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如果不是她的到來,周一的早上還是平淡且枯燥的一天,樓下的車水馬龍襯托著遲遲不肯露面的太陽如此懶散,在自己公司還能勤勤懇懇地打卡上班的人也是屢見不鮮,畢竟大城市里誰也不敢自封佼佼者。
司隨端起自己親自沖泡的熱咖啡還未來得及品嘗就看見搖曳生姿的人站在門口傾城一笑。
彎彎的眉眼里并不像第一次上崗那么生疏,他放下手里的咖啡抑制住自己想要站起來的沖動,嘴角忍了又忍,還是沒有脫口而出,好久不見,達黎。
他清楚的記得,2008年那年夏天。
陽光比現(xiàn)在要熱烈很多,晨讀的教室里偷吃早餐的,竊竊私語的。
他坐在最后一排托著腮幫子。
學渣的困擾可能就是怎么裝逼才能更帥,為此他又調(diào)整了自己的姿勢,一只手自然地插在了褲兜里,原本帥氣地臉上帶上了桀驁不馴的表情,另一只手轉著在家練了千百次的筆。
他不能辜負二中校草的名號,所以哪怕班主任已經(jīng)站在講臺上,也不能放棄裝逼的模樣。
“都快進入期末了,你們現(xiàn)在的懶散就是對自己人生的不負責”
嘰嘰喳喳的人群瞬間安靜,這也不能影響為人師表嘔心瀝血地教導,嚴厲的目光硬是要撐起整個教室,停頓了一會兒才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模樣。
“現(xiàn)在一起歡迎一下我們的新同學”老師恨鐵不成鋼的表情還沒有來的及切換,便對著門口的小姑娘招手示意。
那天的季達黎是迎著陽光站上講臺的。
竊竊私語的人們又開啟了碎碎念,她長得真好看,一張白次次的臉比他媽擦了粉底液還白,司隨漫不經(jīng)心的一眼,就深深地鑲嵌在了心里,他手指上旋轉的筆早就掉落在地上,這也不影響他端著桀驁不馴的人設。
“大家好,我叫季達黎”
她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下自己的名字,一筆一畫充滿了力量,就像司隨下意識地聽成了肌大力,讓一個美麗的女孩瞬間變得遙不可及。
“能不能安靜一下”
班主任始終承擔著氣氛破壞者,扶爛泥的總是嘲笑爛泥,扶不上墻。
“新同學先坐在后面空位置上,等成績下來再安排”
“現(xiàn)在把課本翻到五十四頁……”
她背著書包走了過來,在同學的目光里,唏噓里,羨慕里,侵占了司隨的另一半空間。
她的身上是香的,轉頭放書包時發(fā)絲掃過也是香的,放在課桌上的手白白嫩嫩,他想應該還是軟綿綿的。
司隨下意識地將雙手都揣進了褲兜里,靠著墻,伸直了修長的的雙腿。
他偷偷看了一眼新同學,這該死的同桌,真是勾起了早戀的欲望。
老師義正嚴辭地講著馬上來臨的期末考有多重要,其實對于司隨儼然有些多余,畢竟學習不好,走進社會的三教九流這些言論已經(jīng)聽習慣了。
“新同學你有認真聽講嗎”
一顆粉筆頭上演了讓子彈飛的鏡頭,季達黎還在低頭寫著什么,完全沒有正視一個老師對學生期末考的要求。
司隨的目光又情不自禁地撇向了低頭翻看筆記本的女同桌,她抬頭目視著老師的走進,毫不畏懼。
“寫的什么拿出來”女班主任對待女同學從沒有區(qū)別對待過,這可能是這個班級里最公平的一件事。
偌大的教室里四五十雙眼睛齊刷刷地望著她,季達黎抬著頭看向已到中年的班主任,毫無畏懼地說了句:這是我的隱私。
司隨面無表情下全是驚濤大浪,插在褲兜里的手忍不住豎起大拇指。身旁的女生仰著頭,細細的碎發(fā)在逆光里雀躍著,淡淡的清香味又涌入鼻孔刺激著大腦。
“這里是學校不是你談隱私的地方”
“我在哪,隱私就在哪”
季達黎不在仰頭,平視前方,板正著身子一看就是好學生的模樣,只有高高的馬尾輕輕地飄動過。
“司總你好,我是新來的秘書,栗黎”淺灰色的短高跟走起路來總有一種強勢感,司隨漫不經(jīng)心地放下咖啡杯,點頭示意,一如既往的把情緒掩飾起來,畢竟帥的人做什么都要帶著傲慢的模樣,不然怎么對得起霸總的身份。
她變化很大,身上的香味都不再是沐浴露的味道。雀躍的發(fā)絲打理的不再雀躍。
接過遞來的晨會檔案,白皙的手還是如此軟綿綿,他示意讓她離開,毫不在意地翻看著內(nèi)容。
聽到門被關上的那一刻,他躁動的心才開始狂亂地跳躍起來,拿掉眼鏡,又開始了托腮思考,季達黎是把他忘了吧。
愜意地辦公椅已經(jīng)承擔不了焦躁的霸總,他起身走到落地窗面前,站立一會,又走回辦公桌前,反反復復地。
一直到十點的例會里,栗秘書僅用了短暫的幾句話進行了自我介紹,就惹得一群狗男人激烈的掌聲,讓霸總的情緒越加低靡,他已經(jīng)無法成為公司的顏值擔當了。
季達黎還是那樣飛揚,她在任總經(jīng)理秘書第一天里沒有慌亂僅僅有條,忙碌的身影穿梭在辦公區(qū)域,詢問前輩,謙虛有禮,嘴角的微笑一直沒有停下來。
司隨的目光總是不經(jīng)意地望向玻璃墻外,彰顯著他無所事事,這期間里懂事長還親自來電詢問公司事宜,副總帶著合同詢問簽約檔案,他都覺得早上的時光太慢太慢,一大部分里都是季達黎的模樣。
她再次敲響司總辦公室門的時候,已經(jīng)是要詢問午餐的安排,司隨在翻看著公司文件,曾經(jīng)愛轉筆的毛病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被壓制住了。
一身西裝的男人早就退去了青澀少年的行為,那個不知道有沒有度數(shù)的眼鏡更是沾染上斯文敗類的氣質(zhì),只有那雙修長無處安放的腿,永遠伸得筆直彰顯來自己的優(yōu)勢。
“嗯,你來安排吧”聲音低沉的有些刻意,他好像也發(fā)現(xiàn)了,咳了咳,試圖掩飾已經(jīng)發(fā)生過的尷尬。
季達黎忍住嘴角要加深的笑意,情緒管理這方面他可不是佼佼者。
就像他們第一次的交流,在她轉校的第二天。
他是個話極少有人,總是手插在褲兜里,燥熱的天氣里也不知道出了多少手汗,可能是自己霸占了他的獨坐,抽屜里還有零散的情書。
“讓開”他站在一旁默默地等了許久才開口說話,嘈雜的教室里自然有吃瓜群眾偷偷看著,矚目的新同學和校草七七八八的日常。
季達黎拉了拉座椅,最后一排的位置就是空間大,可能側身切入的方式有損男生耍帥,揣褲兜里的手不能合攏。
椅子抽拉,坐下,蹬直腿,形如流水。
他好像發(fā)現(xiàn)抽屜里那一踏信件,蠻不講理地又丟進了季達黎的課桌里。
“這些不是我的”聲音帶些沙啞,有種韌帶拉傷的錯覺感。
“你不叫司隨?”
“我沒同意收,就不是我的”他眼睛里帶著笑,嘴角卻要裝作很牛批的樣子。插褲兜里的手終于單只放在了課桌上,物理防曬果然很有用,白皙且修長。
“垃圾就應該放在垃圾桶里,幼兒園老師沒教過你嗎”那個時候的季達黎心情一直不是很好,像只刺猬,帶著怒火。
一踏信件在上課鈴聲中又返回了司隨的課桌里,并不是先前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吃瓜群眾已準備好小紙條,下午的課程終于不是氣死沉沉的模樣,交頭接耳,神神秘秘,很無視音樂老師的上崗日程。
只有司隨臭著一張臉,他帥氣的人設第一次遭到致命的回擊。
所以這種屈辱一直延續(xù)到了第二天早上,季達黎剛到教室,就看見某人神情自若地靠在墻上,看見她走近時,嘴角抑不住地上揚。
果不其然,課桌里塞滿了垃圾,幼稚的吃瓜群眾好像在期待暴風雨的來臨,她笑了笑,人類最失敗的就是用生氣回報一場惡作劇,拉開椅子上,書包掛在一旁,若無其事地翻開課本預習,還有二十天就要期末考,對一個轉校生顯得格外的不友好。
班主任進入課堂的時候,季達黎舉手說可不可以坐講桌旁,因為沒戴眼鏡看不清,原本還朗朗的讀書聲突然窒息。
七月份的天氣九十點鐘就已經(jīng)開啟了吊扇,司隨最終沒有贏過氣味的熏陶。
季達黎看著前秘書交接完的工作,他的喜好他的習慣,他的家和他的生活。每一條都在觸動心跳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