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德者
“哦豁?！庇乱旅?，沒有感情地說，“看來阿芒對大主宰的計劃不感興趣?！?p> 跟阿芒交涉失敗了。
果然，還是暴怒的罪人更重要嗎？
“觸犯了阿芒的禁忌就算是天印者，也要做好死去的準(zhǔn)備。”安格爾的手終于從劍柄上松開，他轉(zhuǎn)身朝帳篷外走去，在徹底消失門簾前一刻，停了下來。
安格爾扭頭對欲說：“假如你沒被美德玩死，我可以放你離開阿芒。”
“什么？”欲倏然反應(yīng)過來，但安格爾已經(jīng)離開了帳篷。等他撩開門簾，安格爾的身影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看見光滑的雪地，欲第一反應(yīng)就是蹲下掃走門簾下的積雪。
沒有法陣么？
難道還在附近觀察？他抬頭掃視雪原上的針葉林。
但是絲毫察覺不到安格爾的氣息。欲眉頭一皺，怎樣才能瞬間消失——
他猛地與一雙黃金般的眼瞳對上視線。一股寒意直竄心底，下一秒這雙金瞳便如毒蛇般瞬間從林中竄出，沖欲疾馳而來。
欲渾身一震，在這雙金瞳的注視下一時竟無法做出任何躲避的動作，像是最不經(jīng)意的走神，這一剎那的破綻足以令人命喪當(dāng)場！
從觀察到發(fā)生，一切發(fā)生在短短數(shù)秒之內(nèi)！一雙白翼沖出黑暗，嘩啦一聲展開雙翼，微弱得比呼吸更加輕盈的氣流聲擦著欲的耳朵呼過。
欲寒毛直豎。
夜幕下，金瞳一閃而過，激起一林子的鳥，雪原打破了寧靜，循環(huán)著尖細(xì)的鳥叫聲。
欲回身一縮，腳下馬上響起踩雪的吱呀聲。他飛快低頭看了一眼，再次抬頭，針葉林只剩下一群無聊的黑鳥亂扇翅膀。
安格爾……不，是另一種東西走掉了。是在觀察，還是在準(zhǔn)備下手？
欲扯下兜帽，遮住自己不爽的表情，看著帳篷外狂暴的風(fēng)雪，他不覺得他能在天亮前翻遍這片土地，找到失德者們的尸體。
阿芒不在意大主宰的計劃，欲在意。
而大主宰的計劃就跟那群死去的失德者有關(guān)。單憑他進來不到半天就發(fā)現(xiàn)了，大主宰讓失德者來阿芒送死。
為什么？欲產(chǎn)生過疑問。
失德者那些小手段根本無法瞞過安格爾的眼睛，明知他們必死無疑，哪怕他們過了安格爾這一關(guān)，美德可不好糊弄。
而找人送死？欲搖了搖頭。這可不像是大主宰的作風(fēng)。
大主宰更像是那種……讓人自愿送死。他的演講吸引了無數(shù)狂熱的信徒，以致于貴族，領(lǐng)主，國王……任何有權(quán)有勢的人都不敢違背大主宰頒布的律法。
成了領(lǐng)主的薪蕘者被迫自廢心火。
當(dāng)過國王的天印者被臣民送上斷頭臺。
妄想指引薪蕘者的女巫至今受到迫害。
藐視、反抗、誣蔑、質(zhì)疑律法的人，一個不剩。
可以這么說，敢在明面上違背大主宰的人，除了阿芒，都在別的地方都死光了。
可諷刺的是，偏偏大主宰是這么一位虛偽，殘暴，擅長蠱惑人心的人，卻標(biāo)榜追求美德，守護美德，徜徉在美德的光輝之下，被所有人認(rèn)可。
不是薪蕘者，不是天印者，沒有心火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薪蕘者天印者……欲都不知道世界上還剩多少能稱得上是同伴的天印者了。
他摸上帳篷的布料，雖然一直不覺阿芒對薪蕘者有多少保護，如今看來，這帳篷倒是另有乾坤。
這薄薄一層布料竟能把風(fēng)雪阻隔在外，在狂風(fēng)中也能保持紋絲不動。
他回想起今早的火焰，本以為是地面太冷無法起火，現(xiàn)在想起，火盆溢出的火焰更像是在碰到帳篷時被直接摁熄。
阿芒絕不止外面的傳言那般簡單。
與阿芒女王相愛的男人，和報答雪鸮的男人，究竟還缺了什么、欲到底錯過了什么，這個國家為何會讓大主宰如此忌憚。
在這片冰天雪地里，連本土居民都可能迷失在雪原里，欲作為一個外來者更是寸步難行。這樣下去，咕咕和萊尼會被發(fā)現(xiàn)的。
欲揪住領(lǐng)子，深吸一口氣，隨即舉起右手，瞬間穿過自己胸膛，毫不猶豫地捏爆了自己心臟。
噗通一聲，他倒在火盆邊，眼睛布滿紅絲，視野開始模糊。
與此同時帳篷里的火焰劇烈顫抖一下，方才還在穩(wěn)定散發(fā)余熱的火盆眨眼只剩下閃爍余燼的木炭。
果然這火盆……也不對勁。
欲癱倒在地，喘著粗氣，用盡全力按熄了即將暴動的心火。
只有失德者才能找到失德者的話，他愿意一試。
沒過多久，阿芒的士兵撩開帳篷簾子進來。帳篷的光一熄，他們就知道里面發(fā)生了什么事。至少，知道帳篷里的人的下場。
“又死了?！笔勘f。
另一個士兵說，“果然還是大主宰的奸細(xì)，過不了親王那關(guān)。”
另一個士兵嫌棄地踢著尸體，“咦！這次怎么會這么臟。親王的動作就不能小點嗎？！收尸就算了，還要清理帳篷。”
“嗨，別說了，趕緊清走，天亮又會來一批，”士兵把尸體扔到拉車上，“這次……怎么沒了全尸？你看，心臟空了一塊?！?p> 車輪嘎吱嘎吱碾過雪地，兩個士兵推著車往不知名的地方走著，“聽說國王最小的兒子回來了，你看見了么？”
“親王殺人什么時候用這么野蠻的方法了？”
“聽說他還是跟女巫大人回來的。他一定在外面學(xué)會了很多美德吧？”
兩個士兵各說各的，只有在聽到自己感興趣的話題才會搭理對方一句話。
士兵翻了個白眼，“野蠻不還是親王殺的，情況可能棘手一點，但親王還是解決了。再說，他都長途跋涉跑來投靠阿芒了，不是奸細(xì)難道這人自殺嗎？沒道理的，對不？！”
“干活吧！哪里有這么多道理。你要是真這么聰明，怎么還是在邊境當(dāng)個小兵？趕緊把他扔到冰湖里?！?p> “不是，他死得這么……呃，我真有些犯怵?！?p> “看過這么多尸體，還這么膽小，你真廢啊?！?p> “得罪了美德又不會死，可得罪了罪人。”士兵嘀咕道：“你就要小心‘清算’這兩個字了。”
“廢話少說，把失德者的尸體扔進去就大功告成了?！?p> “一、二、三！嘿呦！”
兩個士兵拽著尸體扔進冰湖里，隨后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現(xiàn)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