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竹成林,位于天玄宗不遠處。竹林如迷陣,迷霧常漫,錯綜而不識方向,為宗外休閑地之一。略備茶酒,最易詠樂。
燭,你看到了什么?秦問均的意念之中,燭陰一直保持著躁動的姿態(tài),似乎正因什么而急躁。
“只是不安?!睜T陰回答道。
不安?秦問均立于劍上,向著那大霧的方向御劍而去。
“我的時間,不多了?!睜T陰語氣有些沉重。
燭,怎么回事?秦問均繞開那大霧的邊際,向下壓去。
“北冥,有人在呼喚。少年,我就要安眠,去北冥,我只有兩月的時間。”不容拒絕的話語。
燭!燭!秦問均再呼喚,卻再沒了聲音。
降下,在迷霧中,周圍的青竹直沖霧里,一時真有迷陣的感覺。
“師兄,這里,就是墨竹林嗎?”姬翎雪問道。
“今夜,他們定會來?!鼻貑柧氐?,四方似乎都渾濁著,難辨時間。秦問均看著那青竹,拔劍,輕劃一痕。
“師兄這是做什么?”姬翎雪不解的問道。
“留些標記而已,免得他們到時不見而散?!鼻貑柧鶎⒏浇哪癖M刺一遍,便尋了一塊青翠,坐下身來,將劍遞予姬翎雪。
姬翎雪也學著他的樣子,用利劍在墨竹上劃著,卻是無論如何也劃不出痕跡。轉(zhuǎn)頭,卻叫秦問均偷偷笑著,有些嘲弄的意味。
眼見師兄捉弄自己,姬翎雪頓時便有些氣鼓鼓的,將那利劍刺于地上,便抓著秦問均的衣裝,開始胡鬧起來。
“好啦好啦?!鼻貑柧h(huán)著姬翎雪的腰肢,令其也坐了下來。
“我才剛剛?cè)腴T的時候,師父相當?shù)膰绤?。”秦問均開始講著故事,“那時,我總是跟著師兄偷偷下山去,便來到了這竹林。那時,師兄也是這般捉弄,將我甩在林中。”
林間錯綜復雜,幾度迷途,至夜,也沒能找到回去的路,就在這竹林睡了過去。
第二日,我卻走出了太遠,師兄找不到我,可嚇的不輕,急忙向師父稟報。
秦問均忽的停下了講述,轉(zhuǎn)頭看向身旁柔如銜蟬(貓)般乖巧的女孩。
“后來呢?”好像很急切的樣子,卻完全被這戲謔的故事吸引。
“后來,師父找到了我。他相當?shù)臍鈶崳乙岳衬?,直至其一斷裂為止。而師兄,則是承擔了看管之職?!?p> “怎么會是師兄受罰……”姬翎雪看上去有些抱不平的樣子。
“畢竟犯了錯?!鼻貑柧鶕崃藫峒嵫┑念~頭,“猜一猜,我在這里砍了多久?!?p> “半天!”姬翎雪幾乎脫口而出。
秦問均搖搖頭,臉上的神情似乎訴說著,真相比她猜的要多得多。
“那,五日?”姬翎雪有些疑慮的說著。
秦問均復搖頭,臉上卻又多了些許笑意,似乎這答案本就在他的預料之中。
“總不會超過半月吧?”姬翎雪更是懷疑。
秦問均又搖搖頭,直盯著姬翎雪那雙明亮的眼睛。
“師兄!到底是多少?。俊奔嵫﹨s有些氣餒,便自認自己猜不中。
“兩年?!鼻貑柧恼f著。
姬翎雪驚的有些失態(tài),看了看那不遠的一棵墨竹,心中似乎在構設著什么。
“兩年世間,砍下一枝。我也是那時才知道,這墨竹,竟能長到百丈之高。”秦問均揮手,那利劍便自地上突起,劍柄倒飛至秦問均的手里。
“試試看。”秦問均將這利劍遞到了姬翎雪的手中。
姬翎雪站起身,雙手緊握劍柄,對著那墨竹揮砍而去。
沒有響聲,姬翎雪的雙手卻有些酥麻。那墨竹似乎以極柔之勢接下了這一擊,竹身甚至沒有一絲的傷口。
姬翎雪又試幾次,卻是終究未能寸進。這是一種極其怪異的挫敗感,就像是被人以柔骨化解了渾身的力道一般。
“師兄來吧。”姬翎雪有些憤懣,將那利劍丟在地上。
秦問均卻也微微笑著,在墨竹林的兩年,即是他武學的根本。而以姬翎雪的性情,卻不是真正沒有耐心,只是不忿于在師兄面前顯弱而已。
手張開,那利劍便回到了秦問均的手中。他以劍側(cè)舉,貼于耳側(cè),以目觀那墨竹處,擇一半腰之處。
忽的,回身,以行后步,劍撤于面,縱進而順提,利劍自斜下方以極速刺進那墨竹中,忽的,像受到什么阻力一般,抖動起來。秦問均忽發(fā)力,震得利劍嗡鳴,一頓之下,竟以更快的速度穿出,甚至帶著風鳴之聲。
一劍下來,上方卻如墜厚物一般,長竹壓下,砸在旁落的墨竹之上,發(fā)出碰撞的響聲,竹葉也稀稀拉拉的響著,似乎正應這竹聲。
“這個叫,一劍止水。”
……
“這個是……”不遠處,行路的青年看著那倒下的參天竹木。
“清風三式之一,一劍止水?!绷硪粋€青年有些羨慕道。
“看來,清風劍,要重出江湖了?!鼻耙粋€少年壓住了那斗笠,繼續(xù)行著。
……
“那邊是不是有什么響聲?”三個少年正騎行路中,正是沐青云,元不書與凜霜晨三人。
“你們看!”沐青云揚起馬鞭,指著那遠處的竹林。參天的長竹正向下倒去。
“那是墨竹吧?!痹粫行@異道,墨竹極韌,憑借一般的劍和劍式可是分毫不進。
“不會是秦兄吧?”沐青云幾乎肯定,卻還是稍稍問起。
“除了那個怪物,還能有誰呢?”元不書揚起馬鞭,“駕!”
……
“一劍,止水?”姬翎雪看著那斷裂的竹痕,饒是十分驚異。那缺口極度平整,卻正如普通的竹節(jié)。
“當初在墨竹之中,悟出清風劍一,師父見此,也是如此驚異,便將清風三劍傳于我?!鼻貑柧鶎⒛抢麆f予姬翎雪。
“舉劍,如鋒刺?!鼻貑柧粩嗄钪谠E。
“身念合一,游劍所至,皆念之形?!鼻貑柧f著,姬翎雪則是緩緩的閉上眼睛,感受著心與劍的相合的那種意境。
“提心神于劍鋒?!币粫r的靜謐,秦問均忽的提起語速,“藏逐勢于身柄?!?p> “感受尖鋒之形?!庇锡堉畡荩P踞其身,姬翎雪身作彎弓之狀,舉劍于耳根之處,似已準備好劍舞之形。
“就是此刻!”見其身形,秦問均輕喝一聲,而姬翎雪的身形,便如游龍一般,以渾身之力,順心而舞,其身,莫如秦問均般剛直,卻有一種獨特的柔,如此柔順的美麗之間,卻蘊含著一種令人陶醉的殺意。
姬翎雪轉(zhuǎn)身,斜刺于竹上,那墨竹卻如未受一般,依舊不為所動。
“師兄,我好像……”姬翎雪看著那墨竹,似有些愧疚之意。
“你做的很好?!鼻貑柧⑿χ?,方才那一瞬,甚至連他也被這劍舞所吸引。而這一舞,若是在對決之中,卻是致命的。
秦問均站起身,手中堅冰化劍,與姬翎雪相對而立著。
“接下來,我要教你,清風劍二,二泉映月?!鼻貑柧c姬翎雪兩人面對面,手中揮舞著利刃。
此劍,名曰,二泉映月,出劍時,雙人橫斬向旋,斷地上生靈。后式,挑轉(zhuǎn)刺回,以劍蓄勢。既發(fā),雙回蕩空,逞前步,以力彈,逼至空中??煨?,分力相擊,緩其步。一者刺,二者回,使其深陷當空死地,是為絕策。
雙劍,在地上劃出了一道美麗的弧形。不知為何,當姬翎雪舞出的那一刻,清風劍,似乎便是如此的溫柔,絢麗。
劍,仿佛就是秦問均眼中的另一片天。墨竹此景,正像是那時,自己的那一分執(zhí)念。姬翎雪,與自己,是那么的相像,又是那般不同。
秦問均說不清楚,恐怕唯有當時的自己,能懂得這種感情。當手中沾滿了鮮血,便不再是少年。
接下來,清風,三劍……歸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