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執(zhí)棋者
“這王上今日怎么突然搞這么一出?”
“平日里他也不管這些,不知今日刮的是什么風?!?p> “今后怕是要變天了?!?p> 眾朝臣在下朝路上議論紛紛,都道今日的帝王甚是可怕,或許之前的放任是故意為之。
不少人打了個寒噤,醒醒神朝宮門走去。
不過一刻鐘的時間,整個京都都傳遍了朝堂上發(fā)生的事情,這趕考的寒門子弟在茶館內(nèi)相聚,皆稱頌趙王,這一回趙淵既躲過了宗室的威逼,又在寒門中得了個好名聲,帝王心術(shù)真是了得。
“這天下的寒門子弟怕是為這咱們這位王上死心塌地了?!鄙蛟剖婀戳斯创矫蛄丝谇宀璧?。
她與楚長風等人在二樓一雅間密切關(guān)注著今早的動向。
“要是有這樣處心積慮為寒門著想的帝王,我也樂意為其賣命。”楚長風毫不掩飾對趙淵的崇拜。
“看來明年的春闈有好戲看了?!壁w映竹盤坐在地上,女侍跪在他身后給他捏肩捶背,朗笑道。
“映竹兄可要參加明年的春闈?”沈云舒放下茶偏頭看他。
“我?你知道的,我只愛美酒美人?!闭f話間還一把拉過女侍的手,在掌中用指腹摩擦,嘴角勾了勾,“你們啊,不知此間樂趣?!?p> “映竹兄果真是真性情,甚好甚好?!鄙蛟剖婧蠡陂_口問他,干笑道。
“阿行,映竹兄是胸中有丘壑之人,怕是他瞧不上我們這位王上?!背L風一語中的,趙映竹淡淡一笑默認了。
沈云舒心下訝然,她知道趙映竹此人并非表面上風流不羈,但是楚長風說的這理由另她著實有些驚了。
“這話可不能亂說,小心隔墻有耳,若是我被抓了,你們啊,等著喝西北風吧。”趙映竹靠在女侍身上,懶懶打趣道。
“長風一向愛說笑,不必放在心上?!鄙蛟剖嬗指尚α藥茁暶ρ陲椀暨@個話題,眾人也再沒提起,信與不信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件事情不能傳到其他人耳朵里,否則在座的都逃不了被問罪。
長風也應(yīng)聲笑了出來,轉(zhuǎn)頭對沈云舒道:“阿行,今年或許是上天給我們的機會,我們定要好好把握??!”
沈云舒眉眼彎彎,笑著向他舉杯,后將清茶一飲而盡。
是夜。
此時的宮門早已經(jīng)落了鎖,一條極少人知道的甬道上駛出一輛馬車,從偏門悄悄出了宮轉(zhuǎn)身便來到了一座府邸門前。
馬車上下來一戴斗篷的男子,遮住了全身,讓人看不清樣貌,他輕扣府門,很快便有小廝前來開門。
這人亮出一張腰牌,隨即被小廝領(lǐng)進了門。
中書令此時就在書房內(nèi)看書,見小廝領(lǐng)進來一個人,還未看到樣貌便讓小廝退了下去。
只見男子將斗篷解開,中書令弓著身子行禮,“微臣參見王上?!?p> 此人正是趙淵。
“愛卿不用多禮,今日委屈你了。”趙淵一手將他扶起,安撫道。
“能夠大興趙國,救萬民于水火,臣萬死不辭!”中書令林遠剛過不惑之年,大風大浪早已見慣,晚年只求能為天下百姓多盡份力。
“朝堂有林愛卿是趙國之幸,亦是寡人之幸?!壁w淵懇切道,言語中盡是感激。
“王上,明年的春闈,臣有一眼線安插在其中,可供王上驅(qū)使。”林遠抬起頭,看了眼趙淵道。
“嗯,宗室與寒門之間的矛盾非一日之功,現(xiàn)如今宗室的野心已經(jīng)被喂大了,愛卿也不必過度憂心,寡人還需要你的助力,這段時日你就好好呆在府內(nèi)調(diào)養(yǎng)身體?!壁w淵定定地看著他,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
帝王之心難以揣測啊,饒是這般聽起來甚是關(guān)照的話,也讓人心里暖不起來。
“臣遵旨?!绷诌h忙弓著身子拱了拱手道。
“行了,寡人該回去了?!壁w淵從林遠身側(cè)略過,不再有其他的言語。
“恭送王上?!敝钡节w淵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在長廊的盡頭,他才起身。
世人只知他身子孱弱,前兩年纏綿病榻,甚少理會朝政,只有他知道,趙淵是在等一個機會。
剛建國時,根基不穩(wěn),只能先穩(wěn)住宗室的支持,便只好裝聾作啞,兩年過去了,放出去的網(wǎng)該往回收了。
若是想要千秋的基業(yè),光靠宗室里這些嬌養(yǎng)的公子哥定是不行的,所以寒門中必定有人能夠得他的青眼,今日朝堂上此舉只是第一步,將他在寒門中的地位拔高了不少。
夜里四下寂靜,除了趙映竹的后院。
為了防止風雪吹進來,房內(nèi)的門窗幾乎都關(guān)著,亮著幾盞蠟燭,明亮的火苗微微跳動著,一旁的火盆將他們周圍照地暖暖的,趙映竹與沈云舒跪坐于兩側(cè),后者執(zhí)黑棋蹙著眉正猶豫,該將這顆棋至于何處。
不知者還以為此二人在棋盤上大殺四方,戰(zhàn)況激烈。
沈云舒一子落罷。
“阿行,你輸了。”趙映竹抬眸看向沈云舒,嘴角上揚,挑釁道。
“阿行,沒想到,你也有不擅長的東西?!背L風淡笑著看著她揶揄道。
“長風高看我了,世間我不能為的事多了去,這盤棋我已盡力,這對我來說便足矣?!鄙蛟剖孀猿暗?。
“無事,阿行,我棋藝雖然及不上映竹兄,但還是可以教你的?!?p> “你后半句怕應(yīng)該是,教阿行綽綽有余了!”趙映竹看熱鬧不嫌事大。
經(jīng)過幾日的相處,沈云舒與趙映竹兩人算是摸清了彼此的脾氣,一個料定對方不會放在心上真生氣,一個知道他總是喜歡以逗弄他人為樂。
“映竹兄怎知來日我不會在同樣的棋盤上殺到你向我求饒?!鄙蛟剖嫔僖姷剞揶砹嘶厝?。
“若有那一天,我向你求饒,你可會放過我?”趙映竹半開玩笑問她,可是眼中盡是探尋。
沈云舒嘴角一勾,將雙手復(fù)又攏進袖中,“映竹兄若是今日放過我,那日后我定留你一條生路?!?p> “在下輸了,阿行還是高,鄙人還是為自己留條后路?!壁w映竹討?zhàn)埖?,隨即兩人大笑起來。
留下楚長風一頭霧水,看向他們倆,“你們在打什么啞謎呢,簡直牛頭不對馬嘴?!?p> 屋內(nèi)人聊的火熱,留下院中一片寂靜凜然,屋檐下的冰柱在月光的映射下生出一股銳利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