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以眼殺鬼

　　我好像死了？

　　可死人為什么還是這么餓？

　　我要吃東西......

　　......

　　陸荼沒來由的覺得很慌。

　　他看著眼前三張討論著如何分食自己的鬼臉，自己的雙手雙腳抓住，如同菜肴般擺在地上，冰涼的墳場土地讓他心里感到滿滿的寒意。

　　他是在怕死嗎？

　　人哪有不怕死的。

　　可他是害怕死本身嗎？

　　不，不對，他不是害怕死亡本身，而是覺得自己不能死，至少現(xiàn)在不能死......不，他不能死！

　　死亡迫近，如溺入深海，讓人無法喘息，陸荼內(nèi)心首次涌現(xiàn)出陌生的求生欲望，他想要活下去。

　　求生欲填滿大腦，迫使思維高速運(yùn)轉(zhuǎn)，尋找生路。

　　他是普通人，眼前是傳說中的鬼怪，他要怎么求生？

　　思考了無數(shù)種方法后，陸荼得出一個(gè)結(jié)論——普通人無法對抗鬼魅。

　　他甚至被鬼魅的無形手腳緊縛，無法行動。

　　在鬼魅的力量面前，普通人和螻蟻一樣。

　　這是絕境嗎？陸荼不由得想到了絕云，明明人家已經(jīng)不打算救他了，他潛意識仍將那生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畢竟她是從靈境出來的，春秋時(shí)期的古人，同樣讓他無法理解。

　　......等等。

　　絕云什么時(shí)候說不就他了？陸荼一愣，一絲靈光在腦海閃過。

　　絕云好像叫他“自求多福”，但沒有說不救他吧？

　　陸荼只覺得自己額頭微微發(fā)熱，記起來之前絕云賦予他額頭的花印。

　　那叫花鈿，起源春秋，本是女兒妝容。

　　但陸荼沒記錯(cuò)的話，他曾經(jīng)在一些犄角旮旯的野史中看過，女子額頭花鈿，有一些也稱福印，起源是南朝宋武帝之女，壽陽公主，那位傳聞由梅花精靈所化的女子。

　　傳說中她是花神化身，額間花鈿是其特點(diǎn)。有一些幸運(yùn)的女子得花神看中，額間會得到花神所賜梅花花鈿，此后生活幸福美滿有異力，故而這類花鈿又被稱為福印。

　　雖然絕云給他的是虞美人印，但應(yīng)該也是福印吧？

　　以古人的說話說一半的謎語人特性，未必沒有這種可能！

　　陸荼嘗試用意識勾連額間印記，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方法。

　　生活美滿有異力，他不求生活多美滿，現(xiàn)在就想要這異力破局！

　　先前的老司機(jī)見陸荼滿臉緊繃，笑道：“我還以為你真的不會怕呢！小伙子，做人要尊老愛幼才是?！?p>　　女臉說道：“害怕好啊，人一害怕肌肉就會緊繃，嚼起來很有嚼勁！”

　　“總之快點(diǎn)開飯吧，我餓了?！绷硗庖粡埬贻p的男臉已經(jīng)迫不及待。

　　陸荼嘗試聯(lián)系額間印記，但始終沒有得到回應(yīng)。難道他想錯(cuò)了？還是說方法不對？自求多福......嗯？

　　在陸荼默念自求多福的時(shí)候，他察覺到自己大腦中好像多出來什么東西，那是一種感應(yīng)，其中蘊(yùn)含著巨大的力量。

　　陸荼眼前一亮。

　　夜深人靜，寒月清冷，晚風(fēng)稀疏，鬼魅在墳地中商討著如何分食眼前的男人，但男人臉上漸漸的，連緊張的神色都不見，反而多了一抹思考。

　　“這世上有地府嗎？”陸荼詢問眼前老鬼。

　　民間傳說，人死之后魂歸地府，一切死者鬼魅歸地府管轄。既然鬼怪都出現(xiàn)了，有個(gè)地府也不奇怪吧？那傳說中的十殿閻羅、文武判官、牛頭馬面以及小兒啼哭的黑白無常，是否也存在呢？

　　不過老鬼的回答讓陸荼失望了。

　　“地府？沒見過?！崩瞎碚f道，他綠幽幽的眸子死死的盯著陸荼，還未動口，眼神就仿佛在他身上咬下了一口。

　　“就算有，那也一定是空的。不然我們怎么在人間？你不用拖延時(shí)間了，沒有意義的?！?p>　　女鬼臉舔了舔舌頭，已經(jīng)迫不及待。而男鬼臉已在齜牙。

　　陸荼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也許吧。地府空蕩蕩，鬼魅在人間？就算地府不空，鬼魅也在人間吧?！?p>　　老鬼忽然覺得不對，陸荼是不是太淡定了點(diǎn)？他剛才不是還很害怕的模樣嗎？難道是裝的？！

　　老鬼生前就多疑，連自家孫兒是不是自家的血脈都懷疑，死后連這習(xí)性也帶著。

　　陸荼接觸到絕云留下的福印，只覺得雙手雙腳一松，那股緊縛的感覺消失不見，他下意識的動了動手指。

　　老鬼眼尖，立馬察覺問題，驚道：“你怎么能動了？！”

　　陸荼無言，他還想躺一下的，沒想到被老鬼一眼識破。但他覺得自己還能掙扎一下：“不，你看錯(cuò)了?！?p>　　望著陸荼一臉正色的模樣，男女鬼臉都狐疑，唯有老鬼一臉堅(jiān)定，道：“你不用騙我！”

　　連老人都騙，你不地道！

　　陸荼沉默了一下，也正色道：“誒，既然被你發(fā)現(xiàn)了，那我也不用再裝什么好人了。”

　　這話該我們說罷？！

　　老鬼只覺得陸荼身上多出來一股讓他害怕的氣息，女鬼臉和男鬼臉驚叫道：“什么東西？！”

　　只見陸荼緩緩從地上站起，在月光下，一股精悍的氣息籠罩他的全身，光滑額間虞美人嬌艷盛開，點(diǎn)亮黑暗：“接下來會發(fā)生很可怕的事情，你們‘自求多福’吧！”

　　都說了，我們才是壞人吧！

　　老鬼來不及腹誹，便見陸荼雙眼冒出精光，那比月光還要明亮，驚駭?shù)溃骸翱焯?！?p>　　然而，它們還來不及動作，兩道光芒便從陸荼雙眼激射而出，仿佛洞穿萬物，直接將老鬼打成三份，化為三鬼。原來它三個(gè)死人化作的鬼怪融合在一起，現(xiàn)在被陸荼打散，其中男鬼和女鬼只來得及慘叫，便灰飛煙滅。

　　“你、你不是人！”

　　老鬼驚悚，它沒想到變成鬼了還會有害怕的一天，男鬼女鬼的灰飛煙滅真的嚇到它了。它也沒想到，剛剛還任它們魚肉的小綿羊，怎么突然變成了大灰狼？

　　“不，我是真的人，你也是真的鬼。”陸荼臉色不虞，他可不想被一只鬼開除人籍。

　　不過他也被自己嚇了一跳。

　　生活美滿有異力，這異力指的是眼射激光？古有關(guān)云長睜眼殺人，現(xiàn)有陸警官眼射激光。

　　別說，還挺刺激。

　　真英雄，當(dāng)以眼殺人！

　　正當(dāng)陸荼想要進(jìn)一步動作時(shí)，異變陡生。

　　一只藏在黑暗中的漆黑的手掌探出，一把抓住老鬼的腦袋，甚至不允許它發(fā)出任何聲響，便被拖入黑暗影子里。

　　黑暗中，發(fā)出令陸荼毛骨悚然的咀嚼聲，黑暗里，有某種存在在吞食鬼物！

　　鐺啷鐺啷。

　　黑暗中，一股幽深的目光透射而出，仿佛利劍，直刺陸荼心底，讓他差點(diǎn)再度“目射精光”。好在他忍住了，他不知道要是他真的“目射精光”會發(fā)生什么，他覺得那可能是他現(xiàn)在無法承受的后果。

　　好在，黑暗中的目光只是匆匆一瞥，便隨著一陣蹣跚的步伐和鐺啷的鎖鏈聲消失不見，那處黑暗再度被月光照亮，原來它并非倒影遮蔽，而是有存在吞噬了月光。

　　等一切回歸正常，陸荼慢慢松了口氣，他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后背不知什么時(shí)候已經(jīng)濕透。

　　而這，只是那黑暗中的存在一個(gè)匆匆而過的眼神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