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回 小囡
孔守成唬了一大跳：“阿圓！今早趙娘子吃了甚東西！”他說著，想要上前扶著趙錦繡，卻又不敢。
阿圓也有些慌張：“趙娘子的吃食俱是精心準(zhǔn)備的，決不會有差池……噯！六郎君，趙娘子怕是要生了！”
生了？！要生了??？不可能罷，她不過才懷孕八月，孩子就迫不及待的要出生了？
趙錦繡想要說話，卻猛地覺得腿間熱流一涌，頓時(shí)裙下全濕了。
阿圓平日里溫柔的聲音都抬高了八度：“阿方，阿方！趙娘子要生了！燒熱水！六郎君，快去請醫(yī)婆！”
她說著，便吃力地扶著趙錦繡往屋中走。
方才還英勇的孔守成看著臉色煞白的趙錦繡，慌得差些不省得自己到底要做甚。
請醫(yī)婆，對，對，請醫(yī)婆。可上哪里去請？哦，哦，巷口那的李家醫(yī)館的李醫(yī)婆……孔守成躥了出去。
趙錦繡疼得滿頭大汗，頭發(fā)全濕了。
阿圓給她抹汗，柔聲細(xì)語：“趙娘子且放心，六郎君去請醫(yī)婆了……”
趙錦繡咬牙：“孩子尚未足月，這……”她雖然想與申平樂和離，但腹中孩兒是無辜的，她希望孩子能好好的！
阿圓趕緊的安慰她：“趙娘子勿要擔(dān)心，孩子定會平安無事，健健康康的！趙娘子可是省得，當(dāng)初我們六郎君，也是不曾足月便迫不及待的出來了呢，如今您瞧，六郎君健壯得像頭牛?！?p> 如今的孔守成，的確健壯得像是一頭牛。趙錦繡這會沒疼，聽著阿圓說的俏皮話不由得撲哧一聲笑了。
以后，她的孩子也像孔守成這般的頂天立地便好了……
孔守成去得快，回來得也快，幸得李醫(yī)婆身手敏捷，才能趕上他的腳步：“曖，我說你跑這般快，你也幫不上忙啊?！?p> 孔守成訕訕的停下腳步：“我這不是心急嘛。”他這可是頭一回見女子生孩子，心中完全沒個(gè)主意。
好在離得也不遠(yuǎn)，李醫(yī)婆氣喘吁吁的進(jìn)屋，孔守成只能守在門外，聽著屋中斷斷續(xù)續(xù)的女子呻吟聲，腦子一片空白。
將一個(gè)孩子生下來，那得多疼？
孔守成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膛，那處以前曾受過傷，被賊子劃了一刀。
他健壯得像頭牛，還疼得厲害。趙娘子如此柔弱，可不得疼死……
阿方提著熱水從灶房出來，瞄了一眼杵在門口，臉色煞白的六郎君，眨眨眼，提著熱水進(jìn)去了。
須臾后，她又出來，看著孔守成：“六郎君，孩子的衣衫沒有備好，您到街上買幾件回來罷。小肚兜、尿布、尿墊、襁褓都得買些?！?p> 孔守成恍如大夢初醒，趕緊的轉(zhuǎn)身就出了門。這些東西自家侄子出生時(shí)，他都見過，有印象。
這一出門才想起，該到哪里去買呢？一抬眼，卻是瞧見自家跑腿阿尋正坐在墻下歇息。
買這些物什能讓六郎君親自去？阿尋正要走，孔守成已經(jīng)大步越過他：“快，快！”
動作再快也得走過好幾道巷子，又穿過了兩條街，才到了一家賣成衣的鋪?zhàn)印?p> 掌柜娘子還沒來得及打招呼，就見客人自顧的扒拉了一堆物什：“會帳?！?p> 這是來了個(gè)大客，掌柜娘子笑瞇瞇的正要拉過算盤算賬，忽地見客人的目光落在架子上掛著的長命鎖上：“這個(gè)也要?！?p> 長命鎖是金子打造的，價(jià)錢還有些小貴呢，掛了半年了還沒賣出去。
掌柜娘子眼睛瞇成兩道縫，送著孔守成出門去：“貴客慢走！”今兒的早食，可以來一碗熱騰騰的羊肉湯面了！
趙錦繡沒疼多久。
孔守成才進(jìn)門，就聽得一聲微弱的啼哭。
阿方出門來，告訴六郎君：“是個(gè)姑娘。”
因?yàn)槲醋阍?，小姑娘瘦弱得像只貓兒?p> 趙錦繡渾身酸痛，看著躺在她身邊的女兒，滿眼慈愛。
阿圓走過來，雙手遞上金光閃閃的長命鎖：“趙娘子，這是六郎君賞給小囡的。”
趙錦繡趕緊擺手：“這，太貴重了……”
阿圓才不管：“這是六郎君賞給小囡的，若是小囡不要，長大后再還與六郎君?！?p> 趙錦繡哭笑不得。孔家的人，不管是誰，都太好了！定然是上蒼瞧著她這兩年受盡折磨，看不過去，才讓她遇上這群好心人！
她想了想，道：“既如此，那妾身便恭敬不如從命。不過，小囡能來到這世上，是托了六郎君的福，妾身有個(gè)不情之請，請六郎君給小囡賜名?！?p> 阿圓自去傳話，須臾又進(jìn)來了：“趙娘子，六郎君說了，他亦有個(gè)不情之請。若是趙娘子答應(yīng)了，他才給小囡起名。”
趙錦繡詫異地看著阿圓。
阿圓道：“六郎君想得到趙娘子允許，他想做小囡的干爹?！?p> 雖然孔守成沒有說自己的家世，但趙錦繡不是傻瓜，早就隱隱猜測，這孔家，應(yīng)就是京都世族孔家。那申平樂有時(shí)候在外頭受了氣，回到家中罵過幾回孔家。她可以猜想孔申兩家并不交好，如今孔六郎全不計(jì)前嫌，她能得孔守成相救，照料，已經(jīng)是無盡感激！如今孔守成愿做小囡的干爹，那是他心慈，想給小囡一個(gè)庇護(hù)！
她忽地簌簌的流下淚來：“六郎君仁慈，妾身無以為報(bào)，唯有以后做牛做馬相報(bào)！”
阿圓趕緊勸道：“趙娘子莫要流淚，傷了身子?！彼闹邢氲?，六郎君可不愿意趙娘子做牛做馬的相報(bào)，而是希望趙娘子能早日走出陰霾，早日改嫁……
趙錦繡含笑道：“妾身不過是喜極而泣?！彼男∴?，得貴人庇護(hù)，以后命運(yùn)決不會像她這般的凄慘。
外面孔守成等著趙錦繡回復(fù)，一邊聽著李醫(yī)婆囑咐阿方都該熬些什么湯與產(chǎn)婦吃，又該注意什么事項(xiàng)，自己暗暗的記在心中。
趙錦繡太瘦了，他得讓阿方好生給她補(bǔ)補(bǔ)。
趙娘子生了孩子，這事情自然得告訴趙四姑娘。
眼看快要用午膳的功夫，趙錦華無心用飯，告訴丫鬟：“只管取些清粥小菜來罷?！?p> 卻是聽得外面一陣銀鈴般的笑聲：“二姐姐，不省得四妹妹可有榮幸，請二姐姐到外頭一聚？”
卻是趙錦衣。
趙錦衣笑道：“眼看沒幾日二姐姐便要出嫁，隨著二姐夫到千里之外去，四妹妹便想著，與二姐姐今日，好好的逛逛京都，給二姐姐買些禮物。”
她這番話惹得趙錦華笑了：“也好，今兒姐姐可要好好的敲詐四妹妹?！?p> 姐妹二人上了車，馬車一路不停，卻是轉(zhuǎn)入了一道幽深的巷子。
趙錦華有些糊里糊涂：四妹妹到底要作甚？
待進(jìn)得院子，卻是見院中清幽，茉莉花香四散，晾衣桿上，掛著數(shù)件小小的肚兜。
趙錦華越發(fā)的疑惑了。四妹妹到底要作甚？
忽見一個(gè)圓臉姑娘從偏房中走出來，笑道：“趙四姑娘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