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丈夫志四海
雅間內(nèi)，趙映竹與沈云舒端坐在兩側(cè)，中間隔著茶桌，上面的燒的水正冒著水汽。
“你怎知是我？”趙映竹替她斟了一杯茶，問道。
“猜的?！鄙蛟剖嬷煌鲁鲞@兩個字，讓趙映竹哭笑不得。
“此番試探，可有你想要的結(jié)果？”沈云舒抿了口茶繼續(xù)道。
“這也被你看穿了？甚是無趣，和聰明人交手，果然是不能掉以輕心啊，不過，這也是阿行想要的，不是嗎？”趙映竹笑了笑，百無聊賴道。
“那我還要以茶代酒謝映竹兄給鄙人這個機會了?！闭f罷端起茶朝趙映竹敬了敬。
“伶牙俐齒！”趙映竹剜了她一眼，輕笑道。
趙映竹兩年前便暗中建了這間酒樓，命名為“聚賢樓”，也是京都內(nèi)唯一一家打著“恭迎天下飽學(xué)之士前來一聚”名號的酒樓，在寒門子弟中早已傳開，但誰也不知這背后之人是他——宗室子弟魏安侯之子。
王宮內(nèi)。
“沈行……”趙淵在聽到如福稟告聚賢樓的事情后，瞇著眼喃喃道。
“王上，是否派人去調(diào)查一下？”如福立于趙淵身旁，輕聲道。
“不必，待明年春闈，若是他有本事到寡人面前來，再調(diào)查不遲?！壁w淵抬手制止，今日聚賢樓的事，這人如此高調(diào)行事，說的話還讓人抓不住錯處，確實是個人才，但也要看他明年能否進前三甲。
今日聚賢樓的瘦弱少年一言一行傳到了各個宗室權(quán)貴的府中，若是真是有真才實學(xué)之人，且對宗室不卑不亢，自是各個人都想將之拉攏為自己所用。
趙映竹后院內(nèi)。
“你們可是不知，今日阿行在聚賢樓可謂是名聲大噪了，我坐在堂中，聽他一席話，真是五體投地。”
幾人圍坐在一起，楚長風(fēng)將今日沈行的話手腳并用說與其他人聽，趙映竹與沈行對視一笑，并未將兩人今日在聚賢樓相聚之事告訴他們。
“這么說，阿行此次科舉定是榜上有名了！”韓俢邈聽罷，看向沈云舒，眼中的驕傲似是要溢出來。
“阿行茍富貴，勿相忘！”楚長風(fēng)向沈云舒拱手正色道。
“行了，待明年榜上真的有名了再說不遲，這么多有才之士，焉知人家不會此時收斂鋒芒，只待明年春日來個精彩絕倫的文章，得了王上青眼?！鄙蛟剖娣畔率种械牟瑁嗔顺L風(fēng)一眼淡淡道。
“想來我是沒機會了?！背L風(fēng)忽然泄氣道。
“切莫妄自菲薄，現(xiàn)下科舉每年一次，今年不行大不了明年接著考，有何不可？”沈云舒勸慰道。
“阿行言之有理。”楚長風(fēng)聽她一席話覺得心中煩悶減去了許多。
此時沈云舒注意到韓修邈的神情，似是有心事，按下不表，道：“行了，大家都回房吧，別窩在我這了?！?p> “走了走了，溫習(xí)去?！背L風(fēng)立馬起身整理衣袍說道。
趙映竹不假思索就退了出去，以他的心思，不難猜出沈云舒想留下韓修邈單獨談?wù)劇?p> 正當(dāng)韓修邈準(zhǔn)備起身時，沈云舒按住他，與他使了個眼神示意他留下。
待另外二人退出去后，沈云舒看向韓修邈溫聲道：“修邈，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沒，沒有?！表n修邈眼神躲閃。
“修邈，當(dāng)初你救下我時，意氣風(fēng)發(fā)，可不是像如今這般扭扭捏捏的。”沈云舒提起剛認(rèn)識韓修邈時的印象，
“當(dāng)初你在軍營中，是我提議到京都來，但最近卻忽略了你，你是不是有別的打算？可否與我說說？”
韓修邈見她神情關(guān)切，便道：“當(dāng)初我說受不了軍中的風(fēng)氣，不愿身上穿著鎧甲卻仍然保護不了百姓，因為他們現(xiàn)在缺的是溫飽。我并非后悔離開與你一同來到京都，只是我如今有些茫然?！?p> 沈云舒心中了然，“修邈，你去參軍吧?！?p> 韓修邈聽罷抬首看著沈云舒，“我……去參軍？”
“嗯，做你真正想做的事情，京都與邊陲小鎮(zhèn)不同，這里你有功便有賞，因為京都的軍中權(quán)力錯綜復(fù)雜，但是必定會有王上的人在其中，既如此，能力強者，勇猛之士，終會被王上看到，總會有出頭之日，若你還想進軍營，何不再試試？”
韓俢邈沉默片刻，抬首一掃之前臉上的陰霾咧嘴笑道：“阿行說的有道理，既如此，那我明日便去打聽打聽，或許來日阿行做了官，我也有能力能夠幫到你?！?p> “那阿行便恭候韓將軍歸來，還望屆時能夠拉我一把。”沈云舒拱手輕笑道。
幾日過去，聚賢樓的事也慢慢淡了下來，本以為沒了宗室，這競爭便會小些，可誰知如此多的飽學(xué)之士涌入京都，現(xiàn)下都待在家中潛心備學(xué)。
蘭儀殿。
“娘娘，您為何不告訴王上，王上許久都未來了，或許你告訴王上，王上便會常來看您?！遍L喜輕拍著蘭妃的后背，此時蘭妃正捂著胸口孕吐。
“王上日理萬機，現(xiàn)如今太醫(yī)說胎位還未穩(wěn)，待胎穩(wěn)了再告訴王上不遲?！碧m妃直起身子接過長喜遞過來的帕子，繼續(xù)虛弱道：
“外頭本就傳王上不立王后，受大臣日日上折子，我又怎么能在這個節(jié)骨眼，讓他日日到我殿里。”
長喜看著眼前的這個一臉憔悴的女人，心里暗嘆，自己本是受趙王之命跟著沈?qū)④?，自從沈?qū)④娝篮螅惚慌傻教m妃身邊，本以為這后宮中的女人都是一樣只知爭風(fēng)吃醋，討王上歡心，可是這蘭妃確實將心放在趙王身上了。
又只是個癡心人罷了，成為了他人的替代品而已，想到這，長喜給蘭妃倒了杯熱茶漱口，就讓她呆在這個美夢中吧，總比知道真相后痛不欲生的好。
待伺候蘭妃睡下，長喜退出殿內(nèi)，見左右無人便悄悄往朝露殿走去。
“懷孕了？”趙淵看著眼前這個曾經(jīng)跟著沈云舒的侍婢，手指不經(jīng)意逐漸收緊。
“是?！遍L喜將蘭妃的原話告訴了趙淵，帝王大多冷心冷情，她已經(jīng)見過沈?qū)④姷南聢?，一個久經(jīng)沙場的武將尚朝不保夕，何況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宮妃，她只希望，趙淵能夠因著蘭妃的真心，對她和她的孩子好些。
“既如此，明日寡人派如福帶些奇珍異玩，上好補品給她，待寡人得空便去看她，下去吧，務(wù)必保住她肚子里的皇子?！闭f完便朝長喜擺了擺手，示意她退下，仿佛只是個不重要的雜事。
長喜躬身后退，不經(jīng)意瞄到了內(nèi)間沈云舒的配劍，默默退下。
她是知道趙淵對沈云舒的感情的，畢竟當(dāng)初沈云舒知道趙淵將她派到身邊時，沈云舒不僅欣然接受，還待她極好，足以見二人對對方的信任。
可惜，這帝王的信任與愛慕終究是不長久的，等了許多年，還是被囚于暗室暴斃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