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子
雪國,天關(guān)宮內(nèi)。
窗外飛雪成陣,塞雅感覺雙膝被冰冷的地面刺痛著,身子受著寒風(fēng)刺骨的刑法,但是她依舊跪地,眼中的決絕讓金案上姚漫天狠狠的摔了茶杯。
茶水四溢,茶葉也濺到了塞雅一身的羅裙上。
她一襲白色的錦服,精致的容顏漸漸收攏絕望的神情,仿佛下了這個決心她有多放松一樣。
莫桑格踏了進來,只見自己心愛的女兒跪地忍受著寒風(fēng)的刑法,她連忙趕緊攙扶起她,“漫天,你這是干什么?女兒她從小讓你捧在手心里長大的,你怎么會忍心讓她受罰?”
莫桑格雙手一揮去了刑法,看著塞雅臉色慢慢恢復(fù)了之后才略微放心。
姚漫天胸口劇烈的起伏著,怒指道:“你的好女兒,居然愛上了敵國的人,現(xiàn)在還恬不知恥的告訴我她要和那個人遠(yuǎn)走高飛,你可知道這是多么大的恥辱,不行,我一定要殺了那個人。”
塞雅一聽,心頭一緊,連忙膝行過去,伏在姚漫天的腳下,泣道:“父王,求你不要,塞雅已經(jīng)懷了他的骨肉了?!?p> 姚漫天一聽更加怒氣橫生。
嘶——
利劍出鞘,劍端抵在塞雅的胸口。
莫桑格嚇得連忙跑了過去,跪地道:“漫天,她是我們的女兒,是我們唯一的女兒??!”
“若是她執(zhí)意要跟那個男人走,我姚漫天寧可沒有這樣的女兒?!?p> 塞雅站了起來,那把利劍依舊對著自己的胸口,道:“父王,塞雅對不起您。”
姚漫天不可置信的望著她。
塞雅一步步的朝著劍端走去,血液四濺,溫?zé)岬难簢姙⒃谝β斓氖直成稀?p> “如果時光可以倒回,你還會選擇遇見他嗎?”
塞雅含笑如絮,淡淡道:“我當(dāng)然還愿意遇見他?!?p> 閉上雙眸,淚珠劃過臉頰,嘴角淡然的微笑始終掛在唇邊。
“塞雅!”
莫桑格悲痛的哭喊著。
當(dāng)——
利劍落地,姚漫天看著倒地的塞雅,眼淚滑落了下來。
幽蘭靜謐的天空白雪皚皚,狄天國這一年風(fēng)雪一直沒有停過,一望無垠的雪地里,一抹穿著白色錦服的女子,雙眼空洞,仿佛不知道下一刻應(yīng)該去哪里?而她,自己也一無所知,甚至是不知道自己是誰。
噠噠噠的奔跑著,斬風(fēng)雪巨獅仿佛不聽休謹(jǐn)?shù)闹笓],休謹(jǐn)動用食指口中念念有詞朝著斬風(fēng)雪巨獅指去,頓時斬風(fēng)雪巨獅受到強而有力的牽引,跌倒在地。
“噗嗤”的喘息聲,一身雪白的毛發(fā)隨著寒風(fēng)飛舞著。
“休謹(jǐn)神獸師,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了?”一個穿著青色長袍小男孩跑了過來,伸手撫摸著斬風(fēng)雪巨獅,“神獸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嗎?”
休謹(jǐn)走了過去,雙手把著斬風(fēng)雪巨獅的頭,直視著它的雙眼,片刻他放下它,解除了封印。
斬風(fēng)雪巨獅搖搖晃晃的朝著休謹(jǐn)嘶吼著。
“神獸師,它怎么了?”元青好奇的問道:“這只神獸幾乎是和你形影不離的,今天反倒是格外的不聽話?!?p> “王子,臣剛剛和神獸對視,神獸告訴我前面有陌生的氣息?!?p> 元青連忙朝著前面看去,一望無垠的雪地根本沒有任何人,他又回頭看著休謹(jǐn),問道:“會不會是神獸聞錯了?”
休謹(jǐn)搖頭,放開了斬風(fēng)雪巨獅鏈條,頓時如風(fēng)暴一般跑了出去,在不遠(yuǎn)的地方停了下來。
咆哮著,咆哮的聲音震天動地。
元青捂住耳朵,直到斬風(fēng)雪巨獅的咆哮停止。
“快看有個人!”
休謹(jǐn)看著躺在雪地里面的女人,她臉色很蒼白,呼吸氣若游絲若有似無。
“帶她回去吧,她還沒有死?!?p> 碧露殿的溫泉熱氣裊裊。
仿佛給這個寒冬增添了一股暖色。
一行仆人從溫泉處舀了水趕往碧露殿內(nèi)。
白玉的臉蛋之間眉頭緊鎖著,她身穿一件屢金彩蝶錦偏綢衫,違韡拖地淺色鏤花祥云紋散花群,身披殷虹色提花折枝花卉薄衫雨絲錦。油量光潔的青絲,頭綰風(fēng)流別致飛仙髻,輕攏慢捻的云鬢里插著攢珠蝶花水晶鳳冠,膚如凝脂的手上戴著一赤金蠶絲手鐲,腰系滌,上面掛著一個折枝花的荷包,上面繡著一個狄字,整個人高端典雅的仙姿玉色。
“御醫(yī)她怎么樣了?”安歌問道:“看她應(yīng)該受傷了?!?p> 辛康,收回系在那女子手腕處的紅繩說道:“這名女子的確是受傷了,但是無大礙?!?p> “那就好?!卑哺杪冻鎏谷坏纳裆?p> “只是?”辛康欲言又止,面露難色。
“只是什么?”
“這名女子受了封印,恐怕她身份有異?!毙量嫡\懇的答道:“看這女子的面色,恐怕她并非我國的人,而且她還懷有身孕,身體這么冰寒,恐怕正如占星師所斷的一樣,無故風(fēng)雪恐怕是有異數(shù)。”
安歌平復(fù)的眉心又一次聚攏,問道:“可有診斷錯誤?”
“臣診脈從未出錯過?!?p> 就在此時,那女子躺著的狼牙床邊出現(xiàn)了絲絲寒氣,就連身邊旺盛的爐火也絲毫感覺不到熱。
碧露殿內(nèi)的宮女也感覺到絲絲的寒氣,不禁的搓著手,小聲道:“怎么這么冷?”
安歌回頭看著一旁小聲議論的宮女。
頓時宮女跪地一片,誠懇的俯首。
“這個女子身份有異,不宜留在這,看在她腹中有未出世的孩子的份上,楓林閣那一處的荒地就留給她暫且安住吧。”
“是福是禍就看她的造化了。”
安歌單手一揮,床上的女子頓時消失了。
“占星師也算不出來這漫天風(fēng)雪何時停止?”安歌問道:“難道是劫難?”
辛康俯首道:“狄天國從未遭遇此等大雪,這雪來的莫名?!?p> 狄天國遭遇大雪實屬千百年來都不曾遇到的,百姓臣民都停止了生計,為了恢復(fù)臣民的正常生活,安歌下了旨意,命占星師及時施法,在空中劃出一道界限,隔絕寒風(fēng)刺骨的風(fēng)雪,可是這雪積得厚厚一層,壓得結(jié)界搖搖欲墜。
“明達,王正在閉關(guān)修煉,這件事事情絕對不可驚擾了他,你要速速想辦法來。”
“王后,這風(fēng)雪來的突然,恐怕臣萬死也控制不了?!闭夹菐熋鬟_跪地,虔誠的俯身,道:“請王后降罪?!?p> “難道就沒有辦法了嗎?”
“恐怕只有這風(fēng)雪自己停止……!”
“這雪已經(jīng)下了數(shù)月了,難道還不應(yīng)該停止嗎?”安歌有些動怒。
“報……”一名侍衛(wèi)走了進來。
安歌隔著珠簾,揮手道:“何事?”
侍衛(wèi)跪地道:“回王后,風(fēng)雪停止了。”
安歌臉上露出笑顏:“這雪可算是停了,已經(jīng)連連下了整整十個月了?!?p> 安歌看了看明達,問道:“你可占卜出來,這風(fēng)雪停止可有寓意?”
明達,閉上眼睛雙手舉國頭頂,口中念念有詞,頓時眼前出現(xiàn)一個虛幻的八卦圖,明達張開眼睛,定定的看著八卦圖上面的星云走向,道:“恭喜王后,這雪果真是止住了,看來也只是一個雪災(zāi),并無他意?!?p> “回王后,剛剛把手楓林閣的侍衛(wèi)來報,那陌生的女子剛剛產(chǎn)下一女嬰?!?p> 安歌雙手一揮,命侍衛(wèi)下去。
“剛剛產(chǎn)下一女,風(fēng)雪就停了,這其中有何聯(lián)系?”
明達看著八卦圖上面隱藏的那一塊,他動用意念也無法控制星羅盤,片刻滿頭大汗,道:“那女嬰的命數(shù)無法勘查,星羅盤也無法查到她的命線,恐怕那女嬰和那陌生女子的命數(shù)都已經(jīng)讓人下了界線,無人可破。”
“來人吶!讓看管楓林閣的侍衛(wèi)每天嚴(yán)格把手,不允許那女子和那怪嬰出來?!?p> “是。”
楓林閣內(nèi)火苗躍躍欲試的跳動著,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婆婆看著襁褓中的女嬰,笑道:“你可真是福星呀,你才降生,就讓狄天國漫天風(fēng)雪止住了,你可知道,百姓為了這場風(fēng)雪遭遇了多少的災(zāi)難?。 ?p> “婆婆。”
她因剛剛生產(chǎn)完,身體還很虛弱,身披著白色的錦布,長發(fā)肆意的披散著,膚若凝脂的手上戴著一個鑲金翡翠玉鐲子,那玉里面的紋路像極了飄散的雪花,雖然是虛弱,但是整個一個絕代佳人秀雅脫俗。
“你還是好好休息吧,我剛剛熬了參湯,是楓林閣深處峭壁上長的,我看著那人參已經(jīng)生長了至少有千百年了,你喝了一定會對身體好的?!?p> “謝謝你婆婆?!?p> “你也是可憐人,你當(dāng)真什么都不記得了嗎?”
她依舊搖頭。
“那我以后就叫你忘姑吧,你就叫我公瑾婆婆吧?!?p> 她點頭。
“這孩子和雪結(jié)緣,就給她取個名字吧?!逼牌虐疡唏僦械呐畫脒f給了她。
她微笑著親昵著逗弄著孩子,笑道:“她一降生,漫天大雪就此止住,她踏雪而來,就叫她踏雪,可好?!?p> “踏雪,踏雪而來,好名字,好美的名字。”
一望無垠的荒草地也會有雄鷹掠過,也是公瑾從來不曾見過的,她笑著,仿佛這個受控制的楓林閣迎來的不一樣的春天,而這一切都是由踏雪帶來的。
幕簾低垂,留半窗斜月,忘姑靜靜的立在窗邊。
“踏雪,快喊婆婆啊。”公瑾逗著姚雪,似乎是要教她說話。
踏雪小臉紅撲撲的,水靈靈的大眼睛一直盯著公瑾,仿佛是能聽懂她說的話一樣,然后咿咿呀呀的笑著,眼睛呀笑成了一彎明月。
“忘姑,縱然你有再多的委屈與不甘,也都該放下了,既然忘了也是幸福的?!惫厥卓粗?,笑道:“你看你的女兒多漂亮呀,她就是你的希望,我們一同撫養(yǎng)她長大。”
“希望?”塞雅冷笑一下道:“若是希望我怎會什么都不知。”
公瑾蹲了下來笑道:“你看看踏雪,她多可愛呀,她也什么都不知,可是依舊這么甜甜的笑著,因為不知才是最幸福的。”
塞雅低頭看著踏雪,笑道:“我的女兒,我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