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至理蹲在駐守點二樓的角落里,透過一處狹小的縫隙觀察著進村的路線。
一顆石子飛來,還沒等掉在地上,就被趙至理接在手中。
一名軍士在遠處打了一個手勢,示意石子的來源。
趙至理點頭,表明知曉。
低頭拆開石子上綁著的信,幾行方正有力的字寫在這張小小的紙上。、
“村民已悉數(shù)歸家,允許點燈和村內(nèi)的出行,切勿大驚小怪。但仍需阻止村民擅自出村,各哨崗和暗處巡邏處置方法照舊。”
趙至理算是明白周九同的意圖,如果按照之前那樣,大晚上的整個大崗村漆黑一片,就怕是最蠢的慧教徒也知道其中不對勁。
不過這樣做顯然有很大的風(fēng)險,萬一村民集體沖擊一處哨崗,僅靠弓箭手和幾個軍士,很難控制住局面。
翻到小紙片的第二面,又是一句話:“援軍已至村中潛伏,切勿擔(dān)憂局面,只需待慧教邪人魚入網(wǎng)中即可?!?p> 側(cè)眼望著村子里亮起的一盞盞燈,好似純潔的光流淌在深巷中,趙至理不知道其中到底有多少是官兵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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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頭大馬,紅袍披身,慧教僧侶嗒加爾各抱著一名女子坐在一起。
女子眼里閃爍著驚恐,只見馬兒的周圍全是面目猙獰的人形白臉怪物。
嗒加爾各嬉笑著,說道:“美人,還在害怕呢,來,我讓你爹走過來你瞧瞧!”
說完,搖一下腰間的鈴鐺,這些白臉的怪物就停下腳步。
“你,過來!”
像是能直接聽懂嗒加爾各的話一樣,其中一只年邁的怪物轉(zhuǎn)過身來,背是駝的,像給人鞠躬。
年邁者顫顫巍巍走過來,走到馬下,保持著鞠躬的姿勢,坐在馬上的女子流著淚喊了一聲:“爹,你醒一醒啊?!?p> 嗒加爾各和其他的紅袍僧人都笑了。
“你還得感謝你爹呢,要不是他愿意把你獻給我們,你也要變成你爹這副模樣,他還說,讓我好好救贖你身上的罪過呢?!?p> 嗒加爾各使勁把女子抱緊,尖牙在嘴里交錯著,涎水順著嘴角流淌下來。
女子喘不過氣,臉上充滿掙扎的痛苦臉色,她想起自己一家人,每天偷偷在家里向神像跪拜,想起自己的爹娘被僧人們強行喂下詭異的藥水,想起自己的大哥被僧人們狠狠地撕咬成碎片。
“再忍一下,嗒加爾各,大崗村就在前面,等到了你再救贖她也來得及?!?p> 一名領(lǐng)頭的僧侶,穿著比嗒加爾各還要鮮紅的僧袍,頭上長著灰褐色的犄角,帶著警告的語氣提醒道:“只要把大崗村這邊的人都轉(zhuǎn)變成神的奴仆,我們就可以轉(zhuǎn)入山路,繞過北境邊關(guān),回到我們的大漠。”
眾僧侶嚎叫著,絲毫不在意這里是幽州官府管轄的官道,畢竟官府幾乎從來不管這些偏遠的村落,除了收稅的時候會有稅務(wù)官前來,平時連一個像樣的武者都看不見。
可要說肆無忌憚是假的,幽州大軍能在邊關(guān)和慧教的圣軍打得有來有回,就不敢讓人輕視。
一旦做完這件事,就能回到漠北,不用再擔(dān)驚受怕,僧侶們的眼睛因激動而通紅。
轉(zhuǎn)過幾個山路的轉(zhuǎn)彎處,就看靜悄悄的大崗村懶懶地躺在山坳深處,像一只烤熟的肥羊等待著這幫慧教徒前去享用。
紅衣僧侶們加快腳步,白臉怪物,也就是僧侶們所謂神的奴仆,緊緊跟在后面,已經(jīng)沒有人的任何姿態(tài),像追逐自己主人的未開化的獸類。
“徹底控制村民,膽敢反抗,就拿給神仆們當(dāng)晚飯!”
躲在樓層上的趙至理聽見響動,目光緊縮,盯著那些策馬狂奔的慧教徒,和馬群后面沖過來的怪物群。
“噠噠噠”的馬蹄聲已經(jīng)傳入村莊,但是趙至理沒有聽見任何的聲音,村民、軍士還有所謂的援軍,都沒有任何動靜。
趙至理搭弓引箭,箭矢直指領(lǐng)頭的犄角僧侶。
目光所及,似有所感。
犄角僧侶望向入村的一棟不起眼的建筑,巨大的危機感從心頭冒起,無緣無故。
“不好!”就在僧侶們沖過入村口,離那棟建筑最近的時候,趙至理動了,在射出一箭之后,翻身下樓,穿入復(fù)雜的民居之中。
而射出的那一箭,帶著撕裂人體骨骼肌肉的力量,向著馬上的僧侶們襲來。
犄角僧侶存著戒備之心,當(dāng)眼里忽地飄過寒鐵閃爍的光芒,雙腿在馬蹬上一蹬,飛身下馬。
箭矢把身后的嗒加爾各給鑿出一條通道。
“敵襲,戒備!”
有人呼喊,有人搖著鈴鐺指揮神仆。
馬上女子跌下馬來,被身后的曾經(jīng)熟悉的親人朋友分食……
趙至理向著巷子深處閃躲,身后的紅衣僧侶接踵而來,比他意料得還快。
武力的差距這個時候顯現(xiàn)出來。
“入勁武者!”
趙至理既慶幸自己跑得早,又開始后悔,對一名入勁武者下手。
周九同的情報顯然有誤,趙至理甚至懷疑這是不是他隨口編造的。
犄角僧侶終于看到趙至理的身影,此時他整個人已經(jīng)不止是長著犄角,一雙手也變成堅硬的利爪,雕刻著各種各樣的花紋。
“武者!哈哈哈,這才是幽州武者應(yīng)該有的樣子……竟膽敢對我,圣教的羅漢使出偷襲的招數(shù)?!?p> 趙至理不管身后的瘋子一般的紅袍人在說什么,他只顧著穿街走巷,想著村莊的中心,那座村長大院跑去。
不管援軍的消息是否準確,起碼這件事情周九同得擺平。
再不濟,也能為趙至理拖延時間,足夠自己成功逃脫這入勁武者的追殺。
一塊磚石被扔過來,砸中趙至理身側(cè)的居民屋,揚起一層塵土。
“看我一箭!”
趙至理擺出拉弓的姿勢,朝身后虛設(shè)一箭,犄角僧侶側(cè)身一讓,身后的僧侶們也集體性的避讓。
竟什么都沒有。
“真蠢?。 壁w至理叫囂著,往另一條道跑去,從那邊可以直達村長的院落。
“啊”,異化狀態(tài)的僧侶們處于容易暴怒的狀態(tài),眾人紛紛嘶吼,像一群引頸長嘯的狼。
犄角僧侶帶頭,沖上屋頂,趙至理回望,他們的力量似乎又增長一分,只見身上的紅袍已經(jīng)被撐破,野獸般的毛發(fā)根根倒立。
趙至理這次從身后掏出箭矢,搭弓射箭,瘋狂的氣血在雙臂涌動,這是從未使用過的力量。
“豎子,我看看你的箭有多快?!?p> 射出的穿云箭,被長著犄角的慧教羅漢輕松躲開,在他眼里,趙至理的速度如同年邁的老者,顫顫巍巍。
“不過如此……”話沒說完,聽見身后一團血霧在驚呼聲中爆開,一位僧侶眉心正中,后腦勺炸成了舀水的瓢。
憤懣未平,驚魂又起,又見一柄飛刀,薄如蟬翼,冷如冰,從陰暗處瞬間而至,插入這位慧教羅漢的身體,又穿出,沒入身后的門楣中。
像是一記暗號,帶著幽州口音的喊殺聲,從四下蜂擁而至。
援軍殺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