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埋伏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官軍剿匪,能避則避。
婦孺無傷,良民伏地。
通匪則誅,擒匪得利。
如獲賊酋,死生無異。
祿賞甚豐,憑君如意。
……”
人一路走,一路唱,火一路燒,一路旺。
一個時辰不到,剿匪大軍,便碾過了半個儒翁里。
這儒翁里中的百姓,一開始都以為是匪寇來襲。后來聽了這喊唱聲,便認(rèn)作是官軍剿匪。
出來這么一看,這些“官軍”怎么全都是鹽匪的模樣?
而且這“官軍”,竟然還邊走邊放火?
幾十戶人家,甭管是通匪的還是沒通匪的,沒有人能理解,目前是個什么情況。
一開始還有人想去河邊提水救火。被河北岸的人,一頓亂箭嚇了回來。
現(xiàn)在火勢已起,也早就沒得救了,索性都帶著家小出來逃命。
時溥,鄧季筠二人,碰到嚎哭的小兒,尖叫的婦人,夾包的老者,這些拖家?guī)Э诘?,都不難為他們。
甚至有些慌不擇路的,也由著他們從身邊向西逃去。
但是只要碰到,三五成群的男丁。管他手里有沒有家伙,一排連弓直接就射過去。
逃了的便罷。傷了的,死了的,都就地割下首級,扔進筐里。
走到此時,竹筐里也已經(jīng)有十五顆首級了。
冷箭也是越來越少。從一開始的密密麻麻,到現(xiàn)在的偶爾一支兩支。
此時大家心里也都清楚,不會再有成規(guī)模的抵抗了。
但是不能掉以輕心,依舊穩(wěn)步推進。按照計劃,他們要不遺余力的,把鹽匪逼向東面。
儒翁里在東口出,地形十分狹窄。僅一條驛路,可以通行。
這驛路向東延伸五十步遠(yuǎn)的地方,兩邊山巒丘陵蔓延開來,灌木雜草叢生。倒是個適合躲藏的地方。
但是中間這五十步的距離。非常開闊。
北面一片池塘。
南面二十來步遠(yuǎn)的距離,整整齊齊的種了十幾棵,落了葉子的桑樹,地勢頗高。
這桑樹林里面,十五張硬弩,五條長弓,都上了弦。只待薛常音一聲口令,便能把路上的行人射成刺猬。
薛常音此時目光如炬,自打西面起火之時,就緊緊盯著路上。不放過每一個行人。
從起火開始,到此時先后跑出去大約十幾戶人家。男女老少都有,有騎驢拉車的,有背包步行的。
薛常音都放了過去。他并不怕跑掉一兩個鹽匪,只怕漏了尚讓。那濃眉大眼,闊背束腰的模樣,化成灰,他也認(rèn)得。
見里面的火勢依舊旺盛,知道早晚有大股的鹽匪出來。
也不心急,只耐住性子,慢慢的等。
忽然見到有七個人影,從東口在土路上跑了出來。
看身形都是青壯男子,背后還都背著弓箭,更有一個頗為魁梧。
薛常音待他們走出來二十余步的時候。
一聲輕喝:
“發(fā)!”
“嗖,嗖,嗖”
一片弩箭脫弦之聲。
眨眼間,那七人中有五人便倒在了地上。
剩下兩人轉(zhuǎn)身便跑。
一人跑得快些,另一人腿上顯然中了箭,顫顫悠悠,始終用不上力。索性單腿向前跳了起來。
五個弓手,上弦極快。
對著他又是一輪齊射,那人背上中了兩箭。一個前仰,就趴在了地上。
但是求生的意志,頂起了他沉重的身子。
見他兩手撐地,又用那僅剩的一條好腿,堅持向前爬著。
陰風(fēng)陣陣,又是五只羽箭飛了過去。
他再次趴了下來,距離入口不足三步遠(yuǎn),但是一步也不會再向前了。
那十五個弩手,剛才都彎下身子,腳蹬蹶張弩前顎處的踏環(huán),拉弦搭扣。
這硬弩更是難拉,弓手三箭之后,弩手還未拉好弦。又等了片刻,眾人才上齊了箭矢。
朝著那地上還有能動之人,自尋目標(biāo),又是一輪齊射。
……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把后面正要出來的百姓,嚇了個正著。
一時間再也沒人敢往外跑。
全都堆在了路口附近,大都不知所措。
有機靈點的,連忙往家里跑,打算拆了門板做著盾牌沖出去。
還有的索性,一個猛子,就扎進了池塘里,在冰水中慢慢的向前撲騰。
好些個未走脫的老幼婦孺,放聲痛哭。
還幾個不敢跑的,紛紛都跪在了原地。期盼著后面那些不明來歷的人,能夠饒他們性命。
一時間儒翁里的東口,巴掌大的地方,卻擠滿了幾十號各色人等。
只見后面那一群邊敲邊唱的人,一點點的逼近。在周遭那熊熊烈火的照耀之下,更是顯得殺氣騰騰。
眾人心中,說不出的絕望。
薛常音在桑樹林里,待弩手們又拉好了弦。叫眾人全把刀掛好,又叫奴手們把短牌立在旁邊。
現(xiàn)在里面的鹽匪,已經(jīng)薛常音知道外面有了埋伏,必然有所準(zhǔn)備。
待會兒,若被逼的急了,不要命的一股腦沖出來。這一輪齊射,未必能全部殺傷。
再來一輪,怕弩手上弦不及。
遂定下了計較。
一會兒第一輪齊射完畢,集體向前沖鋒。
弩手棄弩,持短牌在前,弓手隨后步射。
自己則吹響號角,讓時溥,鄧季筠二人快速來援。
到時候前后合圍,那些鹽匪定然是插翅難飛。
定奪完畢,隨后一聲冷笑:
“入甕?
哼哼!
尚二郎,也不知道誰入誰的翁!”
話音剛落……
只見東面的山丘里,奔出來一個人影。
細(xì)看那人,是一女子。
身形婀娜,體態(tài)輕盈,一席黃裙,隨風(fēng)搖曳。
又近了十幾步,
見她胸前頭上,盈滿珠玉,沐著明媚的月光,映出一張胭脂白玉般俏臉兒。
又進了十幾步,
見那臉上,媚眼秋波無限,花唇春紅一點。
薛常音只看一眼,便渾身開始了顫抖。
腦中起了無限思緒,千言萬語卻匯不成一句整話。
她…
她……
她……怎么會在這兒?
眼中無限憧憬的看著墨玉。
見她一邊跑,還一邊聲聲嬌喚:
“有賊人~有賊人~”
聲音綿軟酥糯,娓娓動聽,喚到似破不破之處,更是別有一番風(fēng)情。
足以讓所有的賊人,都立刻興奮起來,以至于過早的丟盔卸甲。
薛常音更是七竅里丟了八竅。
“啪喳”一聲。
手中的號角,掉到了地上。
有賊人!
有什么賊人?
哪有賊人?
你不就是個賊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