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刑部尚書胡開具是戴望舒的人,所以陳懷瑾據(jù)理力爭,在皇帝的配合下,成功把人留在了大理寺,讓袁千刃負責審問。
本以為,以袁千刃的手段,審幾個小家伙手到擒來,可沒想到居然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
“怎么死的?”
陳懷瑾低聲問道。
“各種都有,但全都是自殺,似乎他們過去幾天接受審問的時候,就在準備著自殺的手段?!?p> 袁千刃臉色很難看,犯人在自己手上居然全部自殺,已經(jīng)不僅僅是辦事不力的問題了,而是嚴重的瀆職。
對他自己而言,更是一次莫大的挑釁。
大理寺少卿,長安城中止小兒夜啼的酷吏,落到他手中的人生死根本不由自己。
他想讓人生便生,想讓人死便死。
可這一次,事情卻超出了他的控制。
“帶我去看看?!?p> 陳懷瑾顧不得去找顧流彩,跟隨袁千刃徑直前往大理寺。
進了大理寺獄,撲面而來的便是濃郁的血腥味。
相比較陰森恐怖,哀嚎連天的詔獄,大理寺獄反而要干凈許多,似乎此地并不常來犯人。
但那股子散不去的血腥味,仿佛在敘說著,這里曾經(jīng)發(fā)生過多么慘烈的審訊。
陳懷瑾打量著四周,忽然沒來由道:“你有潔癖???”
袁千刃微微一愣:“下官不懂少國公何意?”
“沒事,隨便問問?!?p> 一座牢獄打掃得這么干凈,十成十有潔癖,說不定還是處女座。
陳懷瑾想著些旁人根本不懂的話,跟隨袁千刃來到大理寺獄的深處,也即是關(guān)押小春子他們的地方。
屋內(nèi),遍地刑具,四周的墻壁尚未凝固的血污還在緩緩流淌,被關(guān)押在其中的犯人個個面色猙獰,臉色青紫,顯然早已氣絕多時。
陳懷瑾對這幅血腥的場面毫不在意,上前親自檢查這些犯人的死狀。
還真如袁千刃所言,這些犯人各種死法都有。
咬舌自殺,撞墻自盡,最離譜的是還有一個竟然是用鐵鏈把自己給吊死的。
看著那名半懸在空中,腳不沾地的死人,陳懷瑾神情復雜,半晌才起身道:“不像自殺?!?p> “當然不是自殺。”
袁千刃臉色陰沉:“這么多犯人在我手下自殺,當我是什么?”
“可他們偏偏又都是自殺?!?p> 陳懷瑾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但兩人都明白這其中的意思。
殺人者,將謀殺偽裝成了完美的自殺,完美到讓人根本不相信是自殺的程度。
只能說明,做這一切的人很自信,任何人都沒法從這些自殺中查到蛛絲馬跡,證明這是他殺。
既是自負,也是挑釁。
“有點意思,這些家伙有這種手段,又藏得這深,所圖甚大啊。”
陳懷瑾喃喃道。
半晌,他忽然抬頭道:“之前小春子招供的那些內(nèi)部消息傳遞手段,都有記載在冊是吧?”
“是,不知大人是想?”
“全部給我?!?p> 陳懷瑾說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都被人挑釁上門了,不得好好回一份禮?!?p> 你不是自信我們查不出你,所以才這么肆無忌憚嗎?
那我就告訴你,你以后派多少人來,老子就能殺多少!
征戰(zhàn)匈奴時的血腥氣息,在這一刻再度爆發(fā),仿佛尸山血海般的浪潮奔涌,站在旁側(cè)的袁千刃都不由得下意識后退幾步。
看向陳懷瑾的眼神,帶著些許的驚異。
這位少國公的經(jīng)歷他是知道的,三年前便是長安城出了名的紈绔子弟,欺男霸女不學無術(shù),最擅長的就是吃喝玩樂。
后來被陳國公安排到了邊軍,硬生生三年不點卯,當了逃兵,前不久才回到長安。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認可國舅一系的做事手段,與陳國公站在同一陣線。
私下見了陳懷瑾這種人,都不會帶正眼瞧他。
這幾日之所以還能好顏相對,一是佩服對方在朝堂上那股子悍勇之氣,二是相處下來,發(fā)現(xiàn)陳懷瑾這人也沒有想象中那么廢物。
然而,此時陳懷瑾身上散發(fā)出來的血氣,卻是讓他這個長安屠夫都感到一絲心驚。
這是要殺多少人,才能夠蘊養(yǎng)出來的殺氣??!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陳懷瑾。
這位少國公,真的是當了三年逃兵嗎?
很快,記錄了小春子口供的檔案,便送到了陳懷瑾面前。
他也不避嫌,當著袁千刃的面便翻看起來,一邊看還一邊念念有詞,手里時不時比劃些什么。
袁千刃拖了根板凳坐下,饒有興致地打量著他的動作,好奇這位少國公準備做些什么。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很快半個時辰便過去了。
期間,陳懷瑾又讓袁千刃送來了各種材料,從木材到紙張應有盡有。
然后他就開始擺弄那些材料,時不時抽刀割紙,橫掌斷木。
門外,獄卒們看著這一幕,眼神都有些古怪。
自家的頂頭上司和長安城最出名的紈绔,在剛剛死了人的牢房里做東西。
怎么想怎么覺得這畫面詭異。
“好了?!?p> 又過去半個時辰,陳懷瑾終于停下手中動作,站直伸了個懶腰。
袁千刃精神一振,上前仔細打量了一陣,眼中陡然精光綻放:“少國公,你這是……”
“他不是覺得自己藏得深嗎?”
陳懷瑾戲謔地笑道:“那就讓他知道,老鼠藏得再深,也只能呆在臭水溝里,得罪了我,讓他連臭水溝都待不下去!”
兩人面前,是一大堆依照小春子所言,制作出來的各種信息傳遞的手段用具。
這些東西上,只記載了一句話。
“今夜子時,御花園刺殺陳懷瑾?!?p> 宮中被清掃了一大批人,但不代表所有人都被清掃走了。
小春子等人被關(guān)在這里,除了自己與袁千刃外,就只有宮中的寥寥數(shù)人。
消息走漏,很顯然宮中還有對方埋下的釘子。
既然這些釘子敢這么囂張,那陳懷瑾并不介意,把釘子全部拔掉。
“瞎了眼,聾了耳,斷了手,你還有什么辦法繼續(xù)興風作浪呢?”
陳懷瑾走出牢獄,來到陽光下,緩緩舒展著身軀。
是夜,一道圣旨頒下,召陳懷瑾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