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后，炒花率軍和速把亥合并，在得知自己的老營被橫掃，大汗被活捉后，想要攻打紅山明軍陣地。
“老五，打不過蠻子皇帝，他們的火炮太厲害，咱們沒沖到山腳，這一萬多騎兵，就要全送在這里?！?p> 速把亥也知道，火炮一打一大片，特別是戰(zhàn)馬被火炮攻擊，當(dāng)時就受驚，沖擊隊形徹底亂套，要重新整隊再沖鋒，可是他們整理隊形時，明軍新一輪火炮又發(fā)射過來，根本就打不了。
“你二哥，我服了！徹底服蠻子的火炮，這東西太厲害。”
炒花見往日威風(fēng)的將軍，現(xiàn)在被打服了，他也泄氣很多：“那怎么辦？蠻子皇帝每年掃蕩我們一次，我們蒙古人還不滅種？”
“他也不想打了，已經(jīng)派人兩次和談，送過來很多賞賜，都是明朝的稀罕物。”
速把亥把茶葉、香煙、白糖拿出來，炒花抽根煙，貪婪的說：“咱們可比俺答這個老賊過的好，土默特去年瘟疫，他們牧民死了好幾萬?！?p> “是呀，這瘟疫持續(xù)快四十年，不然大汗也不會向東遷移，西部蒙古原來有一百六十萬人，現(xiàn)在土默特部、鄂爾多斯部、永謝布部還剩不到一百二十萬，這些年瘟疫死十多萬人。”
草原鼠疫一死一大片，看似土默特部富庶一些，這不過是貴族富庶，牧民生活還不如東部蒙古牧民，俺答壓榨蒙古牧民更狠，如遼東的李平胡，他就是蒙古人，他家就在辛愛黃臺吉部落放牧，父親因為偷吃羊，就被殺掉，母親被搶走，李平胡只能四處撿骨頭、挖黃鼠吃，這才勉強活下來，后來被李成梁俘虜，就開始給李成梁當(dāng)干兒子。
此時此刻萬歷皇帝在中軍大帳，正詢問一些被蒙古人俘虜?shù)拇竺靼傩铡?p> “俺爹、俺爺種了幾十年地，沒有一畝地是俺們家的，一年到頭吃不飽，俺爺被活活餓死，大明活不下去，這才到土蠻板升城討飯，人家蒙古人比大明厚道，我們種的糧食，只要上交三成就行?！?p> “兩軍交戰(zhàn)，你們不回大明，怕不怕蒙古人報復(fù)你們？把你們殺了泄憤？”萬歷皇帝問這些被蒙古俘虜?shù)拇竺靼傩铡?p> “在大明也是死，在這里還能吃飽，遼東匪兵殺了上萬大明百姓，你這當(dāng)皇帝的也不管管，在草原待著比大明安全?！?p> 萬歷皇帝點點頭，看著程任卿：“記下來?！彼粗环?shù)陌傩照f道：“如果在熱河上營開墾，你們愿意不愿意回來種地，三年免除一切賦稅，誰開墾的地歸誰，還給你們租用牛耕地?！?p> “光說不練，如果你這皇帝能做到，我們就回去?！?p> “好！一言為定，這里有鹽、有糧食、還有牛羊、馬匹，如果你們在這里被害，我可保護(hù)不了你們，大軍馬上就要撤軍，你們被害也別怪朕，這是你們自己選擇不回大明的?！?p> 朱翊鈞看著大帳內(nèi)的不愿意回大明的百姓。
“我們決定了，在草原當(dāng)一個地主?！?p> “好，拿著賞賜下去吧。”
看來大明已經(jīng)失去了人心，距離滅亡不太遠(yuǎn)，朝中都是貪官，邊鎮(zhèn)都是吃空餉、喝兵血、殺良冒功的將士，這樣的大明，不滅亡沒有天理，就是可惜了百姓。
萬歷皇帝坐在椅子上抽煙，他一句話也沒有說，大帳內(nèi)安靜異常，戚繼光、駱尚志、吳惟忠羞愧難當(dāng)，他們都喝過兵血，都吃過空餉，都給朝中的文官賄賂過。
萬歷皇帝不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人，可是官員人人都貪污，武將人人都吃空餉、喝兵血，還有繼續(xù)下去的必要嗎？
“程任卿，去速把亥的大營，讓他們把土蠻接過去吧，朕要撤軍了?！?p> “方伯清，讓葉夢熊和李成梁合兵一處，準(zhǔn)備撤軍，這場戰(zhàn)役贏了，北巡全盤輸了。”
萬歷皇帝很絕望，碰到這樣的大明，他很絕望，原本想表現(xiàn)出圣人的模樣，現(xiàn)在要么做暴君，要么徹底躺平，沒有第三條路。
他徹底知道這些文官、武將的嘴臉，就算沒有努爾哈赤，還會有李爾哈赤、王爾哈赤，就大明這些文官的操行，什么事都能干出來，武將根本不拿百姓當(dāng)人，邊軍只有將領(lǐng)養(yǎng)的家丁能打仗。
萬歷九年，二月十三日。
在紅山山腳，萬歷皇帝冊封土蠻為大明永平王，賜金冊、金印，爵位為郡王，享受親王待遇，不論待遇和服飾，都比俺答要高很多。
冊封炒花為蒙古第三兵團(tuán)兵團(tuán)長，統(tǒng)領(lǐng)喀爾喀部右五千戶。
冊封速把亥為蒙古第二兵團(tuán)兵團(tuán)長，統(tǒng)領(lǐng)喀爾喀部左五千戶。
冊封圖蘭為蒙古第四兵團(tuán)兵團(tuán)長，統(tǒng)領(lǐng)翁牛特部五千戶。
冊封小歹青為蒙古第五兵團(tuán)兵團(tuán)長，統(tǒng)領(lǐng)敖漢部五千戶。
冊封長昂為蒙古第一兵團(tuán)兵團(tuán)長，統(tǒng)領(lǐng)朵顏部左五千戶。
冊封兀魯思罕為蒙古第六兵團(tuán)兵團(tuán)長，統(tǒng)領(lǐng)朵顏部右五千戶。
察哈爾部由永平王直屬，所有兵團(tuán)長都有土蠻管轄。
萬歷皇帝把喀爾喀部、察哈爾部、朵顏部分成六個兵團(tuán)。
“永平王年俸：白銀一千兩百兩、香煙十盒、茶葉十盒、白糖十包、鹽兩引、糧食十石?！?p> “六位兵團(tuán)長，年俸：白銀六百兩、香煙五盒、茶葉五盒、白糖五包，鹽一引、糧食五石?！?p> 萬歷皇帝和土蠻登臺，在萬眾矚目中，兩人登臺盟誓，如有背棄，天打雷劈！
“土蠻，記住我們的盟誓，每年秋九月，到熱河上營朝貢互市，以后你就是大明的盟友?！?p> “一定！我的皇帝安達(dá)?！?p> 在高臺上，萬歷皇帝又叮囑這些兵團(tuán)長：“到熱河上營朝貢、互市，每個兵團(tuán)長只能帶兩百人，永平王可以帶四百人，馬匹、牛羊都是最好的，可別糊弄朕?！?p> 眾人哈哈大笑：“一定，一定！”
“這次的羊，朕帶走三萬頭，士兵跟著我出巡，要給他們賞賜，馬匹一萬匹、牛一萬頭，朕把糧食留給你們一千石、鹽兩百引、茶葉五大包，如果草原遇到白災(zāi)，日子不好過，就派人到熱河上營送信，以后咱們都是盟友，互相救濟，本是應(yīng)該的?！?p> 萬歷皇帝這次北巡，繳獲三十萬頭羊、馬匹三萬多匹、牛兩萬多頭，他們以為萬歷皇帝會都帶走，沒有想到這個大明皇帝還會為他們著想。
“大皇帝陛下，我們蒙古各部落，愿意尊您為天可汗?！?p> 土蠻這么說，萬歷皇帝看了看其他部落首領(lǐng)，然后笑了笑：“皇帝就行了，名號太雜，都是一些虛名，活人不被虛名累。”
“速把亥。”
“在！”
“炒花。”
“在！”
“雖然以前咱們是敵人，不過以后我們就是盟友，朕欽佩你們二人的氣節(jié)，我們中原人常說，天、地君、親、師，這君在天地下面，忠于自己的君主，不拋棄、不放棄，這樣的氣節(jié)，我們中原人能做到的都很少，好好輔佐自己的君主?！?p> 速把亥和炒花很感動，一個大明的皇帝，說到他們心里。
高臺下面的大明將士，還有蒙古士兵、牧民，齊聲高呼：“萬歲！萬歲！萬歲！”
這次北巡，萬歷皇帝成功收復(fù)東部蒙古人心，大明近十年沒有東部邊患。
當(dāng)晚大明、蒙古兩邊的將領(lǐng)喝酒慶祝，戚繼光、楊元、李成梁、葉夢熊、馬林、吳惟忠、駱尚志、曹黻等，蒙古這邊速把亥、炒花、圖蘭、長昂、董狐貍、小歹青、黑石炭等。
在酒宴上，萬歷皇帝也不少喝，他不喜歡喝馬奶酒，喝的高粱酒，萬歷皇帝和土蠻都喝多了。
土蠻摟著朱翊鈞，端著酒說：“好兄弟喝一碗?！?p> 朱翊鈞聽不懂蒙古語，旁邊錦衣衛(wèi)翻譯：“奴才和你喝一碗?！?p> 朱翊鈞拍著土蠻后背，端著酒碗：“好韃子，誰怕誰?！?p> 土蠻旁邊板升城的漢民翻譯：“好哥們，喝就喝?！?p> 這一晚也不知喝了多少酒，第二天睡醒，身旁躺著一個蒙古小姑娘，給朱翊鈞嚇一跳：“陳矩！”
“奴婢在！”陳矩笑呵呵的進(jìn)來。
“這是怎么回事？”
“這是蒙古大汗昨夜派人送過來的，他們說這是察哈爾部未出嫁的少女，他們知道大明規(guī)矩多，不用讓她做妃、嬪，蒙古人仰慕陛下這樣的大英雄，就是照顧皇爺起居，暖一暖被窩?！?p> 焯！
老子成和親的皇帝了，不過既然送來，也不好送過去。
朱翊鈞把躺在床上的蒙古姑娘叫醒：“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也就十三四歲，可能年齡小貪睡，揉了揉眼睛，跪在地上：“奴婢叫藍(lán)精靈，是察哈爾部的牧民，是大汗的人派我來的。”
“你會大明話？”
“我母親是北直隸河間人，在逃到遼東后，被俘虜?shù)讲菰?，奴婢的爹爹是蒙古人?！?p> 看了一眼藍(lán)精靈忠心度，百分之八十，萬歷皇帝點點頭：“你愿意回大明嗎？”
“奴婢想跟著陛下去大明看看，要是能服侍陛下，就是奴婢的福氣?！?p> “好！你父母呢？”
“他們都在營地?！?p> “陳矩，派人給她家多留點糧食、鹽、茶葉、還有馬匹、牛羊，就當(dāng)買她的錢了，她想要跟著朕回大明，就讓她跟著。”
用蒙古宮女，肯定比用大明的宮女強，最起碼不會被文官滲透。
兩個人啥事都沒辦成，昨晚萬歷皇帝回來就睡，戰(zhàn)袍都沒脫。
在紅山這里駐扎一天，二月十五大軍啟程，向錦州撤軍，萬歷皇帝率領(lǐng)的大軍、李成梁率領(lǐng)的遼東軍、還有長昂率領(lǐng)的朵顏衛(wèi)騎兵、部眾。
大軍南返，土蠻帶著東部草原各部落首領(lǐng)給他們送行，臨別之時土蠻握住萬歷皇帝手說：“我的好皇帝安達(dá)要回大明了，我也知道草原苦寒之地留不住你，草原也沒什么送你的，這是一些皮毛，還請皇帝安達(dá)收下。”
萬歷皇帝說：“我們九月還能再見，咱在熱河上營等你?！?p> 還真有些舍不得離開草原，這里可比大明自由自在多了，騎馬打仗，沖鋒陷陣，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土蠻見南返的大軍越走越遠(yuǎn)，看著大軍的背影說：“我的皇帝安達(dá)，何時再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