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蘇曉檣
【拿什么珍貴的東西換回了空白】
2004年7月3日，0407號臺風“蒲公英”在這座城市登陸，暴雨，十級大風，城里放了三天的假。
對于這座濱海城市里的人們來說，臺風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因此沒有人慌亂，反而是高高興興地在家享受意外的三天假期。
市中心醫(yī)院，602病號床，一位全身纏著繃帶，包括腦袋上，只露出五官的男生緩緩睜開了雙眼。
“……”男孩掙扎著坐起身，看著手背上扎著的針管，默默地抬起了頭。
陽光的照射下，男孩的雙眼沒有一絲生氣，讓人感覺像是一灘死水，平靜地讓人恐懼。
嘎吱，推門聲響起。
“吟楓！”原本陰沉著臉的女孩在看到床上坐起的男孩，瞬間驚慌失措地放下手中的餐盒。
“你醒啦？感覺怎么樣？身體有沒有哪不舒服？我去叫醫(yī)生來！你等等??！”女孩撲到病床邊，仔細地端詳了一下柳吟楓，發(fā)現(xiàn)身上并沒有鮮血滲出，這時才放下心來又急急忙忙地按響了床頭的電子鈴。
而柳吟楓似乎沒了知覺似的，望著窗外依舊一言不發(fā)。
男孩看著窗外，女孩看著男孩。
直到門外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病房內似乎凝固的氣氛這才緩解了下來。
推門進來的醫(yī)生護士們看著眼前的一幕，不禁屏住了呼吸，上一秒還一動不動的柳吟楓下一秒猶如被侵犯了領土瞬間暴怒的獅子，一股壓抑的氣勢漸漸擴散開來。
女孩被柳吟楓掐住脖頸提了起來。
“吟……楓……”女孩被柳吟楓單手提起掐住命運的脖頸，臉上因為缺氧而漸漸漲紅的臉龐沒有害怕，雙手搭在柳吟楓手上卻沒用勁，反而是直直的望著男孩那三分驚恐三分不安和四分憤怒的眼睛，艱難的開口道，“沒事的……一切……都過去了，我……會一直陪著你的……都會好起來的……”
門外心理素質差的護士已經(jīng)癱軟在了地上，強一點的也完全不敢上前來觸了這只想要殺雞儆猴的獅子的霉頭。
直到女孩的臉色漸漸變得慘白，雙眼也有了向上翻的跡象時，柳吟楓才猛然驚醒，張開手掌任由女孩自由落體，然后摔倒在地。
女孩雙手捂著脖子大口大口地吸入氧氣，直到平復下來。
而柳吟楓猛的縮回雙手，低下腦袋看著自己纏滿繃帶的雙手，似乎是在驚訝自己為什么會做出這樣的舉動，隨之而來的便是極大的恐懼，讓他不由得再次伸出雙手抱住腦袋，隨后便鉆入掀開的被子，死命地將自己裹成團。
女孩平復下來后，立刻將那些醫(yī)生支了出去。
轉身看了一眼連個頭都沒有露出來的柳吟楓，欲言又止，最后還是輕聲道，“你好好休息吧，我等一會兒再來看你……”
隨后便低垂著腦袋神色復雜走了，拿上帶來的餐盒，順手關上了病房門。
半晌。
意識到這個病房里除了他真的沒有其他人之后，柳吟楓緩緩地將腦袋露了出來，雙眼無神得盯著天花板。
其實他早在做完手術的下一刻就醒了，只是不愿意睜開眼睛，不愿意接受這一切。
如同原書里寫的那般，只是這次加上了柳吟楓。
楚叔還是失蹤了，為了送楚子航和他沖出奧丁的尼伯龍根，還是揮刀斬向了奧丁。破開了那屬于它的尼伯龍根送他們兩個回到了現(xiàn)實。
楚子航還是成為了那個被仇恨鎖鏈困住的火焰君王。
而他得到了下一次使用能力二的機會也撿回了一條命，但是他卻絲毫高興不起來，如果可以，他寧愿換楚天驕回來。
感受著渾身的傷口都撕裂般的痛楚，他突然對于當初楚子航在逃離尼伯龍根后的感覺有些感同身受。
那種感覺真的不好受，就像你得到了一件心愛的玩偶，可是下一刻它就長出了腳自己跑了。
你根本就來不及感受那短暫的喜悅和與別人分享的快樂。
尤其是在他蘇醒過來后，他的意識總是或有或無，仿佛下一刻就將向著那無底的深淵前行，前往那死亡之國。
有的時候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行動，就如同剛剛掐住蘇曉檣脖子一般。
身體的本能控制著他的行動，即使身邊是他最親最愛的人。
‘這算什么？死侍創(chuàng)傷后應激反應綜合征？’他心想，‘亦或者，我快要變成那種不人不鬼的東西了？’
可他并沒有‘血統(tǒng)’，死侍也不會像喪尸一樣感染人類。
他想了一陣也不打算想了，因為再這樣下去他好不容易恢復得差不多的身體又得因為失血過多暈過去了。
于是他按響了床頭的電子鈴。
片刻后，由市中心醫(yī)院院長，主治醫(yī)生，護士以及……保安和蘇曉檣組成的組合就這樣站在門口，和柳吟楓對視著，你推我我推你誰也不敢進入這只餓極了的獅子的領地。
最后還是正在與院長交談的蘇曉檣看不下去了，邁著大步向柳吟楓走去，旁邊擁簇著兩名保安，保安身后跟著主治醫(yī)生，醫(yī)生后面跟著三位年輕的小護士，護士身后是推著小車的中年院長……
看著這滑稽的一幕，柳吟楓扯了扯嘴角，但是又不小心扯到了傷口，一不小心就做出了一種兇神惡煞的表情，嚇得兩位保安顫抖了一下直接掏出了警棍，他們可清楚的記得少年有一次發(fā)瘋，五個保安疊羅漢一般都控制不住他。
如果再多來幾次恐怕醫(yī)院的血庫都要被他一個人用得一干二凈了。
“你們干嘛！把東西收起來！”銀鈴一般的清脆聲音響起，但仔細聽的話便會發(fā)現(xiàn)，她的聲音似乎還有一些嘶啞，是蘇曉檣。
“你們幾個大男人能不能有點男子氣概??！”蘇曉檣如是說道。
‘如果您能把您脖子上烏青修長的手指印遮住的話，咱不怕他也不是不可以’，在場的所有人除了那毫不自知的女孩和尷尬的柳吟楓，都這樣想著。
“柳小哥，我們幾個將要對你做一些身體上的細致檢查，因為蘇小姐要求出院。不過出院的話，院方必須要在保證病人只要不是故意導致傷口有影響生命安全的情況下才能批準出院手續(xù)?！敝髦吾t(yī)生一次性說完這么一堆話后，喘了口氣，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對這個只有十五歲的男孩繼續(xù)說道，“所以希望接下來你能夠配合我們的工作，謝謝！”
柳吟楓看著雖然正在與院長交流但是卻不斷偏頭看向這里的蘇曉檣，微微點了點頭。
隨后便是長達半個小時的檢查，直到柳吟楓的耐心即將耗盡的情況下他們仿佛卡著點一般地終于做完了止血、檢查等工作。
看著身上如同衣服一般再次換了一套一模一樣款式的繃帶，柳吟楓沉默不語。
“咳咳，將就一下啦，他們怕你怕得跟鬼一樣，手藝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蘇曉檣仿佛知道他內心的想法，強忍著笑意對他解釋道。
“走吧，檢查也做完了，這醫(yī)院待著也悶得很，咱回家吧?！碧K曉檣對著他眨眨眼，臉上泛著淡淡的紅暈。
城東，孔雀邸。
“李叔，楊叔，王叔，輕點，別給我朋友磕著碰著了?！碧K曉檣對著前面三個男人抬著擔架的身影說話，可目光卻一直擔憂地盯著柳吟楓。
年紀最大看著最顯老的男人板著臉正經(jīng)道，“好的大小姐，我們絕對不會磕碰到您的小男朋友的。”
“哎呀！李叔你說什么呢！”少女這樣說著，心中卻沒有絲毫的不滿，有的僅僅只是少女的心思被揭穿的嬌羞。
再說柳吟楓，他從到這個別墅區(qū)起整個人都處于極度震驚的狀態(tài)。
并不是他沒見過這么大的房子，相反，從這個別墅的整潔程度以及家具的齊全狀態(tài)來看，他是真的沒有想到。
他和蘇曉檣已經(jīng)做了將近一兩年的鄰居了！
抬頭不見低頭見！我咋啥都沒看見？
到了二樓，蘇曉檣將一間客房的落地窗拉開，金黃的陽光布滿了整個房間。
“你就暫時住這里吧，隔壁就是我的房間，有事的話只要按下這個小鈴鐺就行了?！碧K曉檣掃視了一下這坐北朝南的房間，心中滿意至極，看了一眼柳吟楓，發(fā)現(xiàn)他正盯著自己，連忙揚起頭說道，“你你你！你可別亂想，我這只是同事兼朋友正常的相互幫助！”
可惜如果雪白姣好的面龐上沒有那淡淡的紅暈，甚至已經(jīng)蔓延到了耳根的話，或許還能將小女生的心思遮掩住。
柳吟楓此時只能再次微微得點了點頭，嘴角輕緩地扯出一抹微笑。
他的心里如同明鏡一般，小女生的心思很好猜。
但是他這一生注定是與死亡起舞，與危險同行的。
他這一生注定是曲折的，泥濘不堪的，荊棘叢生的。
所以……只能辜負了少女的一片心意了。
如果柳吟楓能夠知道女孩因為什么喜歡他的話，這樣等他傷好了就可以徑直和少女談一談，將事情都說清楚，說不定還能想幾句好一點，簡潔一點，不拖泥帶水的話。
靠！該死的繃帶！纏的太緊了啊喂！
看著柳吟楓陌生又熟悉的微笑，蘇曉檣也跟著笑了起來。
“哦，對了！”蘇曉檣仿佛恍然大悟，接著連忙說道，“前天我莫名其妙地接到一個電話，他讓我去在城東那邊的高架橋旁，說有兩個熟人在那里，去完了會有生命危險，我本來是不信的，可是打你手機你也不接，問了問老板老板也說你不在，所以我就打了120過去，沒想真是你和楚子航……”
蘇曉檣說著說著，聲音也變得哽咽了起來。
“當時看著你和楚子航躺在水泥地上的時候我害怕極了，就怕我來晚了……”
“楚子航都告訴我了！你怎么這么傻！就為了那一背包的零錢還特意去那輛快要爆炸的車上拿了回來！你知道這樣有多危險嗎？！你知道這樣讓我……唔……讓叔叔阿姨有多擔心嗎！”
“下次一定不能這樣了……錢沒了可以再賺，以你的聰明怎么可能賺不到，生命可只有一次啊！”
女孩說完，捂住嘴背過身去，另一只手不斷地擦拭著滴落的眼淚。
柳吟楓聽著少女幾近告白的話語，心中也有著些許無奈和心疼。
‘我都給他爺倆救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楚子航這個可惡的腹黑男，也不知道哪里惹到他了，什么不說說我為了錢去作死，冤枉吶！我包里裝的可是炸藥??！’
還有曉檣，她對自己的感情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開始的，唉……
過了許久，少女總算是緩了過來，轉過身來，用著那雙漂亮的雙眸盯著柳吟楓，一字一句地說道，“如！果！再！有！下！次！的！話！我就給伯父伯母打電話說你欺負我！略略略~”
古靈精怪的丫頭此時已經(jīng)調節(jié)好了情緒，可柳吟楓的情緒卻被搞得七上八下得。
“上午已經(jīng)給伯父伯母打過電話了，他倆還在法國……額，度蜜月……然后因為我爸和伯父生意上有往來，所以還是挺熟悉的，伯母甚至想認我做干女兒呢！哼哼╯^╰，”看著柳吟楓，蘇曉檣得意的撇了撇嘴，繼續(xù)說道，“然后就說讓你先在我家里住著，好好休養(yǎng)，等身體好了之后再給他們回個電話，我爸媽大概周末也會過來看望……”
少女此時臉色突然變了又變，最后臉上的紅暈已經(jīng)快要如同那落日的晚霞一般了。
心想著‘如果這周爸媽回來要回來的話，看到我把他安排到我房間旁邊，會不會覺得我……完了完了，當時怎么就沒想到這茬，啊啊啊啊?。。。『煤π甙。∵怼?(????ω????)?’
柳吟楓看著眼前的少女，一張白凈的臉和一頭烏黑發(fā)亮的長發(fā)，秋水明眸，皓齒輕啟，身高大約160左右，此時臉上的紅霞更讓少女增添了幾分嬌羞可愛的意味。
柳吟楓甚至都有些看呆了。
可是，他還有更艱難的事情要做，下定了的決心就不要輕易改變。
就算受到了萬般挫折，也要像刀劍一樣，不屈不折，如果連這都做不到，那自己還談什么守護，像一條卑微的螻蟻躲躲藏藏茍活一輩子才不是他想要的！
呵，道貌岸然的‘神’，下一次再見，我一定要親自砍下你真正的頭顱！讓你血濺三尺！將你挫骨揚灰！
蘇曉檣看著柳吟楓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因為隔著一層紗布，她也看不清男孩的臉色。
蘇曉檣動作輕緩，悄然走到男孩的身邊，柳吟楓依然沒有任何動作。
“喂喂？想什么呢，這么入神?！碧K曉檣緊挨著他，調皮地伸手在他眼前揮了揮，疑惑地問道。
不經(jīng)意間，柳吟楓嗅到了若有若無的淡淡幽香，下意識皺著眉頭再次嗅了嗅的他發(fā)現(xiàn)，似乎是薰衣草的味道……
頓了頓，柳吟楓突然從思考中驚醒，總覺得似乎他好像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緩緩抬頭一看。
蘇曉檣正低下了頭，紅潤的帶著些許疑惑的臉突然斂住了，顯出一點莫名其妙的拘束，隨即，臉頰驀地紅了起來，猛然用兩只手掌捂住了臉，轉頭便奪門跑了出去。
柳吟楓嘴角抽搐了一下，三十年母胎solo的他此刻也有點不好意思了起來，想著只能等下次再向她道個歉了。
但不知為何，聞到那股薰衣草香味的同時，他疲憊不堪的精神也仿佛得到了治愈，甚至想就這樣睡著，那種溫暖的感覺讓他心中出現(xiàn)了一絲絲不明不白的情緒。
‘可惡！豎子安敢壞我道心！’
柳吟楓如是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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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沒救了，埋了吧(╯‵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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