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小院的陳疇,宛如是幽靈一般,徹底消失在所有契靈師的眼前。
大家仿佛根本沒有察覺一般,這個小院里就沒有了主人的身影。
陳疇離開了洪城,在這個不大的府城里,似乎從來就沒有秘密可言。陳疇前往了洪城附近的另一個城市,叫做春城。
春城和洪城不過是兩百六十里的距離,然后春城和洪城完全是兩個世界。
如果說洪城是落魄者的家園,那么春城就可以算是乞丐的窩點。
春城隨處可見的是雜亂和破敗。
這里的人似乎早已熟悉了這種雜亂和破敗,在污水遍地,雜物堆積的商鋪旁邊,小販和行人為了一個大錢的價格,爭論不休。
而菜市場是這個城市里最干凈的地方。
隨處不見一點垃圾。
就連小販摘出去的枯爛菜葉,也會在第一時間被人撿走。
至于家養(yǎng)的牲畜肉,在這里是沒有出現(xiàn)的。有的,只是野外的一些動物的尸體,陳疇看到有一只野豬的獠牙上,還涂滿了血液的痕跡!
顯然,為了得到這頭野豬,攤主或者說獵殺這頭野豬的人,付出了不少的代價!
陳疇的打扮很普通,然后就是這樣的一身普通裝扮,卻受到了攤販們熱切的目光。
尤其是那些販賣“昂貴”肉制品的攤位,看到陳疇的到來,仿佛是看到了希望一般。
陳疇一路走過,他所經(jīng)過的地方,無一例外,目光都會從希冀變成失望,然后轉(zhuǎn)為正常。
有些甚至?xí)昧w慕的目光追隨著陳疇的身影。
“這其實才是人間!”
陳疇看著兩旁的商販,心中五味雜陳。
洪城是府城,春城是縣城。
然而,即便算是這樣的兩座城市,居民都生活的如此糟糕,可見,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人們活的多么艱難!
陳疇走過菜市場,來到了主干道,順著主干道一路沒有目的的走下去。
直到走到了盡頭,他又折返回來,然后向著府衙的位置走去。
陳疇雖然沒有來過春城,但是,春城里的每一幕,都仿佛是一滴被記錄了信息的契能,沒入了陳疇的丹田,在那無數(shù)匯聚了各種聲音,畫面的特殊力量中,陳疇輕車熟路的來到了府衙。
今日是每月的第七天,府衙按理是不開庭的。
但是,陳疇走到府衙時,府衙外卻是圍滿了人。
顯然,府衙里面應(yīng)該是正在審理什么案子。
陳疇擠進(jìn)人群,來到了府衙中。
敷衍的正大光明牌匾下,骨肉如柴的縣令老爺,正聚精會神的聽著下方的被告稱述經(jīng)過。
縣令的身邊坐著一個上了年紀(jì)的文書,他正在記錄著下面發(fā)生的一切。
大堂左右兩側(cè)站著兩班衙役,衙役身上雖然是官方的衣服,但各個衣服上都滿是布丁,顯然,這是很多年沒有更換制式服裝了。
府衙下,原告跪在地上,被告則是站著。
原告身材瘦弱不堪,被告則很是健壯。
“大人,我說了,我是契靈師,碰撞他的攤位不是我的本意。我前些日子契約止火狼后,就跟大家打過招呼了,別在街道上擺攤,否則被止火狼沖撞,我是不負(fù)責(zé)任的!
這廝,估計是訛錢慣了。不僅在街上擺攤,還把攤位擺在了街道中央。今日沖撞了我的止火狼,我還沒找他麻煩,他卻先尋我晦氣了!”
健壯漢子說的趾高氣昂,看向跪在一旁的原告,甚至還抬腿踢了兩腳。
陳疇看著眼前一幕,頓時眉頭一皺。
縣令看著那漢子當(dāng)眾打人,也是眉頭一皺。
他一拍驚堂木“唐六兒,休得無禮!”
那個喚作唐六兒的契靈師,看了一眼縣令,抱了抱拳,徑直拉開了和原告的距離。
原告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看著縣令“老爺,可不是我把攤位擺在路中央,是我今兒擺攤的地方實在沒生意,我準(zhǔn)備換個地。可是剛剛挑起小攤,就被他的狼給撞了。兩擔(dān)子糖水灑了不說,小人也被狼撞倒。”
說著,小販拉起自己的一皰,只見他雙腿,胳膊都是大面積的劃痕。
很顯然,他不僅是倒地這么簡單,還滑出了很長的距離,否則,不至于出現(xiàn)這么大面積的傷勢。
陳疇皺了皺眉頭。
他面色不善的看向唐六兒。
唐六兒看著小販的傷,不屑的瞥了瞥嘴。
“這點小傷,也要訛錢么?”
唐六兒喃喃自語。
但他的聲音不小,所有人都聽的清清楚楚。
附近圍觀的百姓,頓時議論紛紛,但卻沒有一個人敢指責(zé)唐六兒。
顯然,這家伙平日里也是作威作福慣了,大家都怕他!
縣令看著唐六兒,臉色凝重的可怕“唐六兒,你可承認(rèn)撞了他的攤位?”
唐六兒點了點頭“這倒也沒什么好抵賴的,卻是我撞了!”
“那本官判你賠償十五個大錢,你可有異議?”
縣令盯著唐六兒追問。
“十五個大錢?”唐六兒一驚,連忙出聲“大人,你怕不是失心瘋了吧。十五個大錢,這潑才,值十五個大錢?”
縣令面色再次一沉。
他深吸一口氣“你撞翻攤位,市價十個大錢,五個大錢是養(yǎng)傷錢,如此判罰你可服?”
唐六兒聽著縣令的話,連忙搖頭“大人,這潑才的攤位,一整天也賣不出兩個大子,這傷更是無稽之談了。雖然看起來傷的很重,但根本沒有傷及筋骨,不消十天,連點淤青都看不著,這值得十個大錢?”
說著話,唐六兒一臉晦氣的看著攤主“這樣,我賠你三個大錢,此事作罷,可好?”
攤販有些害怕的看了一眼唐六兒,支支吾吾,根本不敢回答。
縣令皺了皺眉。
春城太窮了,這些年衙役都虧了身子,對付一個精壯都得兩班齊出。對付一個契靈師,縣令是一點把握都沒有。
所以,這唐六兒雖然過分,縣令卻也只能用這種商量的語氣。這樣興許還能為攤位討的一點好處,若是拿官府那套,今兒拿不住這個唐六兒不好,攤主還得不到一個子的賠償。
“我覺得不行!”
陳疇掃了一眼大堂,頓時心中也算是有數(shù)了。他冷笑一聲,連忙大喊一聲,緩緩走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