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善與惡是相對而言
在食堂前的集會無非就是將我們分派到了各個小隊,以方便我們后來執(zhí)行任務。
大家看上去都抑郁極了,更何況強龍不壓地頭蛇,我們被搶了并不能跟其他軍官說,畢竟搶我們的是個士官長,我們投訴甚至有可能被反誣陷。
再退一萬步講,那士官長在那凱旋門那里勒索我們食物,既然那里是必經(jīng)之路,那么雪原集團軍的高官又怎么會不知道,只不過他們不管就是了。
世道不會因為我們換了一個地方地方就改變,即便是在這樣一個安全的地方,人性的惡劣也在孜孜不倦地蒸騰。
我能看見那盤踞于凱旋門的門洞中一頭褐色卷曲短發(fā)的士官長,他的笑容比起街上游蕩的感染者的臉還要丑陋,此時他正在將從我們身上搜刮來的油水在一旁堆積起來,十幾個罐頭和壓縮餅干幾乎可以填滿一個一立方米的行李箱。
我莫名其妙想起了一年前我在遠星城,離開遠星高中的前夕跟我的同班同學們討論的話題。
我們的語文課代表將希望全心全意投入進了希望軍隊能戰(zhàn)勝感染者收復遠星城,但死不瞑目的他不會想到,在我們還在辛辛苦苦湊買罐頭的錢時,竟然有這樣的長官在剝削下級的資源。
但我還是想要試著去改變現(xiàn)狀的,房間里,我左手捧著罐頭,右手握著剛剛配好的病毒血清。
紫色的透明血清在注射器中蕩漾,反射著紫云色明亮的光澤,畢竟是我在超認真的狀態(tài)下制備的血清,無論是純度還是侵蝕能力都屬于上品。
但這樣做真的好嗎?我低下了頭,這一管要是人喝下去,估計胃都會被感染病毒同化掉,然后在還活著的狀態(tài)下感受自己從內(nèi)部變成感染者。
“你沒有什么錯,看看他們,被搶走的不是你一個,在末世他們不是搶的你的食物,是搶的你的生存機會!”張言河是這么說的。
而且我是被搶的,他搶了我的食物吃中毒了也查不到我的頭上,更何況,我也不是第一次殺人了!
鋒利的針頭刺穿了罐頭側面薄薄地一層鐵皮,我輕輕按下了注射器的推子,紫色的溶液慢慢地被注入罐頭。
一毫升,兩毫升,我的視線卡在了這管病毒血清的底,過了五毫升就是致死量。
“呼!呼!”我深吸了兩口氣,“你還猶豫什么!那種人渣活著就會傷害他人!”我心中默念著,繼續(xù)注射。
但就在三毫升時,我的手指就如同被鎖住了一般按不下去了,接著,我猛地拔出了注射器,隨手用力拍在了桌子上。
“呼!”我睜大了眼睛,扶著桌子用力呼吸著,雪原冰冷的空氣進入我的肺部,讓我感受到了一絲痛楚,但與此同時,也有些許的解脫感。
我到底在干什么?我捂著額頭,那些跟我一趟車來雪原的新兵門,他們中有相當一部分都是在烏茲礦場與帝國士兵交手后被我救下的,他們被搶時看向我的眼神與當時中了槍子時喊我救命無異。
明明每天早上他們都會被那幾個無恥的老兵勒索寶貴的食物,明明我只是在像之前那樣保護他們,更何況那個士官長還偷了我包兩次,第二次還成功了!
“??!煩死了!”我抓起桌上剩下的半管病毒血清,往后一扔摔進了熊熊燃燒的壁爐中。
我拿過燭臺,往罐頭一側的針孔上封了一滴臘,又刮掉多余的部分防止被看出來。
果然,哪怕名義上來說是同一陣線的士兵,我就下不了死手,這個劑量,頂多就是次嚴重的食物中毒。
“算了算了,就當給他個教訓吧?!蔽壹皶r停止了胡思亂想,在我后悔前將這注入了病毒血清的罐頭一把塞進背包里,大步向外走去。
反正那士官長就跟在那扎了窩似的,除了吃飯睡覺,一大早就等在那必經(jīng)之路上等著強搶我們,還大放厥詞讓我們下次多帶點。
“吃不死你!”我背著背包,大步流星地往凱旋門走去。
從城墻到凱旋門的四里距離已經(jīng)完全足夠我將表情從義憤填膺調整到笑靨如花。
“寒露?!甭飞嫌龅降男卤谕掖蛘泻舻耐瑫r聲音中帶著勸阻,就好像我不知道那邊危險似的。
但我只是微笑了一下,“沒關系的,不過就是過個路,不會太被為難的?!蔽乙贿呎f著,腳下的雪踩的更加有力了幾分。
是啊,老兵們相互合作榨取新兵的利益,那我們新兵們照樣可以抱團取暖,不能任他們捏扁揉圓。
如我所料,我在經(jīng)過凱旋門的時候被攔下了。
當然,我早就提前在宿舍里演習過好幾遍了,連這位無恥的士官長的名字我都打聽得一清二楚。
“喂,新兵,過路拿點東西過來!我記得你叫……啥來著?!币粋€老兵在士官長的指示下斜著眼看了看我。
“你管他叫什么名字,一個無名小卒值得記嗎!東西給了然后滾,沒有的話給老子舔舔靴子也可以!”另一個老兵已經(jīng)不耐煩地罵罵咧咧。
“拉爾夫士官長,小弟我有點急事,想借個道?!蔽宜斓匕驯嘲鼜谋澈笮断聛恚_拉鏈露出了其中的罐頭。
拉爾夫一頭雜毛,伸出手來掂量了掂量罐頭的容量,似乎還有些滿意。
“大爺我今天心情好,回來時不收你路費了。”他坐在箱子上翹起腿來,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
在這時候,我心中的內(nèi)疚感和痛苦都一掃而空,是的,沒必要內(nèi)疚,因為我做的是件好事。
拉爾夫和那兩個老兵不會看到,背對著他們離開我的嘴角慢慢勾起了一點點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