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圈套

　　他追他逃，他插翅難逃。

　　這句話用在此時的蘇言和馬得功身上非常貼切。

　　在清軍的追擊下，蘇言帶著剩下的士兵故作驚慌地“狼狽”逃竄，每跑出幾里，就讓部下丟掉一些金銀輜重，刺激清軍追擊的欲望。

　　追擊一直持續(xù)到黃昏將近，蘇言也終于引著清軍一頭撞進了外厝的伏擊圈內(nèi)。

　　軍隊跑到大湖岸邊，便停止了撤退，在蘇言的命令下轉(zhuǎn)身列陣迎敵，頗有一番背水一戰(zhàn)的架勢，在軍隊列陣的同時，蘇言忍不住看向右側(cè)漆黑的山林，此時夕陽西下，陽光不再照射山林，陰影中的山林就好像一張巨大的長著獠牙的大嘴，隨時準備吞食闖入領(lǐng)地的外來人。

　　待軍隊列陣完畢時，清軍才沖進了這處狹窄的平原內(nèi)，為首的馬得功見前方的去路已經(jīng)被大湖擋住，賊軍又背靠大湖列陣，只當對方是走投無路下一頭撞進了絕路之中，便放聲嘲笑道：

　　“一群烏合之眾，老天都不想幫你們，今日這里便是你們的葬身之地！”

　　話落，他大手一揮，原本因為追擊而顯得陣型雜亂的清軍很快就重新列好了陣，伴隨著的軍號的響起，踏著沉重的步伐往蘇言一方殺來。

　　看著緩慢逼近的清軍軍陣，白天才被破了陣的長矛手們不禁都產(chǎn)生了幾分畏懼之意，他們緊張地握緊手上的長矛，似乎這樣能夠從長矛身上獲得勇氣一般，同時又不住地吞咽唾沫，如果不是沒了退路，身后還有虎視眈眈的忠武營刀盾手督戰(zhàn)，他們肯定會找機會逃跑。

　　將清軍引入伏擊圈的計謀只有蘇言、林忠和林興珠三人知道，底層的士兵們對此全然不知，他們唯一知道的是林忠的部隊雖然跟著南下了，卻在天馬山要隘駐留沒有繼續(xù)前進。

　　而馬得功先前也從那些被俘虜?shù)氖勘谥械弥诉@個消息，既然林忠所部并沒有跟著南下，那他也就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在馬得功看來，義軍之中鬧內(nèi)訌已經(jīng)是家常便飯了，別說是義軍之間，就算是他還在南明的時候，朝廷內(nèi)部的各路軍馬也都會鬧內(nèi)訌，蘇言和林忠多半是出現(xiàn)了什么分歧，然后就分道揚鑣了。

　　只可惜林忠沒有一塊南下，不然他就可以把這兩伙義軍一網(wǎng)打盡了，一想到和自己交手多次的林忠，馬得功就有些遺憾起來。

　　前方，被部署在第一線的線列步兵再次開火，激烈的槍聲讓穩(wěn)坐軍中的馬得功對蘇言的好奇更深了很多，他用探究的目光打量著對面策馬屹立在軍旗之下的那位年輕首領(lǐng)，越看，他就越覺得對面那身鱗甲怎么那么眼熟。

　　很快，他就認出了那身鱗甲。

　　“娘的，那是王滿韓的盔甲？”馬得功瞪大雙眼，不敢置信地指著蘇言身上的鱗甲，驚呼出聲。

　　他身邊的親兵和副將連忙順著他的手指看去，也都認出了那身盔甲，馬得功身邊隨即響起了數(shù)道憤怒的咒罵聲。

　　雖然已經(jīng)做好了王滿韓被誅殺的心理準備，可在看見蘇言身上穿著本該屬于王滿韓的盔甲時，馬得功還是忍不住一陣憤怒。

　　他的憤怒沒有持續(xù)太久，因為就在清軍前鋒即將與義軍短兵相接之時，異象突變！

　　砰——

　　一道細小的煙花突然從戰(zhàn)場左側(cè)的山林中騰空而起，在半空中砰的炸開，那爆開的煙花瞬間引起了戰(zhàn)場上所有人的注意。

　　而在同時，山林內(nèi)也亮起了無數(shù)道火把，大量火把的亮光甚至將整座山林都照得有如白晝，而在山林的上方，一面“平定伯”旗與一面“林”字旗被高高舉起，林忠那熟悉的面容出現(xiàn)在軍旗之下，亦倒映在馬得功錯愕的瞳孔之中。

　　“這是個圈套！”

　　馬得功瞬間反應(yīng)了過來，連忙勒轉(zhuǎn)戰(zhàn)馬，想也不想就要下令鳴金收兵，可就在這時，他轉(zhuǎn)頭看向身后，發(fā)現(xiàn)身后不知何時也出現(xiàn)了一支隊伍，這支隊伍高舉“中軍營”軍旗，且人手裝備藤牌長刀，為首者不是林興珠又是何人？

　　“殺！誅殺清狗！”

　　林忠高喝一聲，隨即率領(lǐng)著部下兵馬怒吼著沖下山林，往平原上的清軍殺去，在他們沖出同時，一道燃燒箭雨也從山林中騰空而起，在暮色之中劃過一道優(yōu)美弧線，落入清軍軍陣之中，當即射殺了數(shù)十人。

　　林興珠同樣率領(lǐng)麾下三百藤牌兵圍了上來，意圖將兩千余清軍包圍在這狹窄的平原之中，眼見三個方向都有敵人，周圍天光大暗，分辨不清包圍自己的到底有多少敵人，饒是這些經(jīng)驗豐富的清軍士卒都開始慌亂起來。

　　馬得功看出了部下的惴惴不安，他高聲喊道：“不要慌，列陣迎敵！隨本將沖殺出去！”

　　話落，便帶頭往看起來人數(shù)最少的中軍營沖殺過去，大隊清軍有心跟隨，可蘇言和林忠哪里會給他們機會，皆下令全軍進攻，與清軍鏖戰(zhàn)一起。

　　同時，林忠也祭出了蘇言制作出來的法寶，在他的命令下，義軍將士們紛紛點燃引線，將那成年人拳頭大小的轟天雷奮力往清軍軍陣扔去，那一個個轟天雷就好似雨點般從天而降，還沒砸到清軍身上就在半空爆炸，內(nèi)里的鐵釘與陶瓷碎片隨即如天女散花一般，將四下的清軍士卒籠罩在內(nèi)。

　　一時間，慘叫連片，無數(shù)鐵釘與陶瓷碎片在清軍軍陣上空飛濺，輕而易舉地劃破裸露在盔甲外的皮膚，大部分鐵釘射入清軍士卒沒有絲毫防護的臉龐，直接就讓對方喪失戰(zhàn)斗力，捂著臉不住慘叫。

　　震天雷的爆炸聲和造成的傷亡帶給清軍巨大的士氣打擊，再加上周圍連天的喊殺聲，讓清軍們的戰(zhàn)斗意志迅速下降，連連敗退。

　　而在這時，林興珠見馬得功朝自己殺了過來，當即搭弓引箭，瞄準馬得功的身體射了出去，黑色鐵箭如閃電般迅速射出，又在夜色的掩護下讓人難以捕捉，等馬得功發(fā)現(xiàn)朝自己飛來的鐵箭時，已經(jīng)離他只有不足一丈之遠，馬得功心中大駭，連忙閃身躲避，雖然躲過了射中要害，鐵箭卻穿透盔甲，狠狠地擊碎了他的肩胛骨。

　　馬得功慘叫一聲，險些從馬背上墜落下來，好在他的親兵眼疾手快扶住了他，才避免墜馬的悲慘下場。

　　這一幕也被眾多人親眼目睹，不知誰先喊了一句，很快，戰(zhàn)場上各種聲音匯聚成一句話：

　　“馬得功已死，速速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