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靈異

那個詭異很美味

第五十二章 過春天

那個詭異很美味 薄荷綠樂隊 2020 2022-06-22 13:53:55

  小小出生于沒有盡頭的冬日。

  一開始的時候,這個世界還很正常。除了突如其來的透明壁壘以外,這個與世隔絕的村莊還可以自給自足。

  有種子,有田地,人就能存活下來。

  小小的母親從未動過自由的心思,在這片土地,生長、繁育、死去,就是她的命運。

  而在她兒時的時候,她就知道村里有個很溫柔的阿姨,大約是個讀書人。原本只是來探親的,卻被屏障困在了村莊里,于是也就此安頓了下來。

  這個阿姨的名字叫做王婉清。

  三十五歲時,這位阿姨嫁給了同村一個叫做許安山的醫(yī)生,雖然晚生晚育,但還是有了一個女兒。

  六十五歲時,她膝下又有了孫輩。

  而那一年,暴雪落下了。

  小小的誕生姍姍來遲,她出生于天災(zāi)降臨的第十年。她呱呱墜地的時刻,滿地銀裝素裹,茫茫風(fēng)雪,已沒有一絲綠意盎然。

  她對于春天的一切認知來源于母親的轉(zhuǎn)述。

  春天有綠草,春天有紅花,還有尾巴翹翹,會悄悄跑來筑巢的燕子。

  而她根本沒有見過這一切。沒有電視,沒有電影,沒有任何畫面幫助他證實。

  只有語文課本上的寥寥幾幅插圖,告訴她春天應(yīng)有的樣子。柳枝,鳥雀,還有滿園花朵。

  小小十歲,盼了春天八年。某個不知名的日子,王婉清去世了,老人走得總是那么猝然。她起了床,若有預(yù)感地往窗外看了一眼,驟然栽進了雪地里。

  她死的時候,還是那么的鮮活,安然恬靜。她下葬后三天,村里來了一個狼狽的年輕男人。

  他看起來很疲憊,手臂還受了傷,唯獨奇怪的是,這個男人的眼睛是詭異的紅色。

  恰逢年三十,村里人本就好客,于是熱情地招待了他,認為他瞳孔的異常大約是什么奇怪的病癥。

  男人說話很滑稽,很討人喜歡。不到幾分鐘,他很快贏得了村里人的信任。他說自己要去放行李,于是很快消失不見。

  但他不在接待所里,小小知道,因為小小在墓地瞧見了他。

  他木然地坐在王婉清奶奶的墓碑前,眼底晦暗不明。

  夜幕低垂,風(fēng)雪將至。

  小小覺得那男人周身散發(fā)出古怪的氣息,又像是痛苦,又像是憤怒。

  他用手緊緊抓住那塊木牌,像是要把它捏碎,但最終又沒有下手。

  “你說為什么呢?”他突兀地問小小。

  可小小無法回答,她無法理解,她還是個啞巴。

  “六十年?!彼P腿坐下來,不顧雪地是有多么的冷,“彈指一瞬?!?p>  “我想著還能見到她一面,不論是死是活。被吃的骨頭也不剩也好,還在茍活也好,我都不介意了,不在意了。”

  “可是命運和我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

  “我在腥風(fēng)血雨中求生的數(shù)十天,她在某個不知名的村莊嫁人生子,壽終正寢。活得這么快活,這么淡然?!?p>  “開什么玩笑!開什么玩笑!我不接受!”

  這是時間才能劃下的……殘忍的溝壑。

  小小嚇得后退一步,男人原本嘶吼著,卻又在頃刻安靜了下來。

  “你知道嗎?”男人像是在自言自語,“我原本不應(yīng)該這樣在意??晌倚闹心硞€角落,無法抹消的人性,那個懦弱的男人,還是在拼命地哭泣?!?p>  他說完這些,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雪,笑瞇瞇地看著小小,眼神陰沉而恐怖。

  “我正好有一枚果核。”他悠悠道,“讓它生長起來很簡單。只需要九十二條人命,和一個壓陣的活人?!?p>  “既然你這么喜歡這里,我就折磨這群人,讓他們永遠無法抵達死亡的盡頭?!?p>  夜幕降臨,災(zāi)難籠罩了整個村莊

  小小坐倒在地,瑟瑟發(fā)抖,身體蜷縮,鮮血灑滿雪地,赤紅滾燙,燒穿一片土地,還冒出幾個氣泡來。

  她的面前已經(jīng)橫七豎八地躺著七八具尸體,村長和林嬸面朝下一動不動地趴伏。她的好玩伴王二年手里還捏著沒放完的炮仗,眼睛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打拳的老大爺依舊在和那個面無表情的恐怖男人糾纏。他一拳一腳,一招一式,獵獵生風(fēng)。但無論如何,凡人到底落入了下風(fēng)。

  他打著打著,回過頭來,面色難看,但依舊要用安慰的語氣對小小說:“別害怕,爺爺我可厲害了!你曉得爺爺打的是什么嗎?——”

  “——詠春!”

  幾個小時后,村內(nèi)除了小小以外,已不剩下一個活口。

  小小無聲地啜泣起來,她用指甲摳著冰冷的凍土,在心中胡亂地呼喚。有誰來救她?她素未謀面的春天可以嗎?

  她在雪地里跪了好久好久,不覺得痛,不覺得累,不覺得餓,直到太陽升起。

  忽然之間,死去的人們紛紛在她面前站起,握著她的手,問她為什么睡在這種地方。他們語氣歡快地說,今天是年三十,應(yīng)當(dāng)是熱熱鬧鬧的時節(jié)。

  小小一次次在同樣的日子醒來,永遠的節(jié)日,永遠的死亡場景,就這樣過了整整三十年。

  她勉強抽空,自己學(xué)會了寫字,學(xué)會了算數(shù),還學(xué)會了在墻上劃下自己存在過的日子。她偶爾犯無聊了,還會去數(shù)數(shù)自己到底畫了多少個正。

  死亡和離別從一開始的痛苦,變成了一種難以得手的奢侈。

  直到第一萬零九百六十五天,兩千一百九十三個正字之后,她養(yǎng)成了在村口駐足等待的習(xí)慣。她等啊等啊,終于等來了三個陌生的人。

  一個憨憨的,眼睛上蒙著布。

  一個看著很沉默,但又很好親近的樣子。

  還有……一只皮毛很漂亮很漂亮的狐貍。

  不知為何,她看見遠方,課本上那只小小的燕子銜著柳樹枝,落在了她肩頭。

  記憶從腦海中慢慢褪去,現(xiàn)實返照。

  齊穹仰面躺在雪地里,雙手握著刀柄,搭在胸前,感受到一片溫暖的血跡在自己心口慢慢滲開。

  小小安靜地趴著,乖巧地抱著他的胸膛,像是睡著了一般。

  今天是年初一,開門見喜,宜拜神祈福,燃放爆竹,滿堂紅。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