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晃晃的鋒刃映射著怪物,愈發(fā)扭曲畸變的側臉。剛順著脖頸的傷口砍進……利爪便劃破血肉,連帶著飛濺的血漿挑過。
但劍卻仍是向下砍去,直至碰到了怪物堅硬的甲殼,才在無力的滑行了幾毫米后,無力的垂下。
怪物起身,眼望著加尼諾向下墜倒,剛抬手,想予以最后了結,就又被在旁的士兵暫且壓制住了。
加尼諾手扶土壤,強撐著匍匐爬起,咬著牙吊著最后一口氣,將劍丟進了那怪物上完好的側眼中。
一時之間,它眼中又忽然變得昏暗無光,它本能的聯(lián)想起先前自認為必然會死的時候,頓時恐懼萬分。它胡亂的撲閃著翅膀,揮舞著爪子,敵人的血濺在他身上,也會讓他毛骨悚然。它感覺掙脫束縛后,就立刻動用雙手去拔,背后門庭大開,又在騰挪中被未受重傷的士兵抬手捏住腳踝,因而絆倒。
結果,劍與箭反而插的更加深入。它感受到了絕望,先前的恐懼與自以為是的勇氣瞬間蕩然無存。
這時怪物的脖子上又傳來了冰涼的觸感,它竟下意識的選擇了放棄。但那觸感,只是一旁的一個力氣微小,劍技拙劣的士兵所帶來的,他的劍劍剛碰到甲殼便碎了。
聽著耳邊的破碎聲,它又下意識的松了口氣,卻又感到脖子傷口那邊傳來了更加恐怖的觸感。它能感受到那件正在割開它粘稠的血肉朝更深處逼近。但這次,它很快就反應過來了,它隱約意識到如果是那個敗類砍的,自己應該連恐懼的間隙都沒有,會立刻沒命。
于是,怪物恢復了自信。它揮舞著利爪。那個攻擊他的士兵雖僥幸及時躲開,卻只是證實了它心中的猜想。它一把掃清了雙目上的障礙,剛抬手刺進那士兵腹中,就又感到脖子無傷的那側遭鐵刃碰觸……它自欺欺人的以為又是哪個無能士兵朝他揮砍,但這次它的視野卻驟然!偏移顛倒了,直至此時它也還只是覺得自己不小心失足倒下。
而當它的視野穩(wěn)定,維持在水平翻轉,感覺自己的頭頂被溫暖的掌心覆蓋時,它意識到恐懼。
它那螺旋式的口腔中不斷吐出不明的綠色膿液,它那視野接近全方位視角的眼睛向后軸動,很快就印證了它最不想面對的事實。
艾洛砍下了他的頭顱,將其牢牢抓住。他有點想現(xiàn)在就將這個蒼蠅般的臭腦袋砍成無數(shù)道碎塊,但還是忍住了,他覺得如果將這個突破常理的獵奇生物獻上去研究,八成該是個不錯的課題。
脖子上的碎肉向上翻滾了幾下,似乎是有些不甘心的意味,但終究還是沒能組成新的腦袋。加尼諾向下屬要來了最后的治療藥水,雖然暫時止住了血,礙于傷勢卻又不得不隨艾洛一同撤到后方。
兩人各有士兵摻扶著。但艾洛卻執(zhí)意要將怪物的頭顱抓在手里。他詢問加尼諾,是否有關于這個怪物的頭緒。他笑著說并不知情,但負傷的艾洛卻還是看出了他在撒謊。
“我見過類似的東西……那個還是一個人,那個人有著不亞于這怪物的恢復能力?!卑逑肫鹆酥澳莻€曾與他交戰(zhàn)的從屬于人體販賣器官組織的少年,試探性的問道。
“這種東西怎么可能常見?不要開玩笑了?!奔幽嶂Z似乎有些驚訝,但語氣上仍然很是敷衍。
“人體實驗這種事情,教會應該會限制吧?!卑逋回5恼f道。
加尼諾示意攙扶他的人,停下腳步。他臉變得灰暗,但還是勉強擠出了笑容,懇求艾洛不要多想。
只剩下個腦袋的怪物……沉浸在恐懼中,聽不清兩人在說什么。他信心被擊潰,對自己的執(zhí)念產(chǎn)生了疑惑,逐漸回想起了兩個月前在教會門口與一個老人的相遇。
那個老人可謂是鶴發(fā)童顏,身健氣足。勞倫斯初見面時只覺得他只有三十歲左右。
后來,那個老人手里拿著一本經(jīng)書,笑瞇瞇的向他詢問了來歷。
暗紅色的液體,扭動的齒輪,生硬的鐵鏈,來來返返無數(shù)次的針線,還有透露著詭異,即使不了解也能一眼看出是絕非尋常的法陣。
想到這,怪物的腦漿迸裂。他已恢復的眼睛,竟再次滲出了血。艾洛吃驚的盯著它,但加尼諾眼神中卻透露著一種理所當然的鎮(zhèn)靜。
不一會兒的功夫,它就像是故障壞掉的機器,不斷有體液從他的眼耳口中滲出。艾洛無懼惡心,仔細拿近些觀瞧,卻發(fā)現(xiàn)他已然沒了氣息,似乎只剩下了空殼。
加尼諾眼巴巴的望著,似乎莫名的感到慶幸。他嘴上連連驚異,而艾洛也未計較。兩人穿梭過眾將士,繼續(xù)行進……而與此同時,那俱沒了頭顱的尸體竟像是個泄氣的皮球那般,褪成了一攤死皮。
但怪物還有最后的意識。它垂留之際,在一片昏暗中走馬燈似的看完了自己的一生。之后,他看到了他臆想中抓走他父親的騎士,他沒有生氣……只是哀嘆時運不濟。
再之后,他看到了艾洛,但別說是怒氣,恨意,他就連撲上去的勇氣都沒有。他顫抖的蹲在地上,好一會兒見那道虛影消失,才逐漸恢復鎮(zhèn)靜。
火光涌現(xiàn),他看到了,在那個國家引發(fā)暴亂的百姓。這時,他心中涌現(xiàn)出了一股澎湃的正義感,他露著唾棄的眼神,沖上前去,但見人群漫天鋪地,腿又變得發(fā)軟。結果罵了兩句后,便逃也似的回來了。原處孤零零的,只剩下他一人。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又看見了一個人影,那是他的妹妹。
這時他生氣了,他似乎是想要把所有的羞辱,所有的羞恥都給發(fā)泄出來。他上去就揍了她好幾拳,說著“要不是你拖累,整個家庭怎么會毀壞”“都是你把奸細引進來”之類的胡言亂語。在揍完那道幻影,當他妹妹變化顯露出吸毒后的采樣時,他又像是一個飽經(jīng)滄桑的老人那般嘆了口氣,想起自己臨終前與蛆蟲們英勇斗爭,說了聲“善惡到頭終有報”便釋然的迎著照向他的光芒,朝心目中的天堂飄然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