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從嘉靖帝潛邸時便伺候至今的內(nèi)侍。如今手握生殺大權的賈精忠無疑早已摸透了嘉靖帝的脾氣。
剛才從頭到尾都未曾提過一句讓‘朱鼒凡’襲爵的事。只不過將‘慶王府’如今‘凄慘’的處境說了一番。不得不說,這正是賈精忠的精明之處。
不論是從其他各路藩王、公侯給‘朱鼒凡’大婚隨的禮金。還是從其所娶之人的身份。都讓嘉靖帝感覺到,‘慶王’一脈這些年來的日子不好過。
要不然,堂堂一位藩王世子。娶親就算不是公侯嫡女。也會選擇跟將門勛貴聯(lián)姻。又豈能會娶一名有胡人血統(tǒng)出身不明的女子為正妻?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剛才賈精忠看似無心之語一般說出,上次派人去‘慶王府’傳旨時。朱臺浤已經(jīng)臥床不起這句話。無疑讓嘉靖帝認定。那朱臺浤絕對時日無多。
這才令人到晚年,越發(fā)念舊情的嘉靖帝做出了在朱臺浤死后,讓其獨子‘朱鼒凡’繼承‘慶王’爵位的決定。
回到東廠大營。終于將這件事辦成了的賈精忠得意一笑。朝著一旁的義子賈報國說道“本督也算對得起那二百萬兩銀子了。小猴子,這一趟就由你去!順便跟那位世子爺說一聲,該辦的本督已經(jīng)替他辦完了。至于何時能夠恢復王爵,就要看他自己了。”
“孩兒明白..”賈報國笑道。
作為賈精忠的心腹,賈報國可是十分清楚。最近一段時間。以張海瑞這位當朝首輔為首的文官們??此骑L平浪靜。但實際上私下密會不斷。張海瑞的獨子張人鳳也因為陜西巡撫、陜西知府接連被暗殺后。已經(jīng)率領‘昆侖劍派’一眾高手離開江南返回京城。
并且賈報國還得到消息,那‘昆侖劍派’掌門,號稱‘昆侖神劍’的陳玉山也率領上百名‘昆侖劍派’高手趕往張府。
這樣一來,得到‘昆侖劍派’全力支持的張海瑞這位當朝首輔的府邸內(nèi)。至少有兩百名來自‘昆侖劍派’的高手坐鎮(zhèn)。
從種種跡象表明,以張海瑞為首的文官們。隨時都有可能對賈精忠這些宦官發(fā)難。
也正因如此,賈精忠才會如此不留余力的推‘朱鼒凡’這位‘慶王世子’上位。
正所謂樹倒猢猻散,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作為賈精忠的義子,如果賈精忠倒了。賈報國也難逃滅頂之災。
當然,除了將‘朱鼒凡’快速推上‘慶王’這一藩王爵位外。以曹鋒為首的‘黑石’也沒閑著。有了‘東廠’在財力、物力上的支持。
最近一段時間,化名‘轉輪王’的曹鋒??墒强恐疸y開路。從綠林黑道中,招攬了數(shù)百名二流武者。
當嘉靖帝的賞賜,再次由賈報國送往塞北‘慶王府’后。在藩王宗室這個小圈子里。掀起了一陣不小的風波。
一個個富可敵國的藩王宗室們??刹皇巧底?。先前嘉靖帝下旨恢復‘朱鼒凡’的‘慶王世子’身份時,就是賈報國前往塞外傳旨的。而這一次又是賈報國前往。
樣貌俊秀堪比女子的賈報國,被賈精忠收為‘義子’后,更是將其賜姓賈。作為東廠三檔頭,滿朝文武誰不知道賈報國乃是賈精忠最為信任的‘義子’。在許多時候,賈報國的態(tài)度,無疑能夠在一定程度上代表賈精忠。
如果一次是偶然的話,那么兩次就不是巧合。隨著賈報國帶著嘉靖帝賜下的那些綾羅綢緞啟程前往塞北。各路藩王宗室們,誰還猜不出。那名不見經(jīng)傳的‘朱鼒凡’絕對是走通了賈精忠這個嘉靖帝跟前紅人的路子。想來,‘朱鼒凡’不久之后就能恢復‘慶王’這一藩王爵位了。
與此同時,作為當朝首輔。已經(jīng)開始密謀準備對賈精忠等一系宦官動手的張海瑞自然也知道了賈報國奉旨前往塞北的消息。
入夜,剛送走禮部尚書、吏部尚書、戶部尚書這三位朝廷大員的張海瑞溫文爾雅的喝著杯中茶。
這三位當朝大員前來,無疑是為了那賈報國奉旨出京前往塞北的事。
一旁猿臂蜂腰的張人鳳想了想,開口說道“父親大人,賈精忠竟敢派人害了張、陳兩位叔父的性命。這次不如就由孩兒率領門內(nèi)師兄弟,將那賈報國半路截殺!也好讓那賈精忠這狗賊知道厲害!”
隨著蘇州知府、陜西巡撫、陜西知府這三名張海瑞派系的大員接連被所謂的江湖草莽滅殺滿門后。文官與宦官之間的爭斗。無疑已經(jīng)進入了白熱化階段。下一步,不動則已。一旦發(fā)動。雙方必然會全力以赴。不留余地的將對方置之死地。
雖說派系林立的文官集團,控制著朝政大權。但誠如朱臺浤所言,若論動手的能力。即便所有文官綁在一塊。也不是自明初便成立至今的‘東廠’對手。
抿了口杯中茶,身居高位多年溫文儒雅的張海瑞擺手說道“不必如此。一個賈報國罷了。殺與不殺無關大局。殺了他這個東廠三檔頭,看似讓賈精忠實力大損。但實則不然,沒了賈報國,賈精忠還有其他干兒子可以頂替東廠三檔頭這個位置!更何況,賈報國一死,反而會令賈精忠更加警惕。這一趟賈報國出京乃是奉旨前往。真將他半路截殺。也會引起陛下反感。”
眉頭緊鎖的張人鳳心有不甘的說道“難道就這樣看著賈精忠這閹賊與‘慶王府’勾結不成?”
連那些宗室藩王,都能看得出這名不見經(jīng)傳的慶王世子‘朱鼒凡’走通了賈精忠的路子?;謴屯蹙糁溉湛纱?。那么,作為當朝首輔張海瑞以及那些部堂一品大員,又豈能看不出?
剛才那三位部堂一品大員連夜前來張府。自然是為了商議賈精忠與‘慶王府’勾結之事。當然,現(xiàn)如今還未到與宦官全面開戰(zhàn)之時,所以只是暗中收集賈精忠勾結‘慶王府’的證據(jù)。以待新君登基,時機一到。貪贓枉法、謀害忠良、勾結藩王這一個個罪名。就足以令賈精忠一系人馬萬劫不復。甚至,‘慶王’一脈也同樣跟著遭殃。
成竹在胸的張海瑞此時卻擺手一笑,朝著張人鳳輕聲說道“朝堂不是江湖,江湖上可以快意恩仇。但朝堂之上,講究的是戒急用忍,謀定而后動!陛下的龍體早已大不如前。所以賈精忠這廝急了!前朝那兩起藩王造反謀逆大案后。各路藩王一個個都老實了這么些年。賈精忠想要與其他藩王勾結。這些宗室也會敬而遠之。唯有這‘慶王’一脈。如今一心想著恢復王爵。所以才會跟賈精忠狼狽為奸!”
“即便賈精忠真與那‘慶王世子’勾結又如何?沒有圣旨,他連塞北都出不了。至于說帶兵入京就更加不可能了。安化王一案的前車之鑒還在。這么些年來,履任塞北的同僚,從未停止過對‘慶王’一系的打壓。如今的‘慶王府’,連三衛(wèi)都沒了。如若這‘慶王世子’真敢有所異動。那么將是‘慶王’一脈的死期!”
“一個被圈禁了多年的廢慶王成不了氣候。這個時候,賈精忠這閹賊越是著急。咱們反而越是不能著急!只要等到新君即位。我等多年來收集的那些賈精忠貪贓枉法殘害忠良的罪證,就足以讓其萬劫不復!如果到時候,朱鼒凡膽敢跳出來。便可將他一塊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