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鬧鐘鈴聲準(zhǔn)時完成主人交給它的任務(wù),在預(yù)設(shè)的時間肆意喊叫。
胡東蹙起眉頭,艱難的翻轉(zhuǎn)身子,閉著眼睛摸索著手機(jī),閉合的上下眼皮漏出一條縫隙,指尖在冰涼的手機(jī)屏幕上快速劃過。
世界,總算清靜了。
今天是第一天正式上班的日子,殘存的意識在在腦海里瘋狂提醒胡東,不可以遲到要馬上起來。
僥幸是人類的天性,胡東也不例外,耳邊仿佛有另一個小人在輕聲蠱惑。
“再睡一會兒吧,今天第一天上班,反正老板也不一定認(rèn)識你,就算遲到也沒什么?!?p> 兩股意識以胡東的腦袋和耳朵作為戰(zhàn)場,不斷的進(jìn)行著交鋒,一時之間殺得天昏地暗,攪動的胡東頭疼欲裂。
“東哥,你今天怎么回事,快起來,鬧鈴都響了,別睡了?!?p> 沈豐端著洗漱物品,推開房門走了進(jìn)來,眼見胡東還在呼呼大睡,一抹得意之色從他臉上流露出來。
平日里因?yàn)樨澦`事的總是他,難得有機(jī)會今天賴床不起的是胡東,可以光明正大的進(jìn)行說教以報(bào)之前的仇了。
“你閉嘴!”胡東猛然翻身坐了起來,只是眼睛依舊沒有睜開,更像是下意識的一種行為,或者詐尸。
就是這個聲音,就是這個聲音的主人,活生生折磨了他一宿,是讓他變成這樣的罪魁禍?zhǔn)祝?p> 昨天臨近胡東就出門去找兼職發(fā)傳單去了,走的時候沈豐在睡覺,等他晚上十點(diǎn)多回來,沈豐還在睡覺。
一下午加一晚上的辛苦,胡東賺了七十,按照時間計(jì)價,一個小時十塊錢,刨除來回地鐵的開銷和中間胡東實(shí)在渴的不行買了瓶水,凈賺六十五。
這樣的收益不說讓胡東滿意,但是只要再有兩三次,也足夠周末和姜昕出去的開銷了。
昨天之前胡東總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情,經(jīng)過姜昕的電話,他頓時恍然大悟。
自己和沈豐這條單身狗不同,自己是有對象的人,有對象的人一定不如單身狗活的瀟灑自在,因?yàn)檎剳賽凼切枰ㄥX的!
胡東的經(jīng)濟(jì)計(jì)劃中缺少了這重要的一環(huán),他只考慮到和沈豐兩人生存下去的事,忘了預(yù)留開支談戀愛了。
那一瞬間的明悟讓胡東頭皮炸裂,盡管姜昕省吃儉用的,也不會像別的女生那樣只會買買買,但是就算一周見一次面,每次開銷兩百元內(nèi),一個月也要有八百才堪堪夠用。
這個月的八百,胡東還一籌莫展,不知道自己是去偷還是去搶來錢快。
經(jīng)過一番深思熟慮,胡東決定,把僅剩的一百和后面自己賺的錢分開,這一百就是兩人這個月的生活費(fèi)了,后面再賺多少錢,都是他小金庫里的戀愛資金。
沈豐要是敢不滿意,啊呸,沈豐憑什么不滿意,現(xiàn)在花的錢可都還是他胡東的。
回到出租屋的胡東貼心的喊醒沈豐叫他起床吃飯。
也是這個決定導(dǎo)致了胡東半夜恨不得一巴掌抽死自己,嘴賤干什么,讓他繼續(xù)睡不好嗎?
晚飯,或者說夜宵很簡單。
一封掛面,直接用燒水壺煮開,撒點(diǎn)剛買的鹽巴,沒有碗,胡東和沈豐用便利店討要來的一次性筷子,就著燒水壺分而食之。
這就是他們一天的口糧。
沈豐沒敢再嚷嚷要吃肉,有的吃就不錯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隨便扒拉兩口吃個半飽,胡東洗漱干凈準(zhǔn)備入睡,今天他太累了,上午還好,從下午開始,他可是實(shí)打?qū)嵳玖苏麄€七個小時,還不停的和行人說著話。
此時他無比想念他的枕頭和床鋪,胡東相信,只要讓他躺下,不出幾秒他就能睡著。
但是,問題就出在這個但是身上。
一個白天睡了一天的人,夜里能造成多大的殺傷力?
看看沈豐就知道了。
喝干凈水壺里最后一滴不加油水的面湯,沈豐直接回到他的上鋪,洗碗什么的,別想指望他,就從來沒干過。
幾乎算是睡了一天一夜的沈豐怎么可能會困,想打兩把游戲才悲哀的發(fā)現(xiàn)自己電腦已經(jīng)押出去了,手機(jī)游戲又沒有意思。
時下手機(jī)短視頻還只是初見端倪,沒到后來人手一個手機(jī)刷視頻的爆火時刻,對沈豐這些年輕人來說,游戲還是最好的消遣方式。
沒有電腦又沒事可做的沈豐在上鋪輾轉(zhuǎn)反側(cè),木質(zhì)床板不停的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以沈豐的身板,別說木質(zhì)床板了,換個鐵的給他,翻身都得響。
剛躺下閉上眼的胡東給這動靜攪的心煩氣躁,無名心頭火氣:“你在上鋪和只蛆一樣翻來覆去干什么呢,睡不著就刷鍋去。”
聲響有一個明顯的停頓,隨后就是沈豐窸窸窣窣摸下床去衛(wèi)生間刷水壺的聲音。
反正里面沒有油水,倒也不怕沈豐洗不干凈。
胡東安心的全身放松,呼吸開始變得悠長,緊閉的雙眼可以看見密密麻麻的白色圖案,或靜止或轉(zhuǎn)動,意識開始沉淪其中。
“東哥,水壺我刷完了,你電腦能不能借我玩一下,嘿嘿嘿?!币魂嚮蝿拥挠|感從手臂傳來,打斷胡東即將入睡的狀態(tài)。
微微支起上半身,借著窗口滲透進(jìn)來的朦朧星光,沈豐那張大臉掛著討好的笑容映入胡東的眼簾。
這個人好煩哦。
“借借借借借,趕緊滾,能不能讓我好好睡個覺?!?p> 重新放下身子,胡東不耐煩的甩甩手腕,示意沈豐趕緊滾,他只想睡個覺,怎么什么事情和沈豐沾上邊都變得這么難。
沈豐沒說話,但是他看懂了胡東的意思,喜滋滋的抱著電腦包爬回上鋪。
不多時,激昂的音樂充斥著整個房間,這熟悉而又該死的熱血感涌上心頭,胡東又一次從昏沉中清醒過來。
他破防了。
“咚咚咚,咚咚咚?!庇昧﹀N著上鋪的床板,胡東一躍而起。
“來,我不睡了,咱倆都別活了,今晚我就跟你同歸于盡?!焙鷸|的聲音陰惻惻的,扭曲的面容墜上點(diǎn)點(diǎn)星光,宛若剛從地獄鉆出來的惡魔。
“對不起東哥,我錯了,我馬上戴耳機(jī)?!鄙蜇S由坐改跪,一點(diǎn)臉都不要了,哐哐磕頭,每一下都扎實(shí)的磕在床鋪上,給胡東看得一愣一愣的。
人至賤則無敵這句話真乃千古名言。
歷經(jīng)千辛萬苦,胡東終于睡著了。
只是這一夜,他睡得并不好,夢里一直有一只鍵盤怪追殺著他,發(fā)出噼噼啪啪滲人的笑聲,時不時還高喊“德瑪西亞,吃我一記大寶劍”。
身體休息了,他的心更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