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回 曖昧
卻見馬蹄噠噠,有一人騎在高頭大馬上,毫不留情地朝車夫喝問。
這人看起來,有點(diǎn)眼熟……
這也不奇怪,世家子弟多數(shù)是效力于禁軍中,他看到熟人,也是情理之中。
車夫被這一喝,立馬將自己身份報上:“車上乃是申家大郎!”
申家在京都,還算有幾分名頭。
申平樂可算是認(rèn)出來了:“孔守成!你是孔守成!孔家老六!”
旁邊忽地傳來一聲暴喝:“指揮使的名諱也是你能叫的!”
“慢!”孔守成喝止手下,雙腿一夾,馬兒噠噠地朝申平樂走過來。他的臉上似笑非笑,“喲,原來是申家小弟。不省得這般晚了,申家小弟到這小巷子來作甚?”
抓奸的話自然沒法子說出來,申平樂一時支吾。
孔守成坐在馬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申家小弟,莫不是來這巷子尋歡作樂的罷?可是巧了,今晚這條巷子,被人舉報,說是有一對通敵叛國的男女藏身于此,申家小弟莫不是來尋他們的罷?”
“當(dāng)然不是!”申平樂可不敢惹禍上身,趕緊撇清。
“那你來此作甚?。俊笨资爻赡樕蛔?,臉色陰騖!
孔家七郎君,個個死于非命,人人都說,孔家風(fēng)水不好,里頭的郎君,命中帶煞,是短命的主。天家本想招孔六郎為駙馬,以表重視,可公主竟然寧死不從,從此孔六郎成為京都里的一個大笑話。
但眼前這個大笑話,可是不好惹的。
申平樂不由得抖了抖:“我不過是路過……”
孔守成哼了一聲,粗聲粗氣:“當(dāng)真是路過?”
“當(dāng)真,當(dāng)真?!鄙昶綐泛薏坏媒裢頉]來這巷子。呸,都是那賤婦惹的禍,若不是來尋她,他怎地會遇上這煞星!
“既如此……”孔守成臉色越發(fā)的陰騖,“還不給我滾!若是因?yàn)槟愕⒄`了公務(wù),天家可不會顧及申家臉面!”
“走,走,我這就走!”申平樂踢了一腳車壁,“走??!”
一行人慌慌張張的走了。
連過了兩道街,申平樂后知后覺,讓車夫停下來,問報信的那人:“你說,是勇王府差人來報信的?”
那人趕緊點(diǎn)頭:“沒錯!”
申平樂一拍大腿:“龜孫子的!老子竟是忘了,那榮華郡主才與小姨子有過紛爭,老子就說嘛,那驕橫跋扈的榮華郡主竟然有那么好心,原來是想讓老子死!”
“那大太太……”
申平樂嗤道:“那賤蹄子不見便不見了。待過個三五月,再打上趙家去,讓我的好岳丈好岳母再賠我一個妻子。”
如此一想,申平樂吩咐車夫:“到紅鸞小館去?!?p> 馬車噠噠噠的遠(yuǎn)去了。
一直盯著申平樂的人回到小巷報信,趙錦衣有些不可置信,這就解決了?怪不得人人都渴望權(quán)勢,原來權(quán)勢竟是這般好用。
孔守成拍著胸脯:“宋賢弟可是還滿意,愚兄保證過的,決不會讓弟妹少一根汗毛?!?p> 趙錦衣即刻投過來探究的目光。在京郊的時候她就對二人的關(guān)系有所懷疑,如今孔守成又莫名其妙的冒出這句話來。
宋景行警告地睨了一眼孔守成,孔守成壓根沒看到,他喜滋滋的又走到趙錦繡面前邀功:“趙娘子且安心在此住著,那賊孫子是不會再敢來尋你的?!?p> 趙錦繡撫著自己的肚子,柳眉輕蹙:“他雖不來尋我,我卻要去找他和離的?!?p> 京都里高門大戶和離的娘子不多,但也有幾位聞名的。比如司馬家的二娘子,所嫁非人,便干脆利落地和離了,和離后不久,又再嫁到卓家,如今夫妻恩愛,并不遮遮掩掩。
但司馬家家大業(yè)大,又有娘家人撐腰,司馬二娘子這才有底氣。
可她如今……
看著趙錦繡臉色郁郁,孔守成沖口而出:“趙娘子休怕那賊孫子,不管是上刀山下火海,自有我孔六郎替你撐腰!”
趙錦衣不禁有些瞠目:這孔守成,對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竟是這般的俠肝義膽?
她輕輕拍了拍趙錦繡的手,柔聲道:“大姐姐放心,我們都是你的后盾?!?p> 趙錦繡眉間陰霾散開,語氣堅(jiān)定:“那過幾日,我便去遞狀子?!?p> 夜色濃濃,趙錦衣將姐姐安頓歇了,孔守成正要差人將她送回趙家去,宋景行忽地攬了他肩膀:“我自會送她回去,你差人在此守著,從今晚起,我不回這小院了?!?p> 孔守成驚愕:“你不是在此養(yǎng)傷嘛……”更何況,趙娘子又是他的大姨子,有甚不好意思的。
宋景行壓根沒理他:“就這樣了?!?p> 趙錦繡見他與孔守成嘀咕了兩句,然后朝自己走過來,臉色溫柔:“我送你回去?!?p> 她蹙眉:“你的傷……”
“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了。”宋景行說著,卻是低聲在她耳邊道,“那孔六郎日夜來打擾我,我沒法兒好好養(yǎng)傷,不如家去。”
日夜打擾?趙錦衣神色怪異地看看宋景行,又看看正垂頭尋思著什么的孔守成。
不會吧……
宋景行住進(jìn)小院前,托付李醫(yī)士照看驢子,這夜深了,倒是不好叫門,趙錦衣主動道:“上車罷。”事已至此了,她與他的親事已經(jīng)是板上釘釘,除非再生變故。
宋景行還要拒絕,忽地瞧見趙錦衣臉上一閃而過的羞赫。
他頓時明了,主動攙扶趙錦衣上車,自己則很利索地鉆了進(jìn)去。
梅染與鴉青看了一眼,默契地坐在了外面。
車廂里除了自己熏衣衫的香氣,還充斥著一股淡淡的藥味兒,以及一股濃郁的男人氣息。
趙錦衣小心翼翼的呼吸著,大氣都不敢出。
可還能怎么辦,人是自己主動邀請上來的,總不能再趕他下車,更何況他傷口沒有徹底愈合……
正當(dāng)她胡思亂想的時候,宋景行低沉的聲音在車廂里響起:“錦衣,我很高興,你終于承認(rèn)我了?!?p> 趙錦衣壓根不敢看他,只含糊回答:“嗯?!?p> 車廂忽地劇烈地顛簸了一下,趙錦衣猝不及防,差些就撞上車中小桌。一只大手,迅速地伸過來,攔在小桌前。而后,那只大手,撞上她柔軟的腹部。
兩人不約而同的紅了臉。
幸得車中再無旁人,燈光也昏暗,無人瞧見。
趙錦衣聲若蚊吶:“你無事罷……”
宋景行當(dāng)然有事!他素日摸慣了冷硬的工具,何曾接觸過這般柔軟的……他喉頭一緊,聲音不由自主的沙?。骸翱墒亲蔡勰懔恕@馬車,還得再改造改造……”
“我不痛?!彼氖侄紨r著了,她自是不疼。不過這種情形實(shí)在是太尷尬了,若是再不說些別的……
趙錦衣情急之下,忽地想起她方才就想問的事來:“你與那孔守成,似是很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