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挽離開的前一天，溫陌剛好看完了《云邊有個小賣部》。書店在夜里點著一盞燈，他們在準備告別。
溫陌咬著下唇，眼眶微紅。
“桑挽?！彼麕Я它c哭腔。
桑挽知道他指的是那本書。
人間顯得那么不真實，書里的故事情節(jié)歷歷在目，扣住心尖就不放手，她有時候會覺得為虛構的人和事落淚是一件很愚蠢的事。
桑挽想擁住他，然后告訴他，她在。
最后只在心里想：可惡的作者。
她不知道該怎么哄人，不知道怎樣陪伴一個人。
“桑挽，你還會回來嗎？”
“會?！?p> 她淡淡地笑：“那我回家了?！?p> 溫陌沒說話。
桑挽后悔了，在她踏出門檻的那一刻。
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說一句再見，就是死去一點點。
她兀然轉(zhuǎn)過身，輕輕擁住站在她身后的少年。
踮著腳尖，她感受到了他的身體的僵硬。
“同學，我會回來的，你就乖乖等我踩著七彩祥云來救你。”
桑挽沒有和他說再見。
但在回去去的路上說了一路的再見。
再見，我好像快死了。
高中開學總是會比較早，學生的時間是用來做什么的？用來被壓榨的。桑挽獨自乘車回到父母身邊后，又開始了她千篇一律的高中生活。
她偶爾會寫日記，某一天的日記短得出奇，只有寥寥幾句話：
距離產(chǎn)生美，距離產(chǎn)生思念，距離讓我明白我喜歡他。
桑挽覺得不可思議，細細思索后又覺得意料之中，溫陌那么好的人，她喜歡他很正常。
說句夸張的話，一天二十四小時，她有二十三小時五十九分五十九秒都在思念讓她心心念念的少年。
桑挽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么樣的，但她簡單粗暴地下了定義。她喜歡一個人，精神失常。
總而言之，桑挽每天都在想他和學習做斗爭，生活堪稱水深火熱。
上帝啊，原來喜歡一個人是那么的偉大。
…………
溫陌的生活歸于平靜，那個猝不及防闖入他世界的少女漸漸成了他的心上人。她在每秒都在逝去的時光中越來越清晰。
他沒有告訴任何人他喜歡她，喜歡一個嘛，何必大張旗鼓，默默驚艷自己的歲月就夠了。
溫陌試著給桑挽寫情書，每一封都貼上郵票，每一封都沒有寄出去。他給每封信配上一枝鮮艷的玫瑰，然后盡數(shù)藏在抽屜里。
…………
經(jīng)常熬夜學習到凌晨是常有的事，桑挽有時會在學累的時候，靠著椅背，看眼時間，發(fā)現(xiàn)今天只能睡四個小時后，悲哀地哼一句歌：時間都去哪了，還沒好好看看你就老了
某個夜晚，她正忘我地和作業(yè)奮斗。擱在一旁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溫陌給她打電話。
凌晨一點，這么晚了，按理來說他不會在這個時間點給她打電話的。
桑挽按了接聽鍵，對面?zhèn)鱽碛行┘贝俚暮粑暋?p> 她正欲開口，被他的一通話打斷：
“在不在，想你了。桑挽，我想你了?！?p> 他說了很久，他喝醉了。
語氣異常委屈，他怎么可以這么可愛。
桑挽覺得那一刻的她簡直是壞透了，她怎么可以讓他這么難過，這么…想她？
“溫陌，桑挽也很想你?！彼犚娝f，她似乎在笑。
那天上午，溫陌醒了酒。他坐在書店外，腦海里不斷地重播著今天凌晨發(fā)生的事。那是他第一次喝酒，結(jié)果醉了酒，結(jié)果理智甘拜下風，醉醺醺地向桑挽表達他的心意。
溫陌又坐了會后上了二樓，他站在一面全身鏡前，看著里面的少年，勾去一抹嫌棄的笑，舌尖輕抵后槽牙，語氣挪愉：“你喜歡一個人可真沒出息，臉都被你丟光了?！?p> 幾天后，溫陌收到了桑挽給他寄的快遞，一封信和粒紅豆。
信上只有一首詩——《相思》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fā)幾枝
愿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溫陌細細看著白紙上娟秀的字跡，周圍沒有人，他卻還是臉紅心跳。
我們的純情少年溫陌有些靦腆地想嫁給桑挽。
…………
白駒過隙，斗轉(zhuǎn)星移。月亮與太陽交替著營業(yè)無數(shù)次后，少年藏在抽屜里的玫瑰花肆意枯萎，她們奄奄一息地倚著泛黃的紙張，莫名頹敗。
所有花都枯萎之后，桑挽才與喜慶傳統(tǒng)的春節(jié)一同回來。
那日天空飄了點血，是春節(jié)的前一天。
她在家里待了一整天。
新年當天，桑挽在她父母的要求下只得乖乖待在家里，憂郁地聽著一陣接著一陣的鞭炮聲。
她看著從白日到黑夜，在所有人都入睡后，那時是十一點五十，桑挽只帶了手機，偷偷翻窗出了去，她要見他。
十五分鐘后。
桑挽站在溫陌的家門口前，她給他發(fā)信息。
睡了嗎？我在你家樓下
嗯
對方秒回。
時隔多日，他們才見到彼此。桑挽看著面前干凈的少年，有種浮生若夢的感覺。
“我的蓋世英雄，你來拯救我了？”少年輕輕彎起唇角，聲音悅耳溫柔。
我不是來拯救你的，我是來愛你的。她不禁想起了《全球高考》里秦究說過的一句話。
溫陌，我是來愛你的。
桑挽眨眼，吸了吸鼻子：“我是來告別的。”
“什么意思？”溫陌鄒眉。
“明天我父母就要帶我離開了?！?p> “是有急事嗎？”
“嗯?！?p> “我媽在房間里睡覺，進去吧，小聲點。”他沒有追問。
桑挽點頭。
他們小心翼翼地上樓。溫陌打開房間的燈，他們借著微弱的燈光，站在陽臺上。
遠處傳來一聲爆炸聲，有人在放煙花。
伴隨著背景音樂，天空上炸開一朵朵繽紛的花，小小的煙火一點點落在星辰上，小城被照亮了一點，只是一點。
“桑挽，我很想你的?！睖啬皠e扭得從齒中擠出幾個字。
“啊？”難道溫陌也喜歡她嗎？
她要向他告白，但不是現(xiàn)在，是下一次見面。
“溫陌，下一次見面，我不會離開你，永遠不會?！?p> “為什么這么說？”
“秘密?！?p> 他們一直聊到凌晨三點，桑挽準備離開。
“再見?！睖啬罢f。
桑挽沒有心情應，她點頭，轉(zhuǎn)過身跑了，或者說逃。
溫陌，你看過《漫長的告別》嗎？
你知道里面有一句‘說一句再見，就是死去一點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