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我們真有緣分(bushi)
祭狩大會接近尾聲。
這場大會把我累的喲,又出主意,又配合演出,晚上還得睡在一張床上給人講故事。好在,付出也有回報,這半個來月的時間里,我能感到凌青云對我的態(tài)度漸漸有所不同——這種不同我很難形容,因為外人看來,他一直都很溫柔,可我就是能感受到,他接納了我站在他旁邊,與他成為戰(zhàn)友,或者共犯。
倒數(shù)第二天,我倆在自家營帳里共進午餐。
菜里有蝦皮。
說來奇怪,我挺喜歡吃大蝦的,可討厭蝦皮,從小就討厭。所以我把那些蝦皮撿出來,放在盤子邊上。
我的余光留意到,凌青云也在做一樣的事。
這讓我心里不知怎么有點暗喜,覺得我們在這種小事上居然如此巧合,距離又拉近了幾分。
就在這時,外頭突然傳來巨大的重物落地的聲音,嚇得我一縮脖子,看時,是有個人跟大白鵝似的從天上掉下來了。
一堆侍衛(wèi)緊張地跑去,齊刷刷地都亮出長矛。
然后那人居然站起來了,拍了拍身上,落下一地的花兒。
那可不是風(fēng)間月嗎?
凌青云站在我身后,面帶笑容,咬牙切齒:“怎么不摔死他呢……”
當(dāng)然,到了對方能聽見的范圍里,他馬上換了一副說詞,笑道:“間月,你怎么來了?”
風(fēng)間月跑進來,一邊拍一邊道:“別提了,一堆大姑娘小媳婦兒的,到今兒還在堵我?!?p> “哎呀,真是令人羨慕啊?!绷枨嘣菩Σ[瞇道,我也聽不出他是在夸還是在酸。
“羨慕什么?我告訴她們我有喜歡的人了,她們還不依不饒的?!?p> “哦?”凌青云笑眼微微一睜,勾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問號。
“就是上次在蓬萊境見到的那位楚姑娘?!?p> 凌青云這才放松地笑起來:“那倒真是可喜可賀,省著老纏著我家可心?!?p> 風(fēng)間月有些惱,自己坐到桌前來了:“你這什么話?第一,我對可心有意那是小時候,第二,發(fā)乎情止乎禮,我何時死纏爛打,用什么卑鄙手段過?”
凌青云瞥他一眼,不滿道:“說的好像我用過卑鄙手段似的?!?p> “你當(dāng)然用過!”
凌青云雙眼圓睜,我在一旁也緊張起來了,等著看風(fēng)間月要說什么話。
結(jié)果風(fēng)間月指著凌青云的盤子,盤子邊上堆著一堆蝦皮。
“可心,他是不是告訴你他也不喜歡吃蝦皮?”
我:“???哦……”
風(fēng)間月:“你看看,這就讓你覺得跟他有緣分了。實際上,這是因為他最喜歡蝦皮,所以留到最后吃的!”
我:“……”
凌青云扶著眉心:“風(fēng)間月……你能不能圓潤地離開……”
這兩個活寶唇槍舌劍的,我半天都沒插上話,這會兒趕緊把話題岔開:“間月,那楚姑娘沒跟你在一起呢?”
“我在獵場西邊給她租了間民宅,”風(fēng)間月答道,“畢竟現(xiàn)在她還不是貴族,進不來祭狩大會。不過,我打算今天就跟我哥說,我這一輩子,綁定她了!”
提到楚汀蘭,風(fēng)間月一口氣說了這一堆,看來不愧是原著的男女主,天然地互相吸引。
“間月啊,”凌青云此時也換上正經(jīng)面孔,小心地問,“楚姑娘蕙質(zhì)蘭心……只是,畢竟……出身不算高,你……是真心想娶她為正室的么?”
“那是自然,”風(fēng)間月一瞪眼,“所謂一生一世一雙人,難道你會讓可心做妾?”
凌青云吃他搶白,倒也不惱,放軟身段笑道:“看你,怎么還沖我來了。我這不是擔(dān)心你嘛,你覺得你哥能同意嗎?”
風(fēng)間月道:“俯仰天地,問心無愧。我娶我心愛的姑娘,與旁人何干!”
我在旁邊嚼著芹菜,默不作聲。
我知道原著里他家是一百個不同意的,因此風(fēng)間月還打傷了家中叔伯。這在原作也算名場面,配合先前那十分鏗鏘有力的金句,許多書粉常常引用。
雖然但是……我有點為他家叔伯難過,覺得養(yǎng)這個侄子還不如養(yǎng)塊叉燒。
正在這時,外頭又傳來腳步雜沓,少傾,有侍衛(wèi)過來稟報,風(fēng)國的衛(wèi)士在到處尋找風(fēng)間月,說是他哥有請,問我們見沒見到。
只見凌青云微微一笑,把手?jǐn)n在嘴邊,聲如洪鐘,往門外大喊一聲:“在這兒吶!進來吧!”
風(fēng)家衛(wèi)士一股腦涌進來,連拖帶哄,軟硬兼施地拉走了風(fēng)間月。
老遠(yuǎn)我還聽見他往回喊:“凌沐云你個卑鄙小人,你就是報復(fù)我拆穿蝦皮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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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fēng)間月離開后,下人來收走了碗筷,房間里剩我們兩個。
凌青云恢復(fù)了他慣常那種迷離笑顏,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仿佛自語地道:“楚汀蘭?有趣……”
然后他轉(zhuǎn)向我:“你認(rèn)識她嗎?”
我本來心里惴惴的,在一旁裝死打混,聽他這樣問,忙笑道:“認(rèn)得啊,那不是還是你帶我們一起去蓬萊境,大家一起見的?”
凌青云看著我,眸子中有些細(xì)針一樣的光:“我是問,你認(rèn)得嗎?”
“哈?難道你是說安可心?”我繼續(xù)努力打混,“安可心也認(rèn)識她吧,你不是說她以前常去蓬萊境看演出的?”
凌青云再次把問題重復(fù)了一遍,重音無比清晰:“我是問,你,認(rèn)得她嗎?”
我知道瞞不下去了,腿肚子有點轉(zhuǎn)筋……可凌青云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
“并不難,”凌青云像是看穿了我在想什么,笑道,“楚汀蘭那天的表現(xiàn)本來就很失常,而你能說出‘回現(xiàn)代’的話,也總不是對著空氣自言自語吧?兩邊一對照,有個奇怪的人,在跟你對話?!?p> 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我坦白了。
“對,她是我同學(xué),本名里有個楚字,看書的時候就喜歡風(fēng)間月,不知什么原因,跟我一樣穿過來了?!?p> “這倒有意思了,”凌青云用手指捻著下巴,“你說過,你是個盜文狗,那八成,她知道的劇情也比你多?”
這句話突然讓我有點刺痛,以至于瞇起了眼睛。
我讀出了他問話底下的邏輯,我是一個工具,可以替代的。
但是,我轉(zhuǎn)念一想,如果我在他的立場上呢?
我也會這么有同樣的念頭,毫無疑問。兩把工具,要選一把好用一點的,人之常情。
我就說我們是一類人。
嗯……討厭蝦皮這件事除外。
我被刺傷的自尊讓我不想用說謊的方式來乞求,我平視著他,非常誠實地吐出一個字:“對。”
他似乎對我的直白略感意外,繼而歪頭看著我笑:“你怕自己被取代嗎?”
我再次聳肩:“吃藥你哭不哭都是苦的,一個道理,我怕不怕,有區(qū)別嗎?”
“你生氣了?”
“并沒有,如果我是你,可能也會這么干的。”我抱著臂,回答他。
“沒有就好,”他笑道,“我確實想過。但正因為想過,才覺得并不合適?!?p> “為什么?”
“她跟我并沒有共進退的利益關(guān)系,要想從她那里套出劇情,需要博取她的信任,想要博取她的信任,就難免要長時間的相處——而我對喜歡風(fēng)間月的女人沒什么好感……”他用玩笑的語氣這樣說道。
我立在那里。
這是兩相比較之后,經(jīng)過理性判斷選了我嗎?我也不知該不該欣慰。雖然先前說是不生氣,但對這種比較,內(nèi)心還是挺不爽的。
“算了,說這些干什么呢,”凌青云一揮手,“反正她也大概活不過后天了?!?p> “什么?”我如五雷轟頂,“你要殺她?”
如果凌青云要殺她,那才是踩回了原著的坑。
但凌青云只是一臉驚訝地看我,攤手道:“用得著我動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