屁股后背，我真是會(huì)無聊死！喂！老東西，你聽到了嗎？！”
對(duì)A的無禮和抱怨，阿芒·科列夫充耳不聞，他不緊不慢地走著，在雪地里留下一串沉穩(wěn)的腳印。
直至兩人徹底走出了欲的視野盡頭，阿芒·科列夫才從A前頭輕飄飄傳來一句。
“你沒有弟弟?！?p> *
A和阿芒·科列夫的背影徹底掩埋在呼嘯的大雪里，欲才從窗外收回視線，他走到壁爐旁坐下，黑眸倒影著躍動(dòng)的火光。
他輕輕瞥了萊尼一眼，告誡道：“不要在阿芒境內(nèi)動(dòng)怒，這里的美德不喜歡憤怒。”
寢室里的火爐已經(jīng)夠暖了，萊尼穿著羽衣熱得渾身冒汗，于是她小心翼翼地脫下雪鸮羽衣，將它鋪在床上。
她舍不得折起這一件衣裳，因而任何折痕都會(huì)讓她覺著礙眼和痛惜。
“憤怒？”萊尼驚訝地看著欲。
“暴怒的罪人烈火焚身?！庇錾竦啬曋跔t，“你大概聽過這句話吧？”
“啊……嗯?！比R尼聽過，身為奴隸，所有人都會(huì)認(rèn)為她是一個(gè)愚笨的人。
愚笨的人不懂追求美德，不懂什么是美德，更不懂什么為美德奉獻(xiàn)犧牲一切的美話。
于是馴養(yǎng)奴隸的人會(huì)讓他們的身體記住，墮落的后果。
暴怒的罪人烈火焚身。
傲慢的罪人孤苦伶仃。
妒忌的罪人剖心剜骨。
懶惰的罪人病痛纏身。
貪婪的罪人一無所有。
饕餮的罪人英年早逝。
色欲的罪人不得善終。
欲的聲音將萊尼的注意力扯回現(xiàn)在，“在這里，是真的。從踏入阿芒境內(nèi)那一刻起，你就開啟了美德的試煉?！?p> “啊？！”萊尼大吃一驚，“那安格爾親王豈不是倒在了試煉的門口？”
“不，”欲否認(rèn)了，“安格爾走到了圣谷，不對(duì)。差一步。他倒在了圣谷之前，距離圣谷只差一步之遙，他以為只要走到圣谷，走到阿芒那個(gè)男人所在的地方，就能通過美德的考驗(yàn)。”
“可正如詩歌所說，冰冷的美德寒冷刺骨，對(duì)于如何通過美德的考驗(yàn)這件事，安格爾始終不得要領(lǐng)?！?p> 欲一頓，仿佛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偏題了，便收了聲音，不再說話。
“可美德的試煉跟列……娜？”萊尼迷糊地問：“小姐變成冰塊，有什么聯(lián)系嗎？暴怒的罪人烈火焚身……列娜小姐生氣了，那她該……”
萊尼不能理解其中的關(guān)聯(lián)。
“該焚身嗎？”欲出一抹譏笑。
萊尼遲疑地點(diǎn)點(diǎn)頭。
“阿芒到處是美德的眼線。”欲又扭頭去看窗外，茫茫大雪彰顯著此處的溫度，“而美德不喜歡生氣，也不喜歡火焰。任何在試煉中產(chǎn)生憤怒之情的人都會(huì)被凍成一座冰雕，這就是美德對(duì)他們的懲罰。”
“至于烈火焚身，很快你就知道了?！庇腊⒚⒌难┑叵侣裰鵁o數(shù)冰雕，“很快?！?p> 萊尼緊張地捏了捏手指，吞下一小口唾液，“那……要怎么通過美德的考驗(yàn)？”
“有人通過美德的考驗(yàn)嗎？”萊尼追問。
話一出口，萊尼馬上又后悔了，“大人，請(qǐng)不要生氣，是我冒犯了?！?p> “在這里生氣？”欲似笑非笑地盯著萊尼，“我可不敢?！?p> “至于怎么通過考驗(yàn)，”他突然轉(zhuǎn)頭注視著能在這種天氣下燒起來的木炭，“你不是已經(jīng)知道了嗎？”
“誒？”萊尼不明所以。
欲把手伸進(jìn)壁爐中，火焰啪的一下爆出一個(gè)響聲。
萊尼驚呼一聲，不假思索地飛奔到欲身邊，抱住他的手臂，喊道：“大人！你在干什么！這可是火焰！”
“我知道?！钡统恋哪新晱哪X袋上方傳來。
萊尼緩緩抬頭，只見欲兩只黑色眼睛沉沉地盯著自己，一張平靜到極點(diǎn)的臉看不出任何情緒。
萊尼后知后覺地松了手，“大人……危險(xiǎn)?！?p> “這不是真正的火焰。”欲再一次把手伸進(jìn)去火爐里?；鹧驵栲枧九咀黜?，欲的手仍舊安然無恙。
見狀，萊尼露出好奇的表情，她也伸出了指尖，小心地靠近壁爐。
“??！好燙！”萊尼還沒碰到火苗就被燙得受不了，她捏著耳朵，滿臉委屈，一副大人你在說謊的小表情。
欲半垂眼簾，抽回手臂，沒什么感情道：“要通過阿芒美德的考驗(yàn)，你需要讓暴怒的罪人烈火焚身。”
*
全能的神只有一個(gè)。
所以
自稱是死亡的神
必然是偽造的。
自稱是正義的神
必然是冒充的。
自稱是厄運(yùn)的神。
必然是杜撰的。
這些膽大包天的假貨，
褻瀆神明。
像垃圾一樣，
稱作偽神。
——《虛偽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