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出師不利
燦雪簡單的概述了一下松子油的事情，秀云竟露出崇拜的表情，她實在難以想象，這個一直被養(yǎng)在閨房里的千金小姐有一天能操心生意上的事情來，最關(guān)鍵的是，她并沒有覺得是一件可恥的事情。
這對秀云來說就是一種安慰。女人工作和銀錢打交道在世人眼里并不是一件體面的事情，她開一家布莊縫紉店也是被生活所迫，沒有男人養(yǎng)你是會被人恥笑的。
秀云斷定自己的感覺沒有出錯，燦雪說這些的時候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尷尬和羞怯，她有的只是欲望，想將油坊開起來做大做強的欲望。
“丫頭，這事要不還是不要做了，生意不好做的，咱們找個機會回府吧，找回身份了不差這點錢?！?p> 雖然她心里有一絲竊喜，眼前的大小姐已經(jīng)確定不會看不起自己了，她自己作為一個生意人，在她面前總感覺又一股子說不上來的自卑感，甚至覺得自己有點高攀的嫌疑了，雖然她眼下已經(jīng)沒有了身份，但是事實上她仍是千金小姐。
“云姨，我已經(jīng)回不去了，再說了，回去了依舊是要受人管制，還不如在外面自由快活。”燦雪自從去了陸家墓園之后就沒有想過再進府過安穩(wěn)日子。
就算她想回去，陸家人也絕不可能再歡迎她回去。
“那你打算怎么開始？這不會和源味坊的劉管事有關(guān)系吧?！毙阍葡袷强赐噶怂膬?nèi)心一樣，“你想借助源味坊的力量打開銷路？”
秀云盯著她，她細長的眼睛像星子一樣閃閃發(fā)亮，白皙的臉上泛著兩團若有若無的紅暈，沒帶一點脂粉，卻像出水芙蓉那樣干凈嬌媚，比起她母親周氏的天生富貴花的容貌，她更添了一股子說不出來的靈氣和倔強，她從來沒有見過那個閨房小姐的臉上有這種激情和活力，黑色的眼眸可以這么亮。
“之前是有想過，”燦雪聳了聳肩，“現(xiàn)在看來這條線算是沒指望了。”她說著還擠出一絲苦笑。
“我看未必?！毙阍平器锏匦α艘幌?，“宮里的人我倒認識一些，給我點時間想想看?！彼粗堇锝锹淅镆化B做好的成衣意味深長。
燦雪心里又升出希望，明亮的陽光都過窗戶射進來，陣陣微風帶著周遭哪家的炊煙也竄進屋里，燦雪這才感覺自己餓了。
“那云姨，您就先忙著，我得會陽春白雪了，這會子有幾個朋友等著我，再不回去可就要耽誤時辰了?！?p> “哦，那好，明天早些過來，咱們一起吃個飯，對了，你住在陽春白雪是吧，我明天早些過去看看你。”秀云戀戀不舍的拍著燦雪的手送她走出鋪面。燦雪以為她會禮節(jié)性的留她，不過她也厭倦了那些虛偽的客套了，這直爽利落的性格倒出乎了她的意料，三十四歲的女人不都是喜歡來寫客套的挽留，給自己和對方留下虛無的顏面么。
燦雪走到拐角回頭看的時候，秀云剛好一腳踏回店鋪里面。她應該是去整理她的那些關(guān)系網(wǎng)了吧，提起劉氏之后，她就陷進了一張回憶的網(wǎng)里，燦雪在像是打擾到了她的思路一樣。
長舒了一口氣，燦雪走在青石板官道上，腳底啪啪的聲音勾起了之前在這生活過的記憶。思想不由自主開始變得傷感落寞起來，她知道此時的情緒不對，也想通過觀察街景轉(zhuǎn)移一下注意力，但是那股痛徹心扉的傷感太多強大，她開始感覺胸口煩悶不已，有點透不過氣來了。
身后有一個腳步聲一直跟了她好幾條街，總是不近不遠跟著她，幾次裝作無意中回頭都剛巧碰到身后一個中年瘦削的男人也歪著頭往后看，幾次都沒看清他的臉，顧不上傷感了，燦雪的心揪的越來越緊，她確定她被人跟蹤了。
她加快步伐，小跑著走進陽春白雪的時候幾乎是三步并作兩步往樓上沖。樓上的夏從毅葉明景倆人目瞪口呆地看著燦雪大大咧咧喘著粗氣地將他們倆扯開，然后伸出腦袋往窗外探視下去。
那個男子的身影瑟縮在酒樓的木柱側(cè)邊，盯了一會，將頭上一頂灰褐色的破帽子一壓，縮著頭轉(zhuǎn)身拐進一邊的潛龍大道不見了。
“怎么了？碰到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夏從毅打趣道，“穿上漂亮的衣裳走起路來果然是足下生風，步子都邁的大多了。”
“干你什么事，”燦雪回過頭白了夏從毅一眼，走到床邊的茶桌上取出杯子連喝了三大杯水才感覺舒服了一點，“我好像被人跟蹤了?！?p> “不是吧，走起路來像個男的，你怕是得了臆想癥了吧?！毕膹囊愠爸S道。
燦雪正想著用什么惡毒的話語來回復夏從毅，讓他也不爽一下的時候，葉明景冷冷的聲音飄過來，好像帶著一股寒氣。
“那人長什么特征?！?p> 這個問話好像有一股魔力，燦雪瞬間就將思緒收回來回答葉明景的話，“瘦高個，帶一頂半舊不新土黃色的破帽子?！?p> “往哪里走了？”
“潛龍大道！”
燦雪話音剛落，葉明景就嗖的一下沖下樓梯，燦雪一臉震驚看向夏從毅，夏從毅卻一副見怪不怪的表情。
“要我說，你這人嘴巴也太毒了些，比起這城里集市上碎嘴的阿婆還有厲害幾分。”燦雪隨手撥弄這茶桌上的幾個杯子調(diào)笑起夏從毅來。
“多謝您夸獎，我就憑這張嘴活著?！毕膹囊阋桓辈缓退嬢^的樣子坐在燦雪對面敲了敲桌面，“松子油的事情我?guī)湍闳ヅ芰艘惶肆说?，想不想聽聽？?p> “快放！”燦雪心知他并沒有解決問題，不然以他的個性根本就等不到這會才拿出功績找她炫耀。
“女孩子還是要斯文一點為好，”夏從毅眼里帶著壞笑說著斯文善意的話，“現(xiàn)在源味坊是劉管事在主理事務?！?p> 燦雪裝出一副極感興趣的樣子鼓勵他接著往下說。
“都說這人愛財，現(xiàn)在她們坊里的配方都開始重金向外售賣了。”夏從毅謹慎地看了一眼四周壓低聲音說道。
“哎，”燦雪抬手扇了扇眼前的空氣像是趕走討厭的蚊蟲一般，“這算什么消息啊，真是的，你倒是說點有用的啊。”
“看來古人說的沒錯，女人果真是頭發(fā)長見識短?！毕膹囊阋桓毙嗖徊豢傻竦臉幼娱L嘆一聲。
“你的意思是直接給她塞錢？”燦雪試探著猜道。
“嗯，還不算太笨?！毕膹囊泓c點頭。
樓梯上響起一陣熟悉的腳步聲，不用看，是葉明景回來了，燦雪不知為什么，心里有種說不上來的暢快。
“你終于回來了，餓死了，快點叫菜吧！”燦雪的音調(diào)和往常不一樣，太刻意，她自己聽得都有點臉紅了。
“嗯。”葉明景朝她笑了一下，身體去像失去了支撐一樣向地上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