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回 看嫁衣
趙錦青萬萬沒想到,自己不過是沖到二房理論了一番,火便燒到自己身上。
姨娘何芳芳這兩日哭得眼都有些腫了,兩母女正關(guān)著門在房中說著悄悄話,該如何將趙承歡給解救出來,忽地聽得外面腳步聲重重,有人猛地推著門扇:“五姑娘可在?”
是把有些熟悉的婆子的聲音。
何芳芳因得趙承歡寵愛,在三房中向來很是將自己當(dāng)作主子的,當(dāng)即喝道:“是誰大清早的便在外頭吵吵嚷嚷?”
外面一聲冷笑:“原來何姨娘也在里面。卻是正好,三太太給五姑娘定了一門甚好的親事,已經(jīng)交換過庚帖了,如今三太太命老奴前來通知五姑娘一聲。”
怎么可能?!趙錦青是三老爺?shù)恼粕厦髦椋蠣斶€沒有出聲,她朱氏怎敢擅自做主!
何芳芳又怒又急,猛地從屋中躥出來,正要叉著腰開罵,卻是瞧見門外光亮處,朱氏面無表情的就站在那處。
朱氏向來是不屑得管她們的。她鎮(zhèn)日都忙著在房中開解自己呢。
可面前的朱氏,發(fā)髻梳得高高的,戴著紅寶石的頭面,妝容不怒自威。她甚至,甚至還穿了逢年過節(jié)時才穿的翟衣。翟衣上連綿不絕的寶相花,將朱氏襯托得年輕了幾歲。
何芳芳有些恍惚,這樣的朱氏,她好像許多年不曾見過了。
朱氏語氣淡淡:“今日三姑娘大喜,五姑娘既定了親事,就理應(yīng)忙著在閨房中繡嫁妝。何姨娘更是用不著見未來的三姑爺?shù)??!?p> “是!”幾個膀大腰圓的婆子齊聲應(yīng)道。
何芳芳眼睜睜的看著朱氏走了幾步,猛然醒悟過來:“憑什么!朱喜樂,你給我站?。 ?p> 朱氏果真站住了,步搖輕輕晃動,回頭看了她一眼,目光又冷又毒:“何姨娘膽大包天,竟敢直呼主母姓名。房媽媽,掌嘴?!狈繈寢屖侵焓系呐慵?。
何芳芳又愕然了。愕然間,房媽媽就大步的朝她走過來,掄起手臂,狠狠的揮向她。
一道纖細(xì)的身影從房中撲出來:“莫打我姨娘!”
趙錦青撲在何芳芳身上,對房媽媽怒目而視:“你敢!”
房媽媽高高舉著手,靜待著主子吩咐。
朱氏眼皮輕斂:“將五姑娘關(guān)回房中,這段日子,就不要與何姨娘見面了。”
房媽媽等自家主子這一聲吩咐,不省得等了多少年。她熱淚盈眶,神情肅穆:“是!”
趙錦青掙扎著要叫:“爹爹快來救我們!惡毒的女人,怪不得爹爹厭惡你!”
有人掩住了趙錦青的嘴,朱氏這次,頭也不回地走了。
今兒她嫡親的女兒大喜,決不能讓這兩個糟心的壞了事。
只是這件喜事,也不能太過大張旗鼓。
畢竟鴻臚寺卿鐘西江才鋃鐺入獄,而鐘西江,卻是康樂坊史家的女婿。
趙家與史家,也算有著幾十年的交情。
趙錦云今日歡喜地幾乎合不攏嘴。只可惜,她仍舊見不到她的石三郎。
今兒來下定提親的,是石家請的官媒。
聘禮之類的,自是按照康樂坊的規(guī)矩來。
趙家人的熱情恰到好處,給的賞銀分外沉手,還比照著外面百味居的水平,請媒人吃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席面。
成親的日子倒是有些緊迫,就在三月十八,沒有多少時日準(zhǔn)備嫁妝了。
不過媒人瞧著趙家三太太那一身的穿著,沒有半分的擔(dān)憂。光是趙家三太太頭上的那副頭面,就夠她家吃香喝辣好幾年呢!
趙錦云的親事定下,朱氏昂首挺胸的讓人打開了關(guān)著趙承歡的那扇門。
趙承歡這幾日被關(guān)在小屋中,吃喝拉撒全在小屋里,早就暴躁不堪。門鎖才打開,他就從門中撲出來,狠狠地沖向朱氏:“賤人!”
趙承歡高高舉起的手被胡管事輕輕夾住。
胡管事?lián)u搖頭:“三老爺,謹(jǐn)言慎行啊?!?p> 趙承歡連老爺子都不怕,又怎地會怕胡管事。
但他卻動彈不得。胡管事年紀(jì)雖老了,可本事還在。
趙承歡恨得眼冒青光。
朱氏站在那里,神情淡漠:“云兒已經(jīng)定下婚事,下個月便要成親。對了,你的好女兒錦青,我也替她定了一門好親事。身為母親,總得替庶子庶女們盡到嫡母的職責(zé)。”
她說完,又兀自款款離去。
背后趙承歡在怒吼:“賤人!賤人!”
朱氏聽著,忽地長長的吐了一口濁氣:這樣的感覺,還真是舒坦啊。
趙家三姑娘與石家三郎定下親事的消息很快便傳到了某人的耳中。
“石家三郎嗎……”他眼皮微斂,手指輕輕摩挲著一方玉雕,唇角彎起,“有趣有趣?!?p> 他瞧了在一旁伺候的廖卿卿一眼,笑道:“我從來還沒有搶過別人的妻子,卿卿你說,我若是搶一回又如何呢?”
廖卿卿心中恨極,面上卻不顯,只體貼道:“若是王爺歡喜,卿卿都支持的?!?p> 只是嘴上這般說,她卻借著煎茶的功夫,又來到老地方。她怒氣沖沖:“收了我的錢,卻不辦事。”
那人懶洋洋道:“這兩日趙錦云沒有出門,趙家有好手,我不想將動靜鬧得太大。喂,她嫁到石家去,我多的是機會動手,你為何這般急?”
廖卿卿咬牙:“你若是厭惡一個人,決不想她多活一個時辰?!?p> 那人仍舊懶洋洋道:“你自放心好了,就快傳來好消息了。我要歇息了,別煩我?!?p> 廖卿卿無奈,只得悻悻離去。
趙錦衣神色無奈。
不就是與心儀之人定了親嗎?竟然這般歡喜?
她窺著趙錦云,看著趙錦云坐在妝桌前,任由小丫鬟替她貼花鈿。
昨日還沒有心情去逛院子的三姐姐,今兒歡喜得過份。
趙錦華坐在趙錦衣對面,嗑著瓜子,與趙錦衣一樣的神情。
她倒是沒想到三妹妹的婚事就這般定下來了,定的還是石家三郎。石家三郎不求上進(jìn),康樂坊里人人都省得。三妹妹果真對功名利祿不在乎嗎?
趙錦華睨了一眼趙錦衣。
趙錦衣一臉的無奈。
明明午后她要歇息,趙錦云卻拉著二姐姐趙錦華進(jìn)門來,說要到容華樓去挑選嫁衣。成親就在下個月,自己縫制嫁衣肯定是來不及了。而容華樓的嫁衣最為齊全,只需買回來自己意思意思的縫上兩針便可。
明明可以叫容華樓將嫁衣帶過來讓她挑選的。
趙錦華噯了一聲:“三妹妹莫非是要偶遇三妹夫?”
趙錦云聞言,臉兒羞得像天邊的彩霞:“你們只管說,去不去?”
“去,去!”趙錦衣與趙錦華異口同聲。
三姐妹笑成一團(tuán)。
只趙錦衣心中忽地有一絲憂愁,自那回后,她就再也沒有見過寧詠。寧詠是,不喜歡她罷?
雖然心中憂愁,但臉上還是笑意盈盈,陪著朱氏、趙錦云去了容華樓。
她們前腳才進(jìn)了容華樓,天地忽地昏暗成一團(tuán),狂風(fēng)大作,暴雨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