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牧野星槎

　　我從未想過，歷史的血腥氣會帶著鈦合金燃燒的焦糊味。

　　當蘇棠的中子星心臟與熒惑光芒共振時，整個操場的地面開始量子化。銀杏樹根系暴露出青銅神經(jīng)網(wǎng)絡，每一根須梢都連接著不同紀元的戰(zhàn)場。老趙將半截工牌插入地面，甲骨文“祭“字突然分解成納米蟲群，在我們周圍構建出時空泡膜。

　　“抓緊星槎錨點！“他的機械脊椎展開成環(huán)狀艙門，露出內(nèi)部刻滿《周易》卦象的駕駛艙。我這才驚覺那根本不是脊椎，而是折疊狀態(tài)的周朝星槎控制舵。

　　泡膜外，林先生的克隆體正在集結。他們撕裂人皮露出青銅骨架，胸腔內(nèi)置的奇點反應堆噴涌著暗物質(zhì)洪流。最前排的克隆體突然異化成九鼎形態(tài)，鼎口噴射出西周時期的箭雨——那些青銅箭鏃在穿越時空泡時，竟變異成攜帶納米病毒的洲際導彈。

　　蘇棠的瞳孔擴散成日全食般的黑環(huán)。她扯下透明化的皮膚，露出內(nèi)部旋轉的星云結構：“進星槎！我的核心能撐十二次躍遷！“

　　我們跌入控制艙的瞬間，老趙的脊椎舵咬合進操作臺。艙壁浮現(xiàn)出牧野之戰(zhàn)的實時星圖，這不是后世記載的公元前1046年，而是漂浮著量子戰(zhàn)船的星際戰(zhàn)場。父親的工牌在儀表盤上投射出導航坐標——指向參宿四方向的青銅巨艦，艦艏的玄鳥紋與我的渦輪傷痕完全一致。

　　“目標，帝辛號母艦?！袄馅w的機械臂插入卦象陣列，“公元前1046年，牧野星域?！?p>　　星槎在時空曲率中撕開的剎那，我看見了歷史背面的瘡痍。地球懸浮在戰(zhàn)場中央，七大洲被改造成星際炮臺，大西洋裂谷噴發(fā)著反物質(zhì)洪流。周武王的戰(zhàn)車根本不是馬拉的，而是由十二顆坍縮恒星驅動的環(huán)世界要塞。

　　“注意粒子風暴！“蘇棠的警告伴隨著艙體劇震。星槎正穿過超新星爆發(fā)殘留的吸積盤，高能粒子流在舷窗外編織成姜子牙的虛影。這位傳說中的太公望手握非歐幾何結構的打神鞭，鞭梢纏繞著正在解體的水星。

　　老趙突然咳出青銅碎屑：“歷史記載全是謊言...牧野之戰(zhàn)不是改朝換代...“

　　他的話語被星槎的緊急規(guī)避警報切斷。帝辛號母艦的防御陣列蘇醒，艦體表面十萬門青銅軌道炮同時亮起。那些炮管雕刻的雷紋正在吸收宇宙背景輻射，充能光束在真空中繪出河圖洛書的圖案。

　　“用你的血啟動玄鳥紋！“蘇棠將中子星心臟按在我的渦輪上。劇痛中，我的視網(wǎng)膜被注入星艦操作指南——父親三年前失蹤那晚，原來是在這里駕駛著商朝星艦。

　　星槎擦著粒子洪流突進。當渦輪頻率與玄鳥紋共鳴時，帝辛號的艙門突然滲出黑色血液。那些血珠在真空中凝結成甲骨文，拼寫出令人膽寒的訊息：

　　「比干挖心處，藏著真正的封神榜」

　　老趙突然發(fā)出機械與生物組織撕裂的慘叫。他的左半身正在退化成青銅器，右半身卻浮現(xiàn)出DNA雙螺旋光紋：“他們在我體內(nèi)埋了文明過濾器...快走！“

　　星槎被他的自爆推力送進母艦內(nèi)部。墜毀在艦橋時，我們看見的并非商紂王，而是被青銅鎖鏈禁錮的林先生本體。他的脊椎延伸出三百六十條光纜，連接著母艦核心的青銅巨繭，繭內(nèi)沉睡著胸口插滿渦輪葉片的父親。

　　“歡迎參加第127次收割儀式?！傲窒壬倔w睜開沒有瞳孔的眼睛，他身后的巨繭表面浮現(xiàn)出地球的實時影像——無數(shù)青銅柱正在各大洲升起，饕餮胃囊的消化液開始腐蝕地核。

　　蘇棠的星云之軀突然坍縮成人形。她抽出自己的脊柱，那竟是半截打神鞭：“姜尚大人，該清賬了?！?p>　　鞭梢掃過的空間裂痕中，走出白須染血的姜子牙。他的道袍下露出機械下肢，手中封神榜閃爍著區(qū)塊鏈般的光流：“帝辛艦核心藏著逆命羅盤，能改寫收割協(xié)議...“

　　林先生的鎖鏈如群蛇襲來。我撲向巨繭，渦輪葉片與父親的殘軀產(chǎn)生量子糾纏。當我們的血交融時，帝辛艦突然播放出母親最后的通訊記錄：

　　“別讓星核落入守...“她的影像被青銅繭吞噬，取而代之的是我出生時的監(jiān)控畫面——接生鉗上蝕刻著與林先生脊椎相同的星紋。

　　姜子牙的打神鞭與蘇棠的脊柱鞭碰撞出時空奇點。老趙殘留的機械眼突然激活，投射出初代守護者會議的影像：公元前1046年的收割現(xiàn)場，周武王親手將地球星核植入九鼎，而姜子牙在封神榜寫下第一個謊言。

　　“所謂封神，不過是把反抗者做成活體電池?！案赣H的聲音突然從渦輪傳出。他的身體化作光流注入我的傷口，劇痛中我讀出帝辛艦的真實身份——這不是商朝星艦，而是上次文明輪回遺留的救生艙。

　　青銅繭爆裂時，逆命羅盤刺入我的渦輪。整個牧野星域開始倒流，周朝要塞退化成采礦飛船，姜子牙的機械腿還原成血肉，而帝辛艦顯露出原本的樣貌：印著“希望中學天文臺“字樣的逃生艙。

　　“我們才是逃亡者?！疤K棠跪倒在羅盤前，她的記憶正在解封，“地球從來不是原生文明...“

　　林先生的鎖鏈突然僵直。母艦核心浮現(xiàn)出序言敘述者的全息影像，他胸口的渦輪與我的傷痕完美契合：“現(xiàn)在明白了嗎？所謂重建母星...“

　　“就是找到新的宿主文明！“我嘶吼著擰動羅盤。地球的實時影像中，青銅柱群開始反向生長，饕餮胃囊的消化液逆流成創(chuàng)世甘露。

　　姜子牙的封神榜突然自燃，火光照亮艦橋壁上的古老涂鴉——那是用暗物質(zhì)寫的星際求救信號，落款日期是公元前1046年，發(fā)送者赫然是母親的名字。

　　星槎在時空崩潰前沖進逃生艙。當我們在希望中學操場迫降時，蘇棠的脊柱鞭正化為灰燼，而我的渦輪上多了道甲骨文刻痕：

　　「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