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璟之端藥進(jìn)去,小魚已經(jīng)坐在桌邊等候,見他進(jìn)來,她起身端碗一飲而盡,伸手要蜜餞,在她接碗的時候他已經(jīng)放下盤子拿出蜜餞,快速遞到她嘴里,眼里藏不住擔(dān)憂。
緊蹙的雙眉因蜜餞舒展,朝他微笑。
白璟之后退幾步,低下頭。
“抱歉?!?p> “為什么道歉?”
“這毒,小山谷獨(dú)有。”
“所以你猜出跟靈鴛脫不開關(guān)系?”
白璟之點(diǎn)頭。
小魚輕笑,“那我得謝謝你,壞了你師姐的好事,救下我這個禍害?!?p> 白璟之抬眼望著她,“你也認(rèn)為你是禍害?”
從認(rèn)識她到現(xiàn)在,他看到的多是其他人先動手。
“你呢,你怎么看?我這個國禍?zhǔn)欠皆婆_說的,天底下誰敢質(zhì)疑逢亂必出的方云臺,連祈皇也不敢放聲質(zhì)疑。”
小魚斜眼看向別處,故作輕松道:“有些事情一旦被眾人認(rèn)定是真的,是不是真的已經(jīng)不重要了,因為不會有人在意你的想法。”
天下人不在意,他在意,他愿意聽。
“我想聽,只要你想說,我愿意聽?!?p> 有他這句話,她很知足。
小魚上前抱住他,埋在他懷里。
“璟之,謝謝你的心意。我并不是因為你醫(yī)術(shù)高超、也不是為報復(fù)靈鴛留你在身邊,純粹是有你在身邊,這個世界也沒有想象中那么討厭。
你不會因為我的身份對我產(chǎn)生敵意,也不會因為靈鴛是至親失去辨別是非的能力,你明知道無論以什么身份待在我身邊都十分危險依舊選擇跟隨……我自認(rèn)為能看透人心,但對你,我只能憑直覺。
直覺這東西,猜對了十足真,猜錯了粉身碎骨。
我不在意你這份真誠能有多久,也不希望保持太久,能在這幾天足夠真誠便足夠。
我喜歡現(xiàn)在你的樣子,精通藝術(shù)、心懷良善、用心至純的大夫。
我不希望你因我對任何人產(chǎn)生敵意,我教會你什么是情愛,你送我?guī)滋熘琳\,往后生死不必太過傷感,不要怨恨任何人?!?p> 她并不認(rèn)為喜歡的人弱小是丟臉的事,在意的男人救不了自己就不配喜歡。
在她眼里,白璟之很好。
現(xiàn)在這個局勢,兩個系統(tǒng)在打架,這個世界所有人都難以與系統(tǒng)對抗,更別說他一個凡夫俗子,他精通救人,沒學(xué)過喜歡的人是個國禍怎么解救,面對這個情況無從下手,正常。
以卵擊石這種損腦子的事,她不建議。
“你和我的事,過去久了你肯定會慢慢淡忘,到時候會有新人占據(jù)你的身心,而我不過是漫長歲月里恍惚的記憶,現(xiàn)在放手可能會難以接受,但以后會慢慢變好的。
不要因為現(xiàn)在的沖動做出無法挽回的事,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這其中的利害,你能做到的,對嗎?”
白璟之沒有回答,緊緊抱著她。
小魚默默嘆一口氣,道:“愛上一個人,只要有他在,身邊的無聊瑣事也會變得有趣,枯燥繁雜的周圍也會變得生動有趣,時光會變得很快,分明知道這樣做不對但還是控制不住行動,會因為他的悲歡而牽動自己的喜怒哀樂,可以為他付出所有?!?p> “你很聰明,不到一天已經(jīng)懂得其中精髓?!?p> 小魚推開他,后退幾步,用溫柔的語氣說出最傷人的話。
“現(xiàn)在教你,愛而不得該怎么辦?!?p> 他不可置信,不說是說幾天,為什么這么突然,發(fā)什么事,讓她突然改變。
她深呼吸,依舊笑容滿面,笑不見底。
“一句話:拿得起,放得下。”
白璟之靜靜望著她,“好?!?p> “是否放得下一個人,不在距離遠(yuǎn)近,心中無他,便可做到心如止水?!?p> “嗯,所以我不必走是么?我不像你收放自如,最好的印證辦法便是留在你身邊才知自己心如止水的能耐到幾分。你放心,我會努力?!?p> 他也太配合了吧!
這么乖順?
小魚無言以對,點(diǎn)頭:“我相信你可以,以后做什么不必考慮我,想離開隨時可以離開,想留下繼續(xù)解毒便留下?!?p> 他平靜表面的克制與忍耐,傷心的眼神像只被拋棄的小狗,讓她感覺自己就是個十足的渣女。
不敢再看他,小魚故作淡定離開。
不能安靜下來,一旦安靜就會胡思亂想。
不就是談一天戀愛,影響應(yīng)該不大,他一個大男人消化能力肯定比自己強(qiáng)。
一夜未眠,次日清晨,文青淵來報,黛衣拿著兩壇骨灰盒在五里外的三月河等她。
出門之際,門口一位長者背著藥箱,身后跟著一個年輕貌美的小姑娘。
看了一眼,知道他們來意,只等人開口,她果斷放人進(jìn)去,帶著文青淵上馬車。
白璟之趕出門,沒追上小魚,卻在門口發(fā)現(xiàn)游歷幾年的師父。
收到小魚知道師父來歷并準(zhǔn)許他進(jìn)門,白璟之請師父進(jìn)院,望著一騎絕塵留下的灰塵,詢問身邊的侍衛(wèi)是何緣故,侍衛(wèi)答不知。
請人帶師父二人進(jìn)門,白璟之告罪,坐上師父停放在旁邊的馬車,駕馬離去。
昨夜突然中毒,今夜匆匆出門,他擔(dān)心再出什么事。
白璟之的師父南英在前往京城的路上聽到一些風(fēng)聲,一路打聽來到明頤別院,剛見到徒弟還沒說上幾句話,人匆匆離開。
小徒弟與國禍牽扯不清。
大徒弟靈鴛下落不明。
南英心事重重,問得一匹白馬也跟上去。
一盞茶的功夫,熟悉的馬車停在道邊,文青淵站在車外面朝他,似乎早有預(yù)料。
白璟之下馬,“我想見她。”
文青淵帶著幾分敬佩感嘆,“她并不在車?yán)?,讓我在此等候半個時辰,如果你沒來,我再折回。”
她知道他會跟來。
果然,這次出門不一般。
白璟之施禮,問:“她能讓你阻我,此番有大事,我想去看看?!?p> 文青淵:“白大夫聰慧過人,既然知道她有意阻你,我便不會讓你追去?!?p> 話已經(jīng)說到這個份上,兩人不再多言,僵持一刻鐘,馬車滾滾而來,南英下車,打破僵局。
“師父?!?p> “怎么回事?”
文青淵笑道:“不是什么大事,晗姑娘讓文某在此處攔人,前輩既然追來,還是勸勸白大夫為好?!?p> 白璟之垂眸。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徒兒知道?!?p> “《濟(jì)世藥典》已經(jīng)整理完畢?”
“還差收尾?!?p> “我給你的救命藥,你打算給她用?”
白璟之不語。
了解徒弟秉性的南英頓了頓,試探:“你該不會已經(jīng)……給她了?”
“《濟(jì)世藥典》本該我來整理,這些年我四處游歷將重?fù)?dān)交給你……辛苦了,你若已經(jīng)想清楚,想做什么便去,不必?fù)?dān)心我們?!?p> 我們,只有南英和靈鴛。
白璟之看向南英,跪地磕頭,起身默默凝望文青淵。
南英也向文青淵看去。
文青淵……
他猶豫一會兒,道:“晗姑娘說,此番與師父對決,不希望牽扯其他人?!?p> 白璟之嘆氣:“她不是她師父的對手。若受傷,有個大夫在身邊能及時救治,她若喪命在那兒,你該如何?”
“我不會驚擾她,就在遠(yuǎn)處偷看,隨機(jī)應(yīng)變。”
文青淵頭大,她離開前再三叮囑他,白璟之和他跟去只會讓她分心,無法施展,等她辦完事就回來。
思索再三,文青淵十分抱歉:“她說過,打不過會跑?!?p> 白璟之沉默一會兒,道:“她身上中毒太多,她師父與我?guī)熃阆嘧R,昨夜她才中毒,今日若被偷襲,只怕跑不了多遠(yuǎn)?!?p> 最終,文青淵帶白璟之上車。
離開前,白璟之將靈鴛在京城的消息告訴南英。
京城雖大,他找她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