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龍淵的人嗎？」吳文濱突然出聲問道。
「為什么這么問？」面具人靜靜地看著他。
「因為我感覺你好像很了解他們。」吳文濱回憶起自己在實驗籠里短暫清醒時聽過的話，「實驗室里那些瘋子說過，龍淵的人都是很強的能力者，是我們這些改造人需要追趕的目標?！?p> 「而你，很符合這一點?！顾稍诘厣贤菑埧ㄍ婢?。
「我不屬于龍淵?！姑婢呷舜鸬溃噶硗?，能力者只是一個群體的統(tǒng)稱，不是所有能力者都強于改造人……如果真要論平均戰(zhàn)斗力和萬用性，有些改造人不僅更優(yōu)秀，而且還便宜?！?p> 「便宜……是什么意思？」聽到這個詞，吳文濱心里有些翻騰，本能地追問道。
「就是字面意思。」面具人的語氣毫無波動，「曾經(jīng)有人向龍淵的領(lǐng)導提出，將改造人計劃列入研發(fā)部最高級別的項目里，他認為只要該技術(shù)取得突破，龍淵就可以極大地節(jié)約培養(yǎng)戰(zhàn)斗序列人員的成本……」
「到時候這些批量生產(chǎn)的改造人戰(zhàn)士完全可以替代培養(yǎng)周期極長的高階能力者，幫助龍淵把整個黑暗世界都踩在腳下，甚至進一步影響明面上的國際局勢?！?p> 「當然……」他掃了一眼吳文濱，「那種『改造人』是經(jīng)受過完整改造和相關(guān)戰(zhàn)斗訓練的，不是你這樣的半成品?！?p> 「現(xiàn)在看來，那位領(lǐng)導似乎沒有接受這個方案。」吳文濱瞇了瞇眼，仿佛并不在意對方話里對他的某種「貶低」。
面具人點了點頭，「當時賽里斯的監(jiān)獄里沒有那么多死刑犯，而且不是每個人都能毫無負擔地將自己的同類當成實驗素材，這也是抓你的『閻羅』誕生的原因之一。」
似乎是面具人的話太過震撼，吳文濱聽完之后沉默了很久，才幽幽道：「你對這其中的內(nèi)幕如此熟悉，卻還說自己不是龍淵的人……難道說，你是叛徒？」
「我都已經(jīng)說了這么多了，還嫌不夠？」面具人緩緩起身，將目光投向遠方的江面，「你覺得，我看不出來你在拖延時間嗎？」
吳文濱感覺氣氛一滯，但還是硬著頭皮道：「我只是好奇你的身份……」
「我也有些好奇，」面具人打斷他，「為什么你到現(xiàn)在還沒有恢復行動能力？這個程度的傷勢需要花這么久嗎？」
聽到這里，吳文濱終于演不下去了。
他緩緩地坐起身來，先是整了整身上略顯凌亂的衛(wèi)衣，然后才對上面具人轉(zhuǎn)回的目光，「你早就看出來了？」
面具人搖頭道：「這倒不用看。你雖然還是半成品，但在生物性質(zhì)上已經(jīng)有一部分不屬于普通人類了……」
「跟改造人打交道的常識之一，就是在他們的腦袋爆開或心臟停止跳動之前，不要放下你的武器——這是未來十幾年，所有在黑暗世界里討生活的人都需要牢記的?！?p> 他伸出右手，用食指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我呢，運氣比較好，提前知道了?！?p> 品味著對方話里的復雜信息，感受到卡通面具下那雙眼睛的注視，吳文濱頭上冒出了冷汗。
從被瞬間卸掉關(guān)節(jié)躺在地上，到身體自我修補與復位完成后的短短幾分鐘里，他在對方的身上和言語間找不到任何破綻，反而是自己漏洞百出，像演了一幕拙劣的獨角戲。
「我以為……我們可以談?wù)?。」吳文濱咽了咽口水，扭頭望向不遠處靠在車輪上的呂坤，「你保住了他的命，也看到了閻羅在我身上展現(xiàn)的成果，再加上你說你不是龍淵的人，那就沒必要殺我這種嘍啰，不如放我走……」
「錢什么的我都可以不要，你都帶走！我保證上船以后不會跟任何人說起今晚發(fā)生的事……」他有些激動，「出了賽里斯我這輩子都不會回來！我也不知道你的身份，對你沒有任何影響！」
說到這里，吳文濱干脆地跪在了面具人身前，「相信我！求你了！」
呂坤雖然沒有聽清楚兩人的對話，但看到吳文濱跪下這一幕，立刻什么都明白了，「現(xiàn)在知道求饒了……」他冷笑道。
面具人靜靜地望著跪倒在身前的吳文濱，輕聲道：「即使我放你走，你也上不了船?！?p> 「如果我是你，絕對不會來找什么老戰(zhàn)友幫忙，甚至連大一點的城鎮(zhèn)都不會進，直接往山里一鉆，不接觸任何人，往最近的國境線去。憑你的能力，這樣至少有三成的機會能夠逃出生天?！?p> 「但當你選擇來香南找楊暉的時候，你就自己走進了閻羅的視線范圍?！?p> 「不可能……我怎么會這么快暴露？」吳文濱聞言怔了怔，下意識地反駁道。
面具人伸手拍了拍吳文濱的肩膀，「在賽里斯這個國家，也許有龍淵找不到的人，但絕對沒有閻羅找不到的人，因為前者守規(guī)矩，而后者……生冷不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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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坤甩了甩腦袋，將發(fā)熱導致的眩暈感勉強壓下去，才盯著眼前的面具人說道：「雖然我知道很冒昧，但我想……」
「知道冒昧就閉嘴?！姑婢呷送坏溃高€清醒嗎？」
「當……當然。」瞟了一眼不遠處再次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吳文濱，呂坤遲疑道。
「你現(xiàn)在打電話給孟寒，讓他來接你?！姑婢呷藷o視了他飄忽的眼神，「今晚的事怎么跟他說，你應該很清楚。」
「吳文濱這個名字，你只是在跟楊暉聊天的時候聽他提到過，這個人你不認識也沒有見過，至于偷渡的路子……是你隨手交給楊暉的，其它一概不知。不管誰來問你，都是這個答案，記住了嗎？」
呂坤點了點頭，沉聲道：「我可以……」
「不能。」仿佛知道他要說什么，面具人直接打斷道：「知道得越少，對你來說越安全。」
「如果你真的想保護你在意的那些人不受打擾和可能的傷害，務(wù)必記住我剛剛說的話?！?p> 等呂坤回過神來，才發(fā)現(xiàn)面具人和之前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吳文濱已經(jīng)消失無蹤，他摸了摸自己滾燙的額頭，才意識到剛剛經(jīng)歷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這人到底是誰……」扶著車門艱難地站起身來，呂坤從車里拿出手機，撥通孟寒電話的同時，突然皺了皺眉，「他怎么會知道孟寒？」
這時，手機的另一端傳來孟寒中氣十足的聲音，「喂！老板，你在哪兒呢？」
四個小時后，南江邊一處簡易碼頭上臨時搭建的板房里，楚燁目光深沉地在江面上來回掃視。
他是閻羅駐漢東市的干部之一，負責本地實驗室的安全工作。
吳文濱這個實驗素材的逃脫事故發(fā)生后，雖然楚燁不是第一責任人，但作為實驗室轉(zhuǎn)移工作的總調(diào)度者，他同樣無法置身事外。因此，將吳文濱抓回去是他無法推卸的責任。
從楊暉那里獲得吳文濱的偷渡路線后，他聯(lián)系上了負責這條線的船老大，得知今天凌晨就有一班船。
于是，他一入夜就在這里等著，直到船按時到來，幾分鐘后按時離開……也沒有等到吳文濱出現(xiàn)。
「你等的兔子，好像并沒有來?！勾A克的短發(fā)女人拿著手機，來到楚燁身旁，低聲道。
掃了她一眼，楚燁皺眉道：「怎么了？」
「恐怕我們得回去了……」女人指了指手機，「那邊又發(fā)生了一起實驗體暴動的事故，他們不得已動了槍，現(xiàn)在死了一個改造級別很高的素材，還搭進去兩個『保安』?！?p> 「又發(fā)生了一起？」楚燁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他們到底給那些素材喂了些什么東西？」
「不知道，還在排查呢……」女人聳了聳肩，「現(xiàn)在怎么辦？繼續(xù)找人，還是先回去穩(wěn)住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