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許人也
趙千諾美眸一顫,震驚不已,盯著桌前的四人。她沒想到自己的身份早已被面前四人知曉,眼神瞥向一旁的茶冉。
茶冉搖頭,眼神里滿是無辜。
唐清風(fēng)看二人神色,淡然一笑,“放心,這小丫頭忠心得很,半個字都未曾說過?!?p> 趙千諾抬眸,一陣遲疑,眼前的人喚自己為帝姬而非公主。
要知道,自己因年齡原因,并未接受正式的冊封儀式,常理來說,未受冊封便喚帝姬,是為僭越,只有一些宮中服侍過先皇后的老人才敢私下這般喚她,而且自從如今的呂皇后榮掌鳳印后,自己的冊封更是遙遙無期,也便沒幾個人會稱呼自己一聲帝姬了。
“你既知道我身份,還敢如此行徑?”,趙千諾語氣冰冷,端起帝姬的架子。
唐清風(fēng)眉梢一挑,輕蔑一笑,“我并非勛貴,也非受皇恩的臣子。我一介江湖人,尊稱一聲帝姬,是看在你母親吳皇后的份上,若是不顧及這點,單憑你偷聽,我就可以殺了你。”
“殺”字出口,瞬間將趙千諾的氣焰壓了大半,茶冉緊緊護在趙千諾身前,雖驚慌,但仍奮然擋在前面。
倒是趙千諾,眸色中黯然大過驚慌,提到母親,她心中深藏的記憶便被掀起。
“帝姬不必驚慌,我說這些,不是威脅,只是告訴帝姬,如果我想殺你,早就動手了?!?,唐清風(fēng)云淡風(fēng)輕地說著。
趙千諾舒了口氣,穩(wěn)住心緒,掃了一眼四人,“你喚我作帝姬,實屬僭越?!?p> 徐頡淺淺笑出聲,“這又不是在皇宮大內(nèi),而且你是官家嫡女,稱一聲帝姬又能如何?!?p> 聶涵瞥著師兄,她是四人中內(nèi)心最為局促的。她才知道面前的女子是當今六公主,有些惶恐,而又滿心疑惑,師兄怎么面對皇室之人,如此云淡風(fēng)輕?
“嫡女”二字裹挾著一些煩躁襲上趙千諾心頭,嫡女如何,庶女又如何,若能換回母親,她甘愿放棄嫡女的身份。
“沒想到會在這客棧碰見帝姬,官家怎會讓帝姬出了禁宮?”,坐在唐清風(fēng)身邊的白衣女子開口,語氣溫婉輕柔。
趙千諾仔細端詳著說話的女子,越看越熟悉,“你...你...你好生眼熟。”
白衣女子莞爾一笑,“帝姬不必猜了,你我曾有一面之緣,在京城樂坊。”
趙千諾赫然想起,多年前,在京城樂坊中陪著昭華長帝姬聽曲,在樂坊的一處雅間,碰見過眼前的女子,她當時還以為是樂坊的樂者,但當時這女子身旁似乎跟著什么人?
忠義侯!
趙千諾猛然想起,她當時還看見了忠義侯樂晏!
“你和忠義侯是何關(guān)系?”,趙千諾將心中疑惑問出。
樂祖兒和唐清風(fēng)對視一眼,轉(zhuǎn)眼看向趙千諾,“我是他女兒?!?p> 趙千諾一怔,女兒?她記得忠義侯只有兩個兒子,都在武陽關(guān)大戰(zhàn)中跟著忠義侯殉國,從未聽聞有過女兒。
唐清風(fēng)淡淡開口,“帝姬知道萬佛窟嗎?”
趙千諾聞言,思索一陣,搖頭。
“帝姬既然不知道,那便不去管它,但帝姬總知道呂后是因何被冊封后位的吧?”
趙千諾聞言,眼中閃過厭惡和恨意,點頭,“因為要和大遼和親,需嫁嫡女,為了保全我,父皇便立了她為后。”
唐清風(fēng)點頭,冷然繼續(xù)說道,“她如今膝下無子,官家只有你哥哥一個兒子,如今立嗣,也只有他趙寅相爭,可倘若呂氏也生下皇子呢?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呂后的妹妹嫁給了趙寅吧。”
趙千諾眸色一凜,睨向唐清風(fēng),一個江湖之人竟如此關(guān)心朝廷立嗣之事,而且趙寅之妻梁氏是呂后親妹一事,乃是皇室秘密,從未泄露過,梁氏自幼便被過繼,當年知曉真相的人,如今大多都死了,眼前這人怎么會知道?
唐清風(fēng)察覺到趙千諾眼中閃過的寒意,從懷中掏出血龍玉佩,丟了過去。
趙千諾揚手接住,拿在手中觀瞧,待看過玉佩后,雙眸瞪圓,滿是震驚,半晌后,才抬眸看向唐清風(fēng)。
“你...你...你是唐府之人?”
“我是唐府長子,帝姬應(yīng)該沒見過我,畢竟,你所知道的,我應(yīng)該是個死人?!?p> 護國公唐厲膝下三子,長子早夭,次子殉國于武陽關(guān)大戰(zhàn),三子在陰山中了敵軍埋伏,死于亂軍之中。
趙千諾一時間沒法接受震驚,將玉佩丟回去,心中復(fù)雜。
眼前,一個是本該早亡的唐府長子,一個是無人知曉的忠義侯遺女。
唐清風(fēng)嘆了口氣,“帝姬,無論你覺得多么不可思議,有多么存疑,你只要明白,我們所有人都是為了你哥哥能順利繼位便好?!?p> 旋即唐清風(fēng)又低聲說了些什么......
趙千諾的眸色慢慢從震驚轉(zhuǎn)為憂慮,她此前從未知曉朝中的暗涌波濤,她一直活在官家的呵護之下,可她又不知道是否真要相信眼前這四個陌生的江湖人。
“帝姬可以信我們,也可以不信,但請帝姬把今日之事記在心里,不要跟任何人泄露,任何人!否則,會讓許多對你重要的人處于極其危險的處境?!?,唐清風(fēng)鄭重其事地說。
說完,唐清風(fēng)四人站起身,提劍在手,往屋外走去,走到門口,徐頡卻頓住腳步,待唐清風(fēng)三人出去,回頭,臉上泛起陰冷的笑,壓低聲音,說道。
“今日之事如果透露出一點風(fēng)聲,我保證送你去見先皇后!”,眼神瞟向唐清風(fēng)的背影,“他們顧忌你的死活,可我不會!還有,不要輕舉妄動,你只是一枚棋子,別做不該做的事!”
就算徐頡戴著青玉面具,但趙千諾依舊可以想象得到面具下,那雙泛起滿含殺意的眼睛。
說完,徐頡邁步走出屋子,追上唐清風(fēng)三人的腳步,屋中只留下一身冷汗的趙千諾主仆二人。
樓下一陣喧鬧后,竹玄和雪寒兩派隊伍離去。
待從震驚和惶恐中回過神,趙千諾才發(fā)現(xiàn)唐清風(fēng)留在桌上的一物。
起身,走了過去,桌上赫然是一把短刃,刀鞘鑲有玉石、金線。拔出刀刃,刀身上刻著字,“憷卿”,是先皇后的字,趙千諾認了出來,這匕首是官家賞賜給先皇后的。
趙千諾看見斷刃,眼中淚霧蓬起,深吸幾口氣,才將淚意壓了下去,回頭看向茶冉,“茶冉,我們回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