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交錢免罪，息事寧人
畢竟，眼下崇禎皇帝的核心難題，就是國家財政的朽爛與枯竭。講的土一點，就是各項軍政方針沒錢用。
只要能搞來錢，其他罪名都不是什么大事。當然，造反該死還是得死，這個連免死鐵券都不能免的罪名自然是另當別論。
如果在場的諸多官員們都愿意交出自己為官這些年來所有的贓款，不見刀血，朱由檢還真不介意讓陳新甲和衛(wèi)鞅兩個家伙上表來賣個人情，讓這幫家伙都混一個體面退休的結(jié)局。
當然，這也就是朱由檢眼下四面八方各有各的困境。如果等過了幾年局勢好轉(zhuǎn)，或者是換了洪武皇帝朱元璋這種強勢皇帝，那散盡家財又如何？你耽誤我大軍幾年訓(xùn)練，耽誤朝政幾年推行，壞了多少事？區(qū)區(qū)十萬兩二十萬兩銀子就想免罪？門都沒有，該殺還是得殺。至于錢？殺完人之后直接抄家，還怕沒錢？
等眾人該反應(yīng)的反應(yīng)完了，張世澤有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又掏出一本奏折，有些緊張的咽了口唾沫，接著念：“臣李守琦……”
這份奏折一念，朱由檢這個皇帝也淡定不下去了。
他原本之所以動念要將英國公府扶起來，是他以為如今勛貴的兩大派系分別是成國公、定國公為首的一派和襄城伯為首的另一派，基于英國公府的實際影響力已經(jīng)被侵蝕的基礎(chǔ)上，他這個權(quán)力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皇帝才有和他們聯(lián)合在政治方面各取所需的可能性。
結(jié)果現(xiàn)在這一看，英國公府和襄城伯分明就是蛇鼠一窩沆瀣一氣，這讓自以為得計的朱由檢怎么能不失望？
“看來有些計劃要調(diào)整了?！痹趶埵罎蓱?zhàn)戰(zhàn)兢兢的念著廢話的時候，神游物外的朱由檢如是想著。
如果張世澤知道他因為這一份奏折多年以后會錯過什么，大概他打死也不會選擇今日答應(yīng)了襄城伯府的請求幫忙念這一份奏章。
而隨著內(nèi)容的深入展開，朝臣又是一陣大嘩，朱由檢這才將心神收攏回來，然后他就明白了是個什么情況。
原來這位曾任京營提督的襄城伯，如今因為看到京營糜爛、訓(xùn)練廢弛，他深為愧疚，恨自己不能為陛下分憂，所以愿意捐助一萬兩銀子，以解圣憂。
盡管在心里暗罵老狐貍老奸巨猾，但表面工夫還是要做。
所以朱由檢臉上也只能擺出一副笑容，裝出一副大為感動的樣子：“好！不愧是襄城伯！”
對于襄城伯府來說，這份買賣鐵定是穩(wěn)賺不虧的。畢竟，只用區(qū)區(qū)一萬兩銀子就為自家買了個好名聲，還安撫了有些躁動的陽武侯，最重要的是，還順手把朱純臣和徐允楨兩個家伙架到了火上烤著。
兩份奏折一念完，百官之中就有幾人微微變了臉色。而最尷尬的，自然就是原本和張世澤站在一起的朱純臣和徐允楨這兩位國公了。
饒是朱純臣同樣見多識廣，但也沒有想到，在他們忙著布控京畿地區(qū)的時候，朝堂之上居然被薛濂和李守琦這兩個王八DU子聯(lián)手捅了一刀。
張維賢和李守琦交好，雖然在京師大小也算是個秘密，但對他們這些常年身居高位的人來說，根本就不是什么無從猜測的傳言，而是切切實實的事實。
而張世澤也顯然謹守了自家爺爺?shù)囊馑迹瑢钍冂回灅O為尊重，甚至到了言聽計從的程度。今日由他在朝堂上念出這兩份奏章，顯然也是李守琦的意思。
張世澤念完奏章之后也覺察到了氣氛有些不對勁，所以他沒等皇上回應(yīng)就先退回了班次當中。
只是他不退還好，這一退，就讓很多人的視線跟著轉(zhuǎn)了過來，最后鎖定在了兩位國公身上。
京營出了這么大的亂子，被皇帝陛下痛批，徐衛(wèi)良和薛濂更是被提溜出去差點直接給殺雞儆猴了，如今薛濂散盡家財，早就已經(jīng)致仕的前前任京營提督李守琦出了一萬兩，且兩人一人是侯，一人是伯，地位俸祿都遠遠比不過二位國公。那么，剛剛被皇上拿掉職權(quán)的兩位國公、事情的直接負責人，朱純臣和徐允楨該出多少呢？
更重要的是，朱純臣已經(jīng)感受到了來自上方皇上的冷厲眼神。
他只是微微一頓，就明白過來為什么皇上要這么看著自己。
那五萬兩銀子，只不過是買皇帝陛下不追究那些冒名頂替的家伙們罪狀的封口費而已。
他若是敢把那五萬兩銀子的事情抖出來，只怕朱由檢這個皇上就敢轉(zhuǎn)手把他們這些京營高層將領(lǐng)全部解職丟進三法司。
到了那個時候，這幫以落井下石見長的文官絕對不介意順手再廢掉兩個成年的國公。
徐允楨此刻也已經(jīng)是滿頭大汗。此前和朱純臣商量好的四方打點的銀子，前前后后估計怎么也得要個二三十萬兩。但這筆錢畢竟關(guān)系到身家性命，他咬咬牙和朱純臣一人一半也就是了。但他哪里想得到，早朝之上還有這么大一個“坑”已經(jīng)挖好了等著他倆。
先前朱由檢那有些詫異的眼神他也看到了，顯然這件事情就連皇上也事先被瞞在鼓里，也難怪宮中竟然沒有事先提醒自己。
這樣一來，徐允楨的恨意就全部轉(zhuǎn)移到了李守琦身上。老混蛋，為了保下你的人，事先連聲招呼都不打，你這是要讓我們兩個去死啊。
好在他倆早就提前一步將京營提督的位置辭了，如今那個位置早就被皇帝陛下親自任命的將軍霍去病給占了，看皇上的意思，顯然也是不可能再讓其他人插手此事。
但這樣一來，縱然李守琦想坑，少了京營提督這么一個職務(wù)在身上，他們能吸引到的火力就注定不會鋪天蓋地。
而為了避免這個位置再被拿出來大做文章，想必皇上也會選擇息事寧人的處理方向。
想通了其中關(guān)竅，朱純臣和徐允楨對視一眼，都是松了一口氣。
隨后二人齊齊出班跪倒：“臣朱純臣（徐允楨），自知罪孽深重，請捐二十萬兩白銀，以作京營軍資。”
此話一出，邊上原本還笑吟吟看熱鬧的幾個文臣臉色都是倏地一變，彼此對視之后神情都有些難看起來。
哼，你們不是想著讓我們的錢捐出來之后走一圈進你們的口袋么，今日老夫偏偏就點名捐給京營，如今京營由皇上親管，看你們怎么從中漁利。
瞥見身邊幾個文臣的黑臉，重新將腦袋低下去的朱純臣和徐允楨都露出了一抹嘲諷的笑容。
“既然如此，那此事就到此為止。希望幾位愛卿早日將銀錢送來內(nèi)庫，朕這邊自然也會差人點驗，確保這些銀錢都被用在京營事務(wù)之上?！背弥吷衔某紓冞€沒有回過神來，朱由檢果斷選擇保住既得利益，將這件事情畫上一個句號。
因為他也知道，這個話題一旦糾纏下去，十有八九就會扯到現(xiàn)任京營提督的話題上來。
而將霍去病任命為新任京營提督這件事情，嚴格來講是不大符合朝廷上對此事的規(guī)矩的。只不過由于內(nèi)閣和勛戚都沒有明確反對，所以造成了這樣一個既成事實而已。
如果真被文官尤其是那幫言必稱祖制的清流言官們抓住這個點大做文章，即便是朱由檢這個皇上也免不了要被卷入進來，到時候就算能處理的了，他這個皇上也是要么損失面子要么損失里子的結(jié)局。
再考慮到英國公和襄城伯二府之間的關(guān)系，所以權(quán)衡之下，朱由檢果斷放棄了這次乘勝追擊的大好機會，選擇落袋為安。
其實朱純臣原本也確實動過拿京營提督位置做文章的念頭，但被徐允楨拉住之后，見皇帝陛下也見好就收，那他也沒必要平白做這個惡人再被皇帝記恨，于是也按捺下來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