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嗎？禮部好多大老爺們都犯了重案嘞！”
“活該，教坊司最好的花魁整日被叫到他們府上，咱們見都難見。”
“甭打岔，你繼續(xù)說?！?p> “嗨，鷹羽衛(wèi)辦的差，一聲不吭抓了十幾個大老爺，宅子都讓封了。對了，禮部尚書知道不？多大的官啊，陛下震怒之下，給罷了！”
“啥？真讓罷了？”
“那還能有假，我兄弟的媳婦的小叔子的老嫂子的表哥，就在宮里當(dāng)太監(jiān)。他瞧的清清楚楚，陛下輕飄飄一句，這禮部就完犢子了?！?p> “……”
長安城大街小巷，都在議論紛紛。
坊市都如此了，按理來說其他各衙各司早該人心惶惶。
可很奇怪，朝上議論時，李涇心中預(yù)料的激烈反應(yīng)并沒有出現(xiàn)，還是直到圣旨出宮，鷹羽衛(wèi)拿人，到事情定性。
一切都很順利。
順利的讓人不安。
甘露殿，李涇有些如夢似幻，“這就完了？李樂年就這么輕易服輸了？”
曹安良也有些想不明白，不過還是恭維了句，“陛下乃天下之主，賞罰于一言，無人敢違。”
擺擺手，李涇坐下擰眉深思，“各部堂司的官員們，私底下可曾議論過?！?p> “這么大的動靜，他們議論也是自然的。”
“可探查到什么……異處？”
“這……”
曹安良遲疑道：“內(nèi)衛(wèi)恢復(fù)的不少，但至關(guān)重要的一些暗子，恢復(fù)聯(lián)系的不足一手之?dāng)?shù)。五品以下的官員到是勉強(qiáng)可以監(jiān)察，但五品以上的官員府邸，怕是……”
“加快進(jìn)程?！?p> 李涇捏了捏拳頭，“這事太過順利，順利的讓人難安。若此刻國舅還在，有他在前頭擋著，朕也能指使他辦些事，從而看出些端倪?！?p> 說到國舅，他擰眉道：“這都快一整日了，他人呢？”
曹安良垂首苦笑，“還在三十里外的竹林里。”
“還在那？！”
牙根一癢，李涇倏地想到什么，“齊王呢？”
“這……老奴到是派人查探過。不在王府，老奴沒尋到其蹤跡。”
“朕總覺得有陰謀。算了，把朕先前擬定的頂替官員名錄找來，朕要再仔細(xì)瞧瞧。唉，要不是當(dāng)年那檔子事，齊王早該就藩出去，何須朕如此兩難？
本想著培養(yǎng)一段時日，就讓國舅上折子提這事……”
又一次提到趙隸，李涇心里更堵得慌，于是干脆閉嘴不言。
恭敬地上一份折子，曹安良此刻竟是有些琢磨不透。
陛下到底是因為要用國舅，才如此心念。
還是有了羈絆？
想起陛下提起國舅時的神態(tài)……
老太監(jiān)皺了皺眉，緩步退至一側(cè)充當(dāng)起無聲擺件。
良久，待到李涇再次核對過名單后，這才開口道：“就這樣，擬旨去吧。對了，給任無涯也下一道圣旨，嘉獎他辦差得力。”
“陛下……”
“朕知道你想問什么?！?p> 面無表情的繼續(xù)翻看著折子，“任無涯知道大梁山的事沒有上報又如何？朕連國舅都沒問罪，難道還要涉及于他？”
可用之人太少了。
曹安良默默泛起這個念頭，旋即彎身行禮退下。
待到只剩下自己一個人，李涇緩緩?fù)鲁鲆豢跐釟猓X海里卻浮現(xiàn)一道人影。
“若你肯出面，朕何須這般……”
……
“老朽不僅是長安人，還是個官呢?！?p> “呦呵，沒瞧出來啊。這官一定不大吧？我從嶺南到長安，見到的官可多了，一個個官威架勢十足的很，你可沒這氣勢?！?p> 趙隸遞過去一只烤好的野雞腿，“給，吃點?！?p> “哈哈哈，對對對，不大不大，小官罷了?！?p> 從善如流的接過雞腿，老頭兒毫無半點文雅，學(xué)著趙隸的模樣低頭撕咬一口，旋即瞥了眼不遠(yuǎn)處的牛雄一眾。
“你別怕，那是我十三叔，不會害你的。別看他長得兇，其實也就那樣。好糊弄的很。”
趙隸會錯意，出聲安慰了句。
遠(yuǎn)處牛雄耳朵一動，嚼著骨頭喝罵：“趙隸，你小子說誰壞話呢？”
沖老頭聳聳肩，趙隸低頭繼續(xù)啃雞腿。
瞇了瞇眼，老頭兒狀似隨意詢問，“那漢子就是大梁山的人吧？”
“嗯啊，好像還是個勞什子寨主天王?？傊畡傄姷臅r候狂的不行?！?p> “大梁山如今……落寞了吧?！?p> 老頭兒嘴里含著肉，嘟囔道：“好幾年沒聽說南邊山匪鬧事，估摸著是讓方……讓南地的官收拾的差不多了吧？”
“放屁！”
趙隸還沒回話，牛雄就氣勢洶洶走來，“你個臭老頭子懂甚？”
一直在旁邊的劍士雙眸一縮，右手霎時搭在劍柄之上。
一丈之內(nèi)，握劍無敵。
面前這漢子再敢出言放肆，他有十分的把握，一劍封其喉。
然而這老人卻隱秘的沖他擺擺手，然后看向牛雄笑呵呵道：“老朽也不知情，就是好幾年沒聽說南地的大梁山好漢出山，還以為都……”
“哼！”
牛雄扭了扭脖子，囂張道：“當(dāng)年的確發(fā)生了些爛糟事，但誰要敢小看我大梁山，指定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老人卻是沒有就此打住，“哦？大梁山的好漢怕是都剩不下幾個了吧，還有這么大的豪氣？”
“你這老頭兒，忒惹人厭。不知道就不要說?！?p> 牛雄撇撇嘴，“你問問那嶺南幾十個折沖府，這些年除了殺良冒功，誰真砍下俺大梁山一個腦袋？兄弟們都在山里快活著呢！要不是大哥有些喪氣，保證折騰的你朝廷哭爹喊娘?！?p> “好漢又說大話了。”
老人擺擺手笑道：“當(dāng)年的大梁山的確厲害，可這些年都沒有動靜，只怕是走的走散的散了。”
“誰說的！俺大梁山弟兄還有十幾萬！真以為俺們是烏合之眾？”
牛雄氣急敗壞的指著老人，“等哪天俺大哥想好了，出山來嚇你們一跳！”
十幾萬……真的假的？
老人心中一閃，然后趕忙連連拱手討?zhàn)垺?p> “十三叔，你欺負(fù)老人家算什么本事？有種找馬師傅比武去！”
“嘿，你小子也是個白眼狼，跟人家才見一面就這么親近了？”
“呵呵，那至少也有把門的。不像某人，被人激幾句話，就撂了家底?！?p> “你……”
“媳婦，管管十三叔?！?p> “來了來了。”
牛雄被景陌雪拉走，趙隸傻呵呵沖老人一笑，“大梁山的事甭打聽，給自己惹麻煩就不好了?！?p> 老人笑了笑，溫和頓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