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喬永是一個落魄的畫家。之所以說他落魄,是因為他既不愿意炒作,也沒有什么知名度,只能在這個靠炒作出名的社會里苦苦掙扎,每天去廣場替游玩的人畫畫肖像素描,掙取那么一點微薄的辛苦費養(yǎng)家。
好在喬永有著一個賢惠的妻子持家。兩年前,他們還未結(jié)婚,夏慕去外地出差的途中,賓館一場爆炸性的火災(zāi)差點要了她的命,雖然被人救了出來,但也被燒得面目全非躺在醫(yī)院等待確認(rèn)身份。好在喬永來的及時,一眼就認(rèn)出了躺在病床上的她。
喬永沒有如一般人所想的那樣拋棄她,而是靠著人物肖像的專業(yè)和對她的熟悉,畫出了她的模樣,也得以使整容手術(shù)成功進(jìn)行,還了她一張一模一樣的臉。為此喬永還上了報紙的頭版頭條,大大出名了一把。再之后,他們便很快結(jié)了婚。
每當(dāng)喬永說起這段過往的時候,夏慕都會笑嘻嘻的抱住他,在他懷里撒嬌。是呀,如果你當(dāng)時有什么夢中情人的話,完全可以把她的樣子畫出來,把我整成她的模樣,不正好遂了你的心愿。
而喬永都會裝出一副驚恐萬狀的樣子,我可沒那么大的本事瞞過你所有的親人朋友。然后又會使勁的抱著她,溫柔的說,而且我喜歡的永遠(yuǎn)是你啊。每每一觸及他此時深情的目光,夏慕覺得自己都快融化了。
夏慕因為受了傷,心理有了陰影,后來便沒有再上班了,專心在家持家過日子。雖然兩人日子過得很清貧,但是相互扶持,倒也很幸福。
喬永每天早出晚歸,日復(fù)一日,直到他遇見沈豐。
第一次遇見沈豐時,他西裝革履,打量著他們這些落魄畫家。那目光尖銳而又敏感,像極了某些動物在找尋獵物。突兀的他看到了喬永,徑直朝他走來。
替我畫張肖像吧,他說。
喬永一聲不吭,默默的動筆畫了起來。每天他都會遇見各種形形色色的客人,可是沈豐給他的感覺,很危險。
半晌之后,沈豐拿著自己的肖像素描,眼睛不斷地在圖畫和喬永之間來回掃視。你是喬永吧,他說。
喬永很疑惑,他自認(rèn)沒有什么知名度,也不認(rèn)識眼前的男人,他的眼睛像貓一樣瞇了起來。是我,你是誰,找我有什么事。
沈豐遞過去一張名片,不慌不忙的介紹自己。我叫沈豐,是一家雜志社的編輯,我來找一個技術(shù)過硬的畫家給我們畫人物插畫。
你怎么會認(rèn)識我?
沈豐笑了。我認(rèn)識你,兩年前報紙上的好男人,一張素描畫回了女朋友被毀容的臉。
喬永本不想答應(yīng)的,他不愛那種被束縛的生活,遠(yuǎn)沒有現(xiàn)在自由。可是想到夏慕這些年跟著他吃了這么多的苦甚至兩人根本不敢要孩子,因為負(fù)擔(dān)不起,他的心,他的心忽的就軟了。
好吧,我答應(yīng)。
2
喬永沒有想到,他到雜志社接到的第一個任務(wù)就讓他難以接受。
雜志社接到一篇稿子,名字叫畫臉。稿子故事里的男主人公和喬永一樣是個畫家,男主人公有個妻子,因為一場意外而毀了容。妻子想要通過整容來恢復(fù)美麗,男主人公卻買通整容的醫(yī)生,將妻子的臉整成夢中情人的模樣。喬永的任務(wù)就是替男主人公和妻子畫素描,可是讓喬永憤怒的是,雜志社為了增加故事的可信度,要喬永將上過報紙的自己和夏慕畫上去。
喬永甚至覺得,這是一個陰謀,一個針對他的陰謀。
他找到主編想要理論,可是主編竟然覺得這個想法很好,一來他可以借此炒作一回,提升他和整個雜志社的名氣,二來雜志社也會給他一筆不菲的金錢算作精神補償。
喬永想都沒想就給拒絕了,可是末了,主編不咸不淡的甩他一句,你不想畫,想畫的人多得是。
是啊,即使他喬永拒絕畫這份素描插畫,還有別人呢,只要找人拍下他和夏慕的照片,雜志社那么多人,誰都可以完成這份插畫,他阻止不了別人。想到這,喬永不禁有些懈氣,更多的是憤怒。
距離任務(wù)完成規(guī)定的時間越來越近了,可是喬永絲毫沒有動筆的欲望。他不知道這篇文章,這份插畫一旦發(fā)行銷售出去,會造成什么樣的后果,但他知道,他不能對不起夏慕。
就在喬永為此苦惱不已的時候,沈豐再次找到了他。我知道你不想畫這份插畫,我已經(jīng)幫你說通了,我給你一張照片,你把你妻子畫成照片里的人就行了。
喬永接過照片,照片里是一個漂亮的年輕女孩,笑的無比燦爛。喬永疑惑的抬起頭。
仿佛知道他想要問什么,沈豐流露出一絲苦笑。她是我死去的女友。
沒有再問什么,只是喬永很疑惑,為什么要幫我?
因為我想要和你做個朋友。
喬永沒有弄清楚為什么沈豐笑的那么神秘,那么詭異,但是這已經(jīng)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喬永如期的交了插畫,并且拿到了錢。
3
畫臉作為這一期雜志主打的故事,一銷售就引起了讀者巨大的反響,不少讀者紛紛打電話到雜志社詢問故事是否屬實。也有人想起了曾經(jīng)報道過的喬永,將他和故事里的主人公聯(lián)想到一起去了,一時間喬永再次成為網(wǎng)絡(luò)上的名人,關(guān)于他和夏慕的謠傳一天一個版本,讓喬永頭疼不已。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喬永為了插畫的事情懊惱不已時,沈豐的再次拜訪徹底擾亂了他和夏慕的生活。
沈豐是私底下找到他家見夏慕的,喬永并不在,他不知道兩人之間說了什么,只是當(dāng)喬永回到家見到兩人在討論著什么的時候,那股深深的危險感讓喬永感到戰(zhàn)栗。
你來干什么?喬永毫不客氣的問。
沈豐很大度的站起身,我來看看嫂子,順便給你帶點東西。隨后他很快找了個借口離開了。
喬永拿起沈豐留在茶幾上的照片,照片里的人,赫然就是故事里女主人公,也就是沈豐過世的女朋友。不及喬永反應(yīng)過來,夏慕的臉卻忽的拉了下去。
為什么,為什么故事里你的妻子原來的模樣不是我,而是別人的模樣,是不是你原來喜歡的人根本就是她!說著,夏慕的眼淚不爭氣的溢出了眼眶。
喬永只感覺腦袋轟的一下炸開了,這件事他一直瞞著夏慕,沒想到沈豐那個混蛋居然把這事告訴了夏慕。
故事里的人有名有姓,有模有樣,甚至是他親手畫的。他不知道該怎么去解釋,也沒辦法解釋。不是的,我只是不想你受到傷害。
那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我受到的傷害更大。
喬永望著有些歇斯底里的夏慕,一把攬過她,重重的吻了下去。既然沒辦法解釋,那就不解釋吧。良久,唇分,喬永捧著夏慕的臉,我只愛你,你的模樣,一直留在我的心里未曾變過,從始至終。
他的話語那般溫柔,他的眼眸那般深情,炙熱的讓夏慕有些頭暈?zāi)垦?。其實幸福一直都在,從未走開。夏慕抱著喬永,狠狠地哭了,眼淚里,有委屈,有幸福。
只是喬永卻沉默了。
那一夜,喬永夢到夏慕的臉正在慢慢褪色,變得模糊不清,等他再仔細(xì)看時,看到的只是照片里女孩的臉。被噩夢驚醒的他失眠了。
4
喬永辭掉了雜志社的工作,重新回到廣場替游客畫像為生。失眠后的喬永隱隱覺得自己正在一步一步走進(jìn)某人為他和夏慕設(shè)置的圈套里,這個某人,自是沈豐無疑。雖然想不懂沈豐這么做有什么好處,但那實實在在的危險感讓他馬虎不得。
沒了固定的工作,自然也就沒了固定的工資,喬永重新回到了以往那種清貧的日子,對他來說,只要遠(yuǎn)離了沈豐,一切都是好的。
本以為事情就這么結(jié)束了,可是,噩夢遠(yuǎn)遠(yuǎn)沒有停止。
不知從何時起,夏慕變了,是的,喬永毫不懷疑,夏慕變得不一樣了。
不再喝不加糖的豆?jié){,不再喜歡聽著歌看雜志,不再整天笑嘻嘻的,對喬永也越來越冷淡了。有時一整天不說話,有時毫無理由的發(fā)著脾氣,有時又嚷嚷著頭疼。
喬永覺得夏慕病了,連哄帶騙的帶著夏慕去醫(yī)院做了一個全面檢查,可是什么也查不出來。
不放心的喬永只能放棄去掙錢,天天留在家里照顧夏慕。夏慕什么都沒說,沈豐卻再一次的出現(xiàn)了。
當(dāng)喬永打開門時,沈豐亦看見了他,只是沈豐很奇怪的二話不說,轉(zhuǎn)身就走。喬永有些呆愕,突然好像想明白了什么,憤怒的沖向了臥室。
一個巴掌重重的揮向了夏慕。
說,你是不是和沈豐有一腿,背著我干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
夏慕?jīng)]有哭也沒有鬧,捂著臉,用一種喬永完全陌生的目光看著他,輕輕的吐出一句話,喬永,這張臉真的是我的臉嗎。
喬永被這句話震的一退,他感覺世界都開始崩潰了。
5
夏慕失蹤了,喬永找遍了夏慕所有可能出現(xiàn)的地方,可是依舊尋不到她的身影。她帶著她那句滿是疑惑的話消失在了喬永的世界。
就在喬永準(zhǔn)備放棄的時候,警察帶走了喬永。在審訊室里再看到夏慕,喬永說出了一切。
兩年前,喬永和夏慕還只是一對情侶,夏慕嫌棄喬永的貧窮,喜歡上了別人,乘著出差的機會在外面開房,卻被尾隨而來的喬永抓個正著,憤怒的喬永殺死了夏慕和男人,并造成了賓館那場爆炸性的火災(zāi)。因為監(jiān)控錄像的被毀,喬永沒有被警察發(fā)現(xiàn)曾經(jīng)出現(xiàn)在賓館。
喬永本準(zhǔn)備去醫(yī)院認(rèn)尸,卻看到了因為火災(zāi)毀容而且受到精神創(chuàng)傷的姜昕,這個和夏慕有著七分像的身材的女人,鬼使神差的,喬永告訴醫(yī)生那就是夏慕。他留下來照顧姜昕,給丟失了記憶的姜昕灌輸她就是夏慕的思想,再之后,將夏慕的臉畫給整容醫(yī)生把姜昕整容成了另一個夏慕。
事情本該就到此結(jié)束的,可是沈豐出現(xiàn)了,他是姜昕的男朋友,他不能接受喜愛旅游的女友死在外地的事實,認(rèn)尸時意外的發(fā)現(xiàn)尸體上沒有他親手紋上去的玫瑰紋身。喬永的事情上了報紙后,他聯(lián)想到了喬永身邊的女人,于是一步步的接近并找回了姜昕。
喬永在審訊室哭的很傷心,他沒有告訴姜昕,其實不論她長什么樣,現(xiàn)在他愛的都只有她啊。可是他再也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