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海家
若得山花插滿頭，莫問奴歸處。
他是希望自己能獲得自有嗎？
這首卜算子，代入葉清涵的角度來看，也算是寫盡了無數(shù)風(fēng)塵女子的心聲了。
這蒔花館每天客人那么多，有才華的文人墨客也不在少數(shù)，哪一個不是自封正人君子，但又哪一個不是沖著自己的美貌來的。
裴衍說得對，籠中金絲雀，不是好歸處。只是似她這般的人，又能有多少選擇呢？
即便林言聽了裴衍的話放自己從良了，也不見得能讓自己獲得真正的自由。
但只是裴衍的這份心，就已經(jīng)夠觸動葉清涵的了。
若說此前對于裴衍僅是欽慕，欣賞和不甘，那么這會兒葉清涵再看向裴衍的眼神中，便是真的有些難過了。
也罷，似他這般的人物又豈是她一個青樓女子所能癡心妄想的。
“清涵，謝過公子了?！比~清涵欠身福禮，眼神帶著一絲感激之色。
裴衍抬手虛扶了一下，沒再多說什么。
從蒔花館出來已近黃昏。裴衍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在江邊逗留了一會兒。
清風(fēng)徐徐，回想著這些年自己見過的一些事，裴衍心里有了些莫名的感慨，他深知自己正在一步步的被這個時代同化，原先很多幼稚而過于理想化的想法也正在被消磨殆盡。
見過了未來世界的繁榮與自由，再身處落后而封建的時代，身為特權(quán)階級，裴衍覺得自己或許應(yīng)該做些什么，也許能做的并不多，但裴衍知道，他是能做些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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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的海家，中秋詩會之后，無論是海毅還是唐志平，都對裴衍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你是說，那中秋詩會上大出風(fēng)頭的裴白衣便是東京成國公府的嫡孫裴文若？”
海家二房的當(dāng)家人，也是海毅的父親海士軒一臉嚴(yán)肅的坐在議事堂上首。
如今的朝堂，文官站隊的趨勢越發(fā)呈現(xiàn)明朗之勢，估計有不少人覺得老皇帝沒幾年可活了，再想生兒子是有心無力了，幾個王爺里就屬被接進宮里的那兩位聲勢最大，估計著將來的太子之位必然要在兩人中選一個了。自然也就有不少人開始向未來的儲君靠攏。
海家世代清流，向來不涉黨爭，但身處亂局之中，一心想著獨善其身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反而是地位超然的幾位國公里，成國公裴墉始終一副置身事外的態(tài)度，連著幾個手握軍權(quán)的軍侯也是遲遲沒有動作。
武將和文官畢竟不同，對朝廷大事的決策上幾乎沒什么發(fā)言權(quán)，可潛在的威懾力卻不小。要說兩位王爺沒想過拉攏這幫公侯，海士軒是打死不信的。
而兩位國公里，英國公張懷常年駐守在北方，兩位王爺在東京被看得死死的，鞭長莫及，剩下的裴墉就成了關(guān)鍵人物。
雖說裴墉這兩年退居二線，沒啥事的也基本不在朝會上露面了，可軍權(quán)并沒有全部下放。誰也不知道是老皇帝先嗝屁還是老國公先告老，以至于大家對裴家的態(tài)度始終捉摸不定。
說白了，裴仲元已經(jīng)死了，小輩兒里裴衍連科舉都沒參加，更沒有入軍營。若是裴衍無法在老國公在世之時崛起，那裴家的沒落也就在所難免了。
裴家沒落，這塊蛋糕總要有人來吃。既如此，誰能保證裴墉不會為了下一代考慮去參與黨爭這樁事？
如此一來，裴墉便成了那個介乎可爭取和不可爭取之間的人物。
然裴墉混跡朝堂幾十年，說是老謀深算一點不為過，想從他身上入手難度可想而知，倒是裴家的這個嫡孫...
三年前東京城剛出現(xiàn)的香水作坊便讓裴衍的名字傳入了這幫達(dá)官顯貴的耳朵里。
要知道這些勛貴除了文官，可還有不少武勛，裴衍搞出合同工這一出，損害的也包含很多武勛的利益。
作為一個武勛世家，裴衍的做法可是半點跟聰明二字掛不上鉤。也就是看在裴墉的面子上，不然這幫武將長輩不得把裴衍的屁股打爛。
這會兒又跑到江寧來，海士軒不得不懷疑裴衍的動機。
其實這兩年合同工的優(yōu)勢也漸漸體現(xiàn)了出來，看似短時間內(nèi)分出了一部分利益給到了下層工人，其實于長遠(yuǎn)來說創(chuàng)造的價值反而更多也說不定。
工人賺到了錢，自然更愿意死心塌地的替主人家干活，反而創(chuàng)造了更大的財富。只是這幫人向來剝削慣了，不愿意看著自己的利益流失。眼界格局到底是差了些。
海士軒旁觀者清，對于裴衍的看法反而更客觀些。
裴衍來到江寧，海士軒不相信僅僅是為了所謂的游學(xué)而來，否則怎么不見他到應(yīng)天書院去。至于裴衍的真實目的，海士軒猜想多半還是跟他那香水作坊有關(guān)。
裴衍的香水生意在東京揚州兩地的火熱是有目共睹的，每年創(chuàng)造出的利益難以估量，但為何三年來只在兩個地方建了廠。
說到底還不是因為在別的地方?jīng)]什么根基，東京有裴墉護著，加上官家明里暗里也是支持的，自不必說，揚州裴衍選了顧廷燁作為合作者，有了白家的產(chǎn)業(yè)，加上顧廷燁侯府公子的身份，以及當(dāng)初裴衍在揚州和揚州知州的一份交情，這才能順利的辦下去。
可放到了江寧府就沒那么順利了。
香水的生意大家都想做，地方的官員也想做，甚至地方的勛貴都想做，但這幫勛貴卻不想照著裴衍的方式去做。
在他們看來最好的是裴衍把配方拿出來共享，他們自己做。
嗯，就是這么貪得無厭。當(dāng)然，沒誰有本事去威脅裴衍拿出配方，但在自己的地盤上搗搗亂還是做得到的。
海毅看著父親面無表情的神色，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些什么。那日中秋詩會之后，海毅便留意起裴衍的身份，身為官宦世家，海毅想要探清楚裴衍的身份可比林言容易多了。
得知裴衍的真實身份之后，海毅第一時間便告知了海士軒。這才有了議事堂的這一幕。
“那裴衍今日見了林家的那位二公子，想來是找好了合作對象，若說在江寧府，林家倒也是個不錯的合作者，但...還不夠啊?！背聊似讨?，海士軒輕撫著下巴的胡須，意味深長的說道。
是的，還不夠，有了商業(yè)渠道，裴衍還需要官方的支持來作為支撐。
而要說在江寧府的官宦圈子里，誰是那個最有力的支持者，又有誰能越過海家呢？
等著吧，料想要不了幾天，這小子就該自己登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