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捆綁銷售
躺在自己的床上，林克很快便睡著了，這是他幾個月來第一次睡得那么舒服。這次在夢中，并沒有涌來之前那無邊的黑暗，林克這次夢見了自己的父母。
夢中那是一個灑滿了柔和的光的河邊，粉色的花瓣隨著河水漂向遠方，河邊不遠處是一間白色的房子，房子有一個院子，院子里有一株香樟，香樟樹上流動著淡黃色的光暈，父親坐在樹下看書，偶爾抬起頭來看向母親，眼里含著笑，母親則在旁邊織著毛衣，林克知道那是縫給自己的，小時候自己怕冷，母親總說，穿上毛衣就不冷了，那是母親走時留給他的唯一一件物品了。
忽然一陣微風從河面出來，吹上了香樟樹的樹梢，父親和母親都消散在了紛亂的光影里，林克想去追，但是父母都不見了，接著是香樟樹，然后是白色的房屋，最后是小河，一切都消散了。
林克已經(jīng)醒了，但他并沒有睜開眼，小時候自己想父母想得要哭的時候，老爹就告訴林克，現(xiàn)在科技這么發(fā)達，要是哭的話，爸爸媽媽會看到的，那時候的林克信以為真，于是每次想哭的時候都閉著眼睛，這樣爸爸媽媽就看不到了。現(xiàn)在林克也閉著眼躺在床上，淚水卻已從他的眼角滑落了……
老爹走進林克房間的時候，林克已經(jīng)出門了，他并沒有看到床上的淚痕，那已經(jīng)被林克擦干凈了，但他卻能感受到一個小時前，在這個房間里，一個孩子對父母的思念。他深深嘆了一口氣，轉(zhuǎn)身到林克的桌前，從懷里摸出了很久以前的那種信息傳達工具：紙和筆。
下城最大的特點是亂，不是臟亂的那種亂，而是雜亂的那種亂，就像是把一堆房子放在一個桶里搖，搖完之后你把這些房子扔出來，這就是下城了，如果你剛來下城，那么你永遠不知道下一秒出現(xiàn)在拐角的是一家賭場，還是一間餐館，你可以在酒館喝醉后，直接從酒館后門走到某一家會所左擁右抱，然后透過窗戶看拳賽，如果說上城代表的是人類最前沿的現(xiàn)代科技，那么下城則讓人類回歸了充滿欲望的原始社會。
不過下城最開始也不是這種樣子，只是在上城建立之后，大部分的人遷居到了上城，下城的人口組成也就比較雜亂，再加上缺少有效地管理，下城不知不覺也就變成了這種樣子。
林克今天要干三件事，第一是要對機械臂進行維修，第二則是要出售星塵，最后則是杜克的拳場。
羅斯的修理部就在兩個街區(qū)以外，招牌上是一個錘子加上“Rothの鋪子”幾個多國文字，還有一個簡單的笑臉圖標。在林克因為意外失去左手后，老爹就帶著林克去見了羅斯，據(jù)說他之前也和自己的父親認識，雖然每次都說要給林克一個便宜的價格，但最后都會搞很多捆綁銷售。如果不是在那些捆綁銷售的物品里有血能，林克的拳頭已經(jīng)要出現(xiàn)在羅斯的臉上了。
林克剛走進修理部，迎接他的是一只機械犬，兩個眼睛是用鉆石制作的，發(fā)著一藍一黃兩種光（在星際大航海時代，鉆石早已不是稀缺物品了），耳朵也是一個豎起，一個耷拉下來，爪子也是一邊大而鈍，像拳頭；一邊小而鋒利，像刀，這條機械犬身上每一處地方都在彰顯著主人不羈的風格。更過分的是連尾巴都被設計了兩條，簡直就像是兩只機械犬的拼湊。
值得慶幸的是，這只機械犬內(nèi)部被植入了正常犬類的情感系統(tǒng)，因此一見到林克便圍在了林克身邊，兩條尾巴不停地蹭著他。林克一邊摸著狗，一邊打量著這間修理部，他已經(jīng)好久沒來了。
各式各樣的機械人體組織就那樣被放在墻上的玻璃柜里，機械臂、機械腿、機械手掌，還有一些各色眼球，這些眼球有時還會自轉(zhuǎn)一下，更有一些仿真的人體組織陳列在柜子里，在幽藍色的背光下，不覺讓人內(nèi)心有些發(fā)毛，如果不是沒有血跡，倒真像是進了某個人類屠宰場。林克剛來這里的時候，也被嚇了一跳。但是現(xiàn)在對這些都習以為常了。
“羅斯！”林克沖著店里大喊道。
“誰呀？”過了許久，一個懶懶的聲音從高高的修理臺后面?zhèn)鞒鰜?，但緊接著是各種東西摔在地上“叮鈴哐啷”的聲音，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個人的吃痛聲，林克不覺有些無語。
接著從修理臺后鉆出來一個光頭，右邊眼眶安裝著機械眼球，發(fā)著藍白色的光，左臉上的眼角處則有一道刀疤，斜著拉到左邊嘴角處，將左邊的胡須也分成了兩半，這樣一看，兩短一長的三段胡須，讓這個一眼看上去有些兇悍的人臉上倒有了一些滑稽。
“呦！林克！好久不見啊！”羅斯看見來認識林克后，原本有些慍怒的神色馬上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經(jīng)典的笑臉，但是羅斯笑起來的時候，兩短一長的胡須隨著嘴角上揚，更顯滑稽了。
“對啊，好久不見??！”林克明著寒暄，暗下卻心想著永遠不見才好。
“怎么，今天過來這是想我了嗎？”羅斯笑道。
“有部件要更換?！绷挚酥噶酥缸约旱淖蟊郏懒_斯這是明知故問，心下已經(jīng)將羅斯狠狠鄙視了一番。
“哦，是置換血能的部件吧，又被獸血浸透了嗎？”
“對啊，你上次換的還是不能解決滲透的問題?！?p> “那確實是有些麻煩啊，按理說，我的部件已經(jīng)是業(yè)內(nèi)頂尖了，不可能會出現(xiàn)滲透這種問題的，但是你要知道獸血的組成成分確實是太奇怪了，甚至聯(lián)邦都沒能徹底解析，不過……”羅斯看了看林克，欲言又止。
“不過什么？”
“不過我倒是想到一個辦法，你想想看，既然普通的人造部件無法承受血能的侵蝕，那如果……”羅斯又看了看林克。
“你是說……外星生命體組織？”林克猜測道。
“Bingo！就是那個?！?p> “那玩意兒不好搞吧？”
“哎，你說巧不巧，兩天后，我這兒剛好就要進這么一批貨?！绷_斯接著壓低聲音補充道，“市面上對這個管的嚴，我特地為你從黑市進的?！?p> “你早就算到我會來你這兒是不是？”林克看向羅斯的眼神中有了些憤怒，這老小子早就算好了要宰他一筆。
“差不多吧，而且我這兒還來了一批新的血能……”羅斯說完又看向林克。
兩個人的目光在小小的修理鋪中已經(jīng)展開了一場關于“價格”的拉扯，機械犬也被這奇怪的氛圍嚇到躲一邊去了。
“一個部件加上一瓶B級血能和兩瓶C級血能，8000星幣，不能再少了?！绷_斯終于忍不住先開口了。
“5000星幣?！绷挚说恼f道，他心里知道捆綁銷售雖然無恥，但自己也剛好需要，所以只能把價格拉低一點。
“林克，我這黑市關系，還有人工費，你這砍太狠了吧？”羅斯扳起了手指頭。
“5000?！绷挚艘廊徊蛔尅?p> “你知道血能都難搞到手嗎？這過‘跳點’收的稅都很高的?！?p> “5000，不賣我走了?！绷挚俗鲃萦?。
“行行行，看在你是老主顧的份上，5000就5000！”羅斯倒抽一口涼氣，終究還是叫住了林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