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用毒
有刺客襲殺凌退思?
丁典功凝雙目,已然瞧清了刺客的身形動作。
只見此人黑衣蒙面、身材高瘦,所使的身法與前些日子潛入大獄后被他反殺的三名暗器好手如出一轍,顯然便是橫行川蜀的一大勢力、巴山幫中的一員。
多年前,巴山幫曾經(jīng)派出數(shù)批好手來搶奪他的連城訣。丁典本待有所動作,但遠遠望見凌退思臉上一閃而逝的慌亂與惶急,于是停了下來。
對于他來說,凌退思當然是他的仇人。
若是在從前,倘若凌退思將要被刺客出手殺死,由于自己不能與霜華見面,為了不讓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在這世上沒有依靠,也許會出手干涉。
但是現(xiàn)在,有了狄兄弟、趙姑娘等相交的同伴,可以替自己照料霜華,凌退思的死活對自己來說,便沒有那么重要了。
尤其是趙姑娘,已經(jīng)承諾了會盡力醫(yī)治霜華的臉傷。與她相比,凌退思根本稱不上父親。
畢竟是心愛之人的父親,丁典不好親自出手,但能看到別人刺殺凌退思,也是好的。
原本正要鞭打丁典的那名幫眾、四名在邊上守衛(wèi)的幫眾,見到幫主遭遇強敵,紛紛執(zhí)刀持劍,同時向刺客攻去。但他們的武功與輕功均是不高,剎那間便被刺客躲過,落在后頭。
眼見劍鋒將至,凌退思后退兩步,已然側(cè)身避過,身手甚是敏捷。他左掌斜出,呼的一掌向刺客右脅下方的章門穴拍去。
那刺客嘿嘿一笑,卻是向前一大步,劍交左手,同樣一掌拍向了凌退思朝腰間襲來的掌力。
“呯”的一聲,雙掌相交,他向后一個空翻卸力,順手從袖口中擲出了數(shù)枚烏黑的飛鏢,整個人化成一道迅急的黑影,向后飄出。
凌退思雙掌連劈,將飛鏢盡數(shù)震偏,向刺客逐去,運勁喝道:“巴山幫的賊子,留下吧?!?p> 伴隨著他的聲響,門外又有四名漢子沖入,各持兵刃向刺客攔去。高瘦刺客冷笑一聲,只是揮動長劍全力招架,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正當凌退思準備配合幫眾圍殺刺客之際,下一瞬,他忽然發(fā)現(xiàn)右掌掌面?zhèn)鱽砹斯纱掏次⒙榈母杏X。
定晴一看,上面竟有四個細小的黑點,漸漸向四周擴散,并使得右臂都在變得僵硬起來。
原來,巴山幫的刺客之前藏了兩枚毒鏢夾在了指縫之間,在與凌退思對掌之后,即刻縱身離開,劍招中只招架不還擊,拖延時間,等待對方毒發(fā)喪失戰(zhàn)力,準備到時候補上一擊。
在知府的官職一待便是六年,凌退思身處高位,養(yǎng)尊處優(yōu),絕少親自動手,以至于一時間未曾記起黑道中人打斗時常使的各種手段。
因此,盡管他在陰險狡詐方面猶勝過對方,卻也是著了其中的門道。
但遠處的丁典遙望見兩人的動作與臉上的神情,卻知道巴山幫面向凌退思的這場刺殺,最終將是失敗的結(jié)果。
因為此刻凌退思的臉上并沒有多少恐懼之色,更多的只是被人坑了一手后的惱火神情。
……
燈火輝煌的花廳,黃光與青光在場中各式兵器的刃面鋒尖處亂晃滾動。
高瘦刺客手執(zhí)利劍,正向著一名壯碩龍沙幫幫眾的單刀破綻處刺去,本擬將其逼退一招,但此時此刻,他的頭頸間冷汗涔涔而下。
他的劍招遞到中途,突然間勁力消失,剎那間連再向前遞出數(shù)寸的勢道都已消喪,只覺右掌中忽有輕微的麻痹之感。
“你也下了……毒?!”
凌退思哼了一聲,左手從衣服上扯下一粒白銀扣子,彈向刺客的面門。
如同他所料,對方無力閃避,只能任由扣子打中了眉心的印堂穴,軟倒在地。四周幫眾即刻揮劍出刀,熟練地割斷了刺客的手筋腳筋。
“金波旬花?”丁典見到刺客已被擒住,便不再去看,只是心中疑惑,細細思索方才凌退思究竟是怎么做到暗中下毒的。
“凌老狗,若我三個兄弟沒有失陷于荊州大牢,今日死的只會是你。”高瘦刺客蜷曲于地,厲聲嘆道,突然間頭顱一歪,已然服毒自盡身亡。
凌退思面色微冷,走到尸體跟前,俯身搜出了一小瓶藥粉。湊至鼻間聞了一聞后,他點住右臂穴脈,將粉末涂抹于掌面黑點之上。
又等過了片刻,他接過一柄匕首割開了手指縫隙,只見傷口中汩汩的流出黑血,毒質(zhì)已然清去了大半。
“丁大俠,你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未來的岳父身處險境,卻也不肯出手援救,這可忒也固執(zhí)了?!?p> 凌退思提著沾滿血跡的右手,走到仍立于原地的丁典面前,倏然出聲嘆道。
聽得對方無恥的言語,丁典不怒反笑:“凌退思,別使你那套花言巧語了,白白地浪費時間,不會以為我能上你的當吧?”
凌退思就像是沒有聽到丁典的聲音,繼續(xù)用感嘆的語調(diào)說道:
“小女近日來生得了不能見人的嚴重病癥,有危及性命的可能,需要頂尖的武學高手相助,方才有望治愈。丁大俠,我知道你心中早已認定‘我對于發(fā)財之念遠勝于父女間的親情’?!?p> “但我只有這么一個女兒,縱然取得了千萬家財,最終又能夠留與何人呢?你雖然不肯出手救我性命,但霜華確是無辜的。”
他深深向丁典看了一眼,轉(zhuǎn)過身體嘆道:“唉……霜華啊,霜華,爸爸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啊……”
丁典見得凌退思剛剛遇刺受傷,竟然能深情地演出了這么一份戲來,不由得暗暗吃驚。
若是自己先前沒見過霜華一面,也不曾得知趙青捎過來的消息,恐怕真會被他給蒙騙住了。
不過他顯然是猜到了我的武功已有大進,所以才編出了這治病的要求。所以他為何不曾懷疑我近日見過了霜華的面,還覺得可以瞞住霜華臉傷的真實緣由?
恰巧瞥見了花廳中一盆在剛才打斗中被翻倒在地的鮮花,丁典聯(lián)想到了獄中每日所見的鮮花,恍然大悟。
凌退思他從來都不注重霜華的內(nèi)心情感,也體會不到她這樣一位纖弱女子心中的堅韌。
在他心目中,霜華既然發(fā)下了涉及了她母親的毒誓、毀傷了她最愛惜的容貌,定然是不會與我見面的。
然而事實上,無論是霜華每日在窗邊擺放出的那盆可以在牢獄中看到的鮮花,還是自己已經(jīng)告訴了霜華連城訣的內(nèi)容,凌退思都不曾知曉。
他淡薄無情的內(nèi)心,終究是理解不了世間最真摯的感情。
不過他現(xiàn)下編出了這樣的故事,之后又準備用怎樣的陰毒手段來從我這里騙得連城訣呢?
丁典望著面前似乎在等待自己回應(yīng)的凌退思,心中思緒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