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 逃離
“想說了?”
賴五喉頭一松,咳嗽了兩聲:“咳咳,鑰匙在監(jiān)牢往東十步的石臺底下?!?p> “說得光棍,你也不比他們強多少!”這是賴五在世上聽到的最后一句話,趙遵捏碎了他的咽喉。
趙遵拿到鑰匙確定沒有暗哨這才摸到監(jiān)牢門前,礦洞監(jiān)牢比董家地下鑄錢廠的比起來大出很多倍,離近了一股嗆鼻的便溺惡臭令人作嘔,極其昏暗的光線中趙遵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影,約有百人。
走到門前的時候趙遵猶豫了,這些人被關(guān)押已久十分虛弱,突然將他們驚醒必然造成大亂引來看守。趙遵找了一遍,發(fā)現(xiàn)有一面容憔悴的年輕人正依著木柵欄睡覺,他的衣衫比其他人要干凈,看上去也很清秀。
趙遵悄悄靠近突然捂住了他的嘴,那人睡得正香被人治住開始掙扎,可趙遵多大力氣很快就把他按脫了力氣。趙遵把人拉近,隔著木柵欄低聲問:“你是絳邑人?”連問幾遍那人才鎮(zhèn)靜下來,微微點頭。
“十八里鋪的馬學(xué)邦認(rèn)得嗎?”這次那人的反應(yīng)很大,猛地點頭,“收聲,我放你們出來?!壁w遵緩緩放開了捂住他嘴的手。
趙遵拿鑰匙剛要開門,那人有氣無力的抓住了趙遵的衣角:“大俠,不可!”
趙遵奇道:“你不想出去?”
那人無力地往欄桿一靠:“大俠您別開玩笑了,小的做夢都想逃離這個鬼地方,可礦洞中惡人眾多,以前也有人試圖逃跑,結(jié)果不是被抓回來處死就是誤觸機關(guān)死于非命。您能來到這兒肯定有大本事,但您一個人能保所有人周全?怕不能吧!這里百十來號人都只剩下小半條命,待在牢里勉強茍活,出了這道柵欄門立刻有殺身之禍。我敢說就算打開門,這些被嚇壞了的人也未必敢跟您出去!”
趙遵見此人說話很有條理是個頭腦清晰的人,便問:“你有何辦法從這里逃出去?”
那人卻十分謹(jǐn)慎:“我和馬學(xué)邦也不是很熟?!?p> 趙遵拿出一個條子把絳邑失蹤壯丁的名字一一念出,聽到最后那人掩面而泣:“我就是楊詡!絳邑三百多同鄉(xiāng)只剩下不到一成,我是三個月前最后一批被騙來的,同來的九個人只剩我一個,他們都死啦!”
“你哭什么!”趙遵推了他一把,楊詡這才止住悲聲,趙遵剛要開口詢問,另一條礦道里突然亮起了火把,有人正慢慢向他們走來。
楊詡大驚,急道:“你快把鑰匙還回去,躲到那個洞里避一避,等巡哨走了你再回來!”
趙遵剛把鑰匙還回去巡哨就到了,往監(jiān)牢里看了幾眼,又瞥了眼在“睡覺”的賴五,啐了一口就走了。
“礦洞里不分晝夜,我們每天干八九個時辰,只給一頓餿飯,累死病死了一半,礦道坍塌又砸死好些,六百多人只剩下不到一百人,就這樣他們對我們還不放心,睡覺時候每隔半個時辰過來查一次?!睏钤傉f道。
趙遵心中暗算,半個時辰內(nèi)有且只有一次機會他能救出多少人?!拔颐刻於荚谧聊ピ趺刺映鋈ィ@幫人體弱傷殘走不到半途就會被發(fā)現(xiàn)!”趙遵見他表情鎮(zhèn)定知他還有后話,果不出所料楊詡接著說:“最近半個月監(jiān)工不再拼命逼我們做工了,而且我發(fā)現(xiàn)看守少了一大半?,F(xiàn)在都是一個人巡哨,他也懈怠了,我們睡覺的三四個時辰,他越到最后來的越不頻繁,叫起我們做工前的一個多時辰他都不會再來了?!?p> 趙遵會意:“利用這一個多時辰逃出去?!?p> 楊詡道:“山里的礦坑是我們挖出來,我們熟悉地下的一切,掙脫了牢籠就有幾分逃出去的把握,只是不少人還在猶豫。”
“不必猶豫了,過了今夜你們將被滅口,這是守洞口的壯漢隊長親口對部下說的?!?p> 楊詡這下慌了,趙遵叫他穩(wěn)住心神陸續(xù)叫醒熟睡的勞工,生命攸關(guān)的時刻他們不再猶豫在楊詡選準(zhǔn)的時機破門而出。趙遵打量了這幫勞工一番,可慘呀!蓬頭垢面已經(jīng)無法形容他們的邋遢,開礦不比乞討,他們幾乎被開采銅礦時的塵埃裹成了泥人。有一半的人站起來都費勁,可見他們遭受了怎么非人的待遇。
趙遵把賴五身上的兩件兵器給了楊詡和另一個體格好些的勞工,“走哪條路?”趙遵問。這時他們之間竟起了分歧,出云嶺各峰已經(jīng)被挖通,他們被安排在不同的礦坑開采,僅了解單向的出路。
楊詡突然說出了一個連趙遵都沒想到的問題:“你們誰認(rèn)識出云嶺山中的道路?”眾皆愕然,不管是一年前來的,還是最晚如楊詡的,他們都不是原銅礦的礦工,被誆騙來之后一次天都沒見過。
“我有一個熟悉路途的兄弟在山外,只是我來時觸發(fā)了機關(guān)?!?p> “這條礦道我挖了九個月,我熟悉,那塊石頭我知道怎么升起來?!币粋€說話吁吁直喘看起來七八十歲,實際上可能只有二十歲的人說道。
選中了方向他們順利的回到了趙遵進(jìn)來時的礦道,趙遵望著巨大的青石問:“此物甚巨,人力如何升起?”
“機括在這兒!”熟悉此礦道的勞工被人攙扶著來到巖壁邊上,扒掉了幾塊碎石從中拉出一條兒臂粗的鐵鏈,“鐵鏈連著地下暗河,哪里有數(shù)不清的皮筏子,開啟機括皮筏子借著浮力一躍將巨石舉入卡槽。這一下地動山搖,賊人肯定聽得見,若不是性命攸關(guān)我不想冒這個風(fēng)險?!?p> “我來拉!”趙遵估算了一下時辰,外面已是破曉時分,沒時間了。
只聽“哐當(dāng)”一聲巨響,整座山好像都跟著晃了一下,巨石升起趙遵帶著勞工們一躍而出。
“老九!老九!”趙遵呼喚幾聲,沒有回應(yīng)?!芭?!”一具尸體被扔進(jìn)人群之中,趙遵定睛一看“哎呀”一聲,老九被殺了,看血跡已然死去多時。
眾人震驚之時,晨曦中草叢亂石后閃出一大群面目猙獰的殺手,半山腰幾個黑布裹頭的家伙裝束格外顯眼,他們身上散發(fā)著不詳?shù)臍庀ⅰ?p> “唗!哪來的狂徒膽敢闖入禁地!”
“是你殺了我兄弟?”趙遵看著老九的尸體滿心的歉意,怒火達(dá)到了頂點。
“哈哈哈……,殺個崽子而已!”半山腰的幾個人叫囂道。
“跑!”趙遵對楊詡大喝一聲,一眾勞工這才反應(yīng)過來作鳥獸散?!跋肱?!弟兄們給老子殺光他們,一個活口不留!”眾賊寇怪叫著去追逃跑的勞工。
“啊!”一聲慘叫響徹山谷,一名嘍啰的右臂被趙遵齊肩斬斷,噴濺的鮮血和哀嚎聲震住了這幫賊寇。
“點子棘手!并肩上!”眾賊寇發(fā)現(xiàn)趙遵厲害分出三十幾人將趙遵團(tuán)團(tuán)圍住,趙遵不是嗜殺之人,但老九的慘死和勞工的苦難徹底激怒了他,一把鐵劍上下翻飛折手劍法的靈快刁鉆發(fā)揮得淋漓盡致。這幫賊可倒了霉了,頃刻間五六個人肢體殘缺,原本仗著人多合圍趙遵的嘍啰全嚇得退了開去,在五丈開外比比劃劃卻不敢來攻。
“見鬼了!哪冒出來的橫點子!大爺們會會你!”蒙面的惡賊見手下白給,親自下場。
四個家伙各拿一條鑌鐵棍,四面將趙遵圍住,趙遵看了眼手上的鐵劍,連砍熟人已經(jīng)遍布缺口,他在地上掃了一圈,踩住一條斷臂掰開緊握的手硬是把自己看上的劍摳了出來。
趙遵的冷酷讓幾個賊膽寒,為首的賊寇身材勻稱是幾個人中最矮的,鐵棍明顯不是他的慣用兵器,他們四人選擇鑌鐵棍僅是為了不暴露身份。
趙遵抖了個劍花突然攻向背后一人,那人沒想到處于劣勢的趙遵敢先下手,自知憑一人之力絕不是趙遵對手,忙用大開大合的手法舞動鐵棍迫使趙遵不能靠近,另外三個同伙與他朝夕相伴配合默契,從三個方向突襲趙遵的破綻。
趙遵就地一滾非但沒躲開,反而向前迫近,那人使用的鑌鐵棍十分沉重非是久戰(zhàn)之兵器,他來回舞動橫掃極耗費體力,趙遵沖到僅有一劍之距的地方,他慌忙停住鑌鐵棍的去勢橫掃回來,如此失了力道和速度。趙遵要的就是這個時機,伸出右手擒住棍首,雖然也被棍力震得臂膀發(fā)麻,但經(jīng)過數(shù)年的征戰(zhàn)和鍛煉趙遵的內(nèi)力已步入一流,奪過鑌鐵棍一發(fā)力,鐵棍另一端猛撞在那人胸口,那人如斷線的風(fēng)箏倒飛出去生死難料。
另外三人萬沒想到眨眼功夫一個兄弟受到重創(chuàng),亂叫著合攻趙遵,趙遵以棍代槍真如猛虎下山,不過數(shù)招只聽“啪”的一聲,又一蒙面人后腦被鑌鐵棍擊中當(dāng)場斃命。
為首的蒙面人又心疼又氣急,大呵斥道:“膽敢畏懼不戰(zhàn)殺無赦!”見眾嘍啰不動,他痛下殺手敲碎了一個人的腦袋。
這些嘍啰深知蒙面人的厲害,戰(zhàn)有生的可能,不戰(zhàn)必不得好死,發(fā)了狂一樣圍住趙遵亂砍,趙遵揮動鑌鐵棍以一敵眾,雖然殺傷了十幾人,但終虧了氣力,鑌鐵棍越舞越慢。
“哼哼!看你能撐多久,弟兄們,上啊,累死他!”蒙面人狂叫著指揮部下圍攻趙遵。
“殺呀,別讓賊寇逃了!沖??!”突然山谷中響起了喊殺聲。
蒙面人抬頭張望:“哪里來的喊聲?”一個追殺勞工的嘍啰從谷口氣喘吁吁的跑回來:“大事不好,官軍……官軍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