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醫(yī)?”謝從安難受的蜷縮在椅子上,整個人好像隨時會倒下去。
曾法書轉過身對她看了半晌,終于嘆了口氣,拿出個東西道:“吃了?!?p> 謝從安勉強睜開眼,看見他手掌里躺著顆黑黢黢的藥丸,想也不想,直接低頭張口,吞了下去。
曾法書還在等她與自己討價還價,直接愣了,“你也不問問我有沒有毒?”
謝從安難受的要命,根本不想理他。
要殺早殺了,都到了這里,跟她進了一間屋子還選擇個下毒的伎倆,是想被他主子直接按住打死嗎……
“喝水?!痹〞f上杯子,看著莫名她聽話的樣子,忍不住加了句:“千萬別噎死了?!?p> 謝從安喝了水還是毫無反應,依舊抱著雙膝蜷縮在椅子上閉目養(yǎng)神。
曾法書也未再勸,自己和衣躺在了床上,“待會兒等你好些了就直接去吧。我先睡了。”說罷抬手熄了桌上的燈火。
又過了不知多久,謝從安終于睜開了眼睛。
***主子若好些了就跟著我說的來。***
*
凌霄觀原本是個破爛的道觀,因年代久些,總有術士吹噓它身處龍穴,含風蘊氣,這么多年周遭一直有些信奉的百姓時不時的來往其間,供奉香火,便也得以留存下來。
而今,帝王癡迷此道,民間自然也愛報些祥瑞,這些年又恰逢佛道學說盛行,它便也跟著漸漸地聲名大噪。
后來隱約有些流言從長安城里傳出。聽聞帝王還在潛邸時曾微服至此山觀景,偶遇大雨,被困于觀中,恰逢宮中急召,不得不歸,為難之際,頃刻間山坳內云收雨霽,晚霞漫天,其間隱約可見金龍騰云,紫氣罩頂。于是,登臨帝位后,這位不僅親自下令工部撥款修葺,還在建成后前來祈福敬拜,賜了名字改為臥龍。
在此之后,不少的達官貴人都愛來求簽問卜,臥龍觀也因此而身價飛升。據(jù)說如今要有來人借宿,都得被小道士們瞧著穿戴決定去留。自然,也因此而背地里多了不少的罵名。
謝從安步履匆匆,聽從耳畔的指示穿梭于茫茫的夜色中,片刻不敢耽誤。
這道觀被擴建后增多了不少殿宇,層層疊落,十分的便于隱藏。得益于前時的連綿陰雨,此刻又恰逢夜深酣眠的時辰,雖說她功力未復,好在身姿輕便又有嬰癸的暗中指點,行動起來便也勉強順利。
果然如同嬰癸所說,這一排殿宇有多個房屋內室都設置了隱藏空間。她用提前備下的鑰匙分別打開門鎖進入查看,發(fā)覺里面的氣味也明顯有異,不僅有金屬浸油的腥,還混有許多刺鼻的危險氣味,雖然還沒弄明白是什么,但感覺嬰癸已經(jīng)知道答案了。
一路查看過來,這二進的多座殿宇都有類似的狀況。謝從安粗略的估算下來,雖還不知道啞小子具體牽涉進的是件什么事,但已經(jīng)可以斷定這件事恐怕來頭不小。
到了這會兒,應當是曾法書給的藥丸起了作用,她覺著身體好了些,比著方才至少不再難受,快速的將最后一間查看完畢,回憶著方才的情形躲在了外墻的一處角檐下歇腳。
她擺弄著衣角,忽然問:“明明都已經(jīng)知道了這樣危險,為何還不攔我前來送死?”
嬰癸果然沒有回答。
他如今總這樣躲著,也是謝從安心里隱隱不安所在,“我還是不大自在,不如你將查出來的事情都直接告訴我吧?!?p> 又等了片刻,嬰癸終于開口。
***里頭囤有大量冷兵。還有幾間,密室里都藏著許多火藥。***
沒錯,是火藥。
心內顫了顫,謝從安只覺得頭皮發(fā)麻。她佯裝無事,繼續(xù)問道:“為何沒人?”
話雖模糊,意思卻很清楚。這樣的地方,這樣的安排,怎么會連個守衛(wèi)的都沒有,也沒人來巡邏么?
***白日間有的。夜里沒有。***
謝從安默默點了點頭。
這樣的安排也頗有道理。白日里這么多香客來往,隨意混入些人就容易出事,到了夜里,那些借宿的信徒都被安排住在客房一處,只要守住了進出便沒有麻煩。
至于像她這種臨時來了,又要求宿在前頭偏殿給下人歇腳用的角房里的古怪人,只能說是個意外中的意外。
其實,就連她本人都未曾發(fā)覺,那幾句話不過是臨時起意,原本是真心怕給那小道士再添麻煩,留下印象,才會有了這天意般的巧合。
***主子要找的那人今日不在。***
“你那日是在何處看到的他?這件事可是那只狐貍搞出來的?”
***那小子曾在這里躲了幾日。因他里外晃了幾回,我才跟著發(fā)現(xiàn)了這里頭的名堂。***
難道是來替人踩點的?
謝從安心里一驚,直接從臺階上站了起來,沒想到蹲得久了,猛一起身兩眼直冒金星,搖晃一下就差點從臺階上栽下去,還好肩膀用力蹭在了柱子上,又回手一把撈住了欄桿邊緣,左手的三只指甲被戳的鉆心的疼。
不過就是一瞬間,渾身的汗卻都出透了。
她穩(wěn)住驚魂舒了口氣,抬起頭的瞬間瞪大了眼睛,仿佛見到了鬼。
方才口中才提起的良狐貍竟然就站在距離兩丈外的屋檐下。
那人未著玉冠,只是披著一身月光綢的袍子,揣著雙手立在夜風中靜靜地看著她這里,一動不動的,仿佛是一座泥塑的神像。
謝從安用力靠在柱子上,手捂著嘴巴,大氣都不敢喘,一雙黑白分明的杏眼直勾勾的盯著對方,試圖在這依舊昏暗的夜色中分辨那究竟是人是鬼,還是一場幻覺。
只可惜越看越覺著糊涂,心里越發(fā)的害怕。
王衍絕色,本就好看得不像個人,又是在這種詭異的情形之下,襯著熹微晨光,毫無人氣,更有種說不出的瘆人,越瞧越讓她覺著頭皮發(fā)麻,不知該逃命去還是喊起來。
這一瞬的打量仿佛有著經(jīng)年的漫長。對面的表情終于一點點的發(fā)生了變化。
只見那神祇微微一笑,周遭的空氣仿佛瞬間也跟著變得鮮活,甚至有種天色都亮了一度的錯覺,為他渡上了一層金光。
他朝著這邊抬起手指,勾了勾。
謝從安強裝鎮(zhèn)定,僵硬的笑著,朝自己比劃了一下,眼睛里寫滿了不信。
“我?”
對方幾不可見的頷首,那幾根手指又動了動,喚她過去。
此時的謝從安并不知道自己笑得如同哭一般難看,還在嘴里進行著最后的掙扎,嘟嚷道:“不去行不行?”腳下卻已很自覺的朝著對面主動走了過去。
見她過來,這狐貍卻轉身走了。謝從安不敢靠太近,只是遠遠跟著。
前面的背影不緊不慢踱著步子,突然之間,好似那些在建筑之間穿梭橫行了一夜的風都聽話許多,輕輕拂弄著那人的裙裾衣角,似是在與他嬉鬧。
這個人就連走路的背影都好看的過分。
謝從安看到美人就忘了留心,跟著他左拐右讓的也不知到了何處,直到進了一間房舍中,忽然覺得好像有些眼熟,瞄了眼床鋪,臉色跟著一白,急忙上前道:“白蓮花呢?”
良王已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望向她的眼中依舊是帶著些許的和善笑意,“怎么,這會兒敢靠近了?”
謝從安連忙后退幾步,看了看四周,發(fā)覺包袱也不在,不免又惦記起嬰癸來。
良王似是瞧出了她心內所想,微微一笑,伸出方才那只勾了她魂魄的手,卻沒有叫她,修長的指尖不停換著方向,輕輕敲擊著桌上的茶壺,瞧著十分愜意。
難道是在等人嗎?
謝從安才想到這里,只聽對方突然問:“想好究竟問誰了嗎?”
她瞬間瞪大了眼睛。
這意思,難道是……嬰癸也在他手里?
他的人竟然這么厲害嗎!
也對,他可是逍遙良王,連老皇帝都拿不住的人!
可是良狐貍這個大boss為什么會到這里來單獨跟自己對話?
罷了。反正打不過,不如直接攤牌。
謝從安瞬間笑彎了眉眼,一反常態(tài)的湊近過去,“主子您要什么直說就是,何必還親自跑一趟呢?”本想要拿起茶壺倒茶,卻被直接打在了手背,疼的她猛然一縮。
見到她吃痛的模樣,良王眼中的笑意竟也凝了一瞬,只不過太過迅速,謝從安并未察覺,只是悄悄地又退回去半步,將手背藏在了腋下。她淚眼汪汪的看著座上的人,輕輕吸了吸鼻子。
面前的玲瓏少年,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良王又起了興致,故意逗她:“你有什么是值得本王親自來的,你自己倒也說說?!?p> 原是玩笑似的一句挑釁,卻莫名點透了謝從安心底的那層迷霧。“那個啞小子是你的人?”
敲擊茶壺的手指突然頓了頓,良王抬起眼皮,提醒似的道:“想好了再說?!?p> 謝從安知道自己那些套話賣乖的法子在這種老狐貍面前不管用,只能老實坦白,“我什么都不知道,就是來救人的……”
“那你如今打算救誰?”
誤打誤撞
謝從安一臉困惑的看著良王敲了半晌的茶壺,好一陣子才反應過來。
啞小子。
白蓮花。
嬰癸。
“三選一?”不爽的語氣瞬間帶著脾氣一起掛在了臉上,人被氣得掐腰跺腳,喊了聲霸氣的口號:“我三個都要!”
良王看著她又笑了?!皯{什么呢?”
“憑王爺你啊。你讓我干什么我干什么?!敝x從安慫的十分干脆,話也接的篤定,“只要是王爺你說的,我堅決執(zhí)行,絕對一句廢話沒有?!?p> 他不就是想借著自己的身份來搞太子么,自己本也就是被迫死掉的人。如果剛好能借此弄清追殺自己的人,說不定也就能順便把仇給報了,也省得到處躲躲藏藏。
拿一個世家女的身份來搞掉一國太子,這買賣不虧。
然而,對面的人卻顯然是理解錯了她的意思。
那張過分完美的臉上,往日常見的笑意此刻淡至無形。
謝從安才覺得奇怪,對面已經(jīng)問道:“你確定要拿自己的自由來換他們?”
這語氣沒什么問題,尾音卻輕飄的有些古怪。房內似乎瞬間有力量從四面八方擠壓過來,詭異的感覺讓她不得不來回想了幾遍,最終才點了下頭,甚至補了幾句來顯示自己的誠意:“要命也行?!?p> 對面望來的目光中有著一瞬的凝滯,只可惜這次因為心虛而東張西望的謝從安又錯過了。
待到日后真相大白之時,想起此刻,她不禁扼腕嘆息。
可也只能怪這只良狐貍太好看了,她實在是不敢直勾勾的盯著瞧,生怕自己會被對方勾了魂。
后續(xù)再想,分明也沒什么好擔心。這種情形之下,結果都還是一樣,不論什么條件,她肯定會全盤應下的。
對這個良王,她有無數(shù)吐槽埋在心里,連提也不好提。畢竟對方身份使然,而且身邊的這個醋壇子也不好哄,若被他聽見什么,少不得又要有麻煩。
*
謝從安坐在空闊的院子里,望著天空,百無聊賴,只能耍著手指頭玩。
身旁的欄桿上倚著個和她一樣臉上寫著無聊、正在望天發(fā)呆的小男孩。
他瘦的見骨,膚色曬的黢黑,襯著一身簇新的綾羅,還是那種熟悉的違和感。正是曾在長寧湖的寒潭洞里救過她的那個啞小子。
謝從安靜靜的看著他踢了會兒腳尖。雖然未琢磨明白良狐貍的用意,一場虛驚的感覺卻讓她這會兒只想笑。
假山石上擺著好多個點心盤子,里頭全是各色的精致糕點。口味如何不知,但那樣子看起來實在像是哄小孩的東西。
她端起一盤栩栩如生、神態(tài)各異的小兔子遞了過去,“你母親現(xiàn)下如何了?”
啞小子看著一笑,正要去接,忽然收手面向她背后。
謝從安回過頭去。
是守院子的老人來了。
對方的腰背微微佝僂著,身上還是那套不新不舊的衣袍。似乎自見到他起,這個造型就從未換過。
……大概衣柜里都是一樣的款式。
謝從安默默吐槽。
明明是個老態(tài)龍鐘的人,眼中偏有股子精明,與當年的謝廣比起來也不遑多讓。而他本人也是難騙的緊。
這都進來三日了,她還是被關著,逃不出去。每天對著這個不定時會出現(xiàn)的人,就連半點信息都問不出。
“您來啦?!?p> 謝從安跳起來拍了拍裙子,朝他作揖。對方不慌不忙的還禮,沖著啞小子一個比劃,示意他到前廳去。
“干嘛呀,我也去?!敝x從安說著就要跟上,卻被老人攔住。
謝從安有些為難的看著身前的手臂。
若真打起來,會不會顯得自己太不敬老了?況且老人家對自己挺好的,什么吃的喝的全都滿足,昨日還給了兩壺春花秋月呢……
猶豫的這一瞬,對方開口道:“姑娘可想好了?”
“想什么?”
謝從安一臉茫然,總覺得這話好像在哪聽過,心間猛然浮現(xiàn)那張狐貍臉,連忙換上了笑,“我這人忘性大,您不如好心提醒提醒,我究竟該想些什么?”
對面一眼看穿,半分要搭理她的意思也無。老人眼觀鼻鼻觀心,疊著雙手在面前站著,紋絲不動。
謝從安這才明白了。
原來送啞小子過來是表個誠意??磥磉@拖延的法子也用不得了……
她瞄了眼前廳,忽然發(fā)覺了一道鷹隼般的犀利目光。謝從安被嚇得連連后退幾步,捂著胸口道:“您老是不是懂讀心術啊……”
老人依舊無話,只是仍舊恢復了方才的那副模樣等著。
……不知道以后某人老了,是不是也是這個模樣。
謝從安按下無奈,心間卻豁然明朗,笑嘻嘻道:“嬰癸。我選嬰癸?!?p> *
送走了人,謝從安便依舊待在院子里,支著兩手坐在那假山石上,翹起腳尖,隨著哼唱的小曲兒不停擺動。
她此刻的心情并不似看上去的那般好。
這幾日關切情急,竟然忘了白蓮花和啞小子或許都是良王的人。她若要人,自然還是要自己的人才對。若猜測為真,良狐貍正是用人做事的時候,應該不會隨意處置屬下才對……
就這樣在未知的揣測中靜靜坐到了天黑,漫長的等待中又生出了憂慮。
謝從安默默盤算時辰。
若再不回房,老人可能會派人過來送燈籠。
可是一直沒人進來,會不會是中途出了什么變故?
克制了一日的焦慮漸漸爬升起來。
謝從安忍不住抓緊了身下凹凸不平的山石。她手心被刺的又痛又癢,卻不想動彈,只是仰頭看著不遠處那塊靜止不動的浮云。
天色已經(jīng)暗了許多,這樣的感覺就好像是時空停滯。
就在思緒又要再次飄離的剎那,突然有了一絲微弱的不同。
假山旁有一株被她盯了好幾日的花朵,早已露出了敗落之相,此時不知哪里來了一縷怪風,讓它的首片花瓣掉落下來。
謝從安終于笑了,“回來了?”
***嗯。***
“出來讓我瞧瞧。你可還好著?”
***王爺并未為難。***
“那我也得瞧瞧。萬一你少了根頭發(fā)什么的,我不得去討要個說法?”
用沉默回應,似乎已經(jīng)成為了嬰癸的習慣。
又過了一陣,這個許久未見的人還是出現(xiàn)在了院子里。
嬰癸知道這個小主子聰慧難纏。他這次回來后不曾現(xiàn)身,就是要躲著她問些自己不想說的消息。哪知對方只是站起來拍了拍手,轉著圈將他來來回回看了數(shù)遍,然后輕輕點了下頭,“嗯,還行,看起來沒什么問題。你走吧?!闭f完把手一揚,轉身回房睡覺去了。
留在原地的人側耳聽著房內一陣窸窣,呼吸聲果然漸漸的綿長平穩(wěn)。
嬰癸的眼中忽然閃過一絲困惑,跟著便消失在了院中。
主仆二人就這樣的相安無事,一連又過了三日。
嬰癸藏在樹影中,看著院子里安安靜靜對著花草吃點心的小主子,沒能壓制住心內的好奇。
她因著身份的關系,自小多疑,其實是為著防人,亦為自保。整日里都是副性子古怪難伺侯的模樣,而后又多了些經(jīng)歷,難免心緒反轉,變化多端。雖然她從未對人提及,他卻總能憑著相似的性子,從信閣的消息來往中猜得幾分。
今次重逢,她好似又變了許多。
侯爺說過,涉及生死,人就會變,性情不同只是其一。只是她早已涉險多次,難道只是經(jīng)歷了雪山一遇,就忽然也開始對他提防了嗎?
兩人之間仍是這樣,并無對話,亦無來往。
一直到了第七日。
房內過了午時還未見動靜。
早上按例送來的茶水點心都照舊擺在院中,此時都已涼透了。
嬰癸思來想去,凝神細聽一陣,發(fā)覺房內的呼吸滯澀,似有痛苦之相,當即破門而入。
房內是架紗屏,隱約能看到后頭床上的人正蜷縮著。
他轉頭避開,“小姐可有不適?是否要喚人來?”
這次答他的是一陣沉默。
若不是呼吸仍在,他恐怕就得親自去查看對方的死活了。
許久才傳來一聲氣音:“你去跟徐伯說,我月事來了,需要人扶侍?!?p> 徐伯的動作果然迅速,直接派來了一屋子的婢女丫頭。
謝從安歪在床上,渾身酸痛無力,被窩里塞滿了湯婆子,肚子上還蓋著個熱乎乎的錦袋,一個婢女跪在床邊,正在小心的服侍她喝湯。
謝從安配合著咽下一口,指了指腳邊站著的那個:“你,去將房門打開。”
對方小心翼翼回了句:“姑娘此時見不得風。”只不過說的硬氣,卻是連眼睛都不敢抬上一抬。
這感覺仿佛是自己又變回了謝跋扈。
謝從安微抿了下唇,指著腦門道:“我都出汗了。”說完瞥了眼那些進進出出忙著準備洗澡水的婢女們,直接放話威脅:“要是不聽話,你也給我打水去?!?p> 對方或是真的放不下掌權的身份,當即乖乖聽話,將屋里的門窗一一推開,突又折回門口,徑直走了出去。
緊迫盯人的謝從安仿佛聽見了男人的聲音,便坐起高聲道:“可是大夫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