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加莎坐在鏡子前,出神地看著鏡中自己的一襲灰色長發(fā)。
她似乎在思索什么,但又似乎什么都沒有想,不過是在純粹地發(fā)呆。
阿加莎的發(fā)色是獨一無二的,她不像自己的父親,有著一襲炫目的金發(fā);也不像自己的母親,有著一襲因元素浸染而熾烈如火的赤發(fā)。
阿加莎的灰發(fā)是獨一無二的,除了她,王國中再沒有第二個人與她發(fā)色相同。
也因此,每當她出現(xiàn)在王城的節(jié)慶上,陽光下的那一襲光亮順滑的灰發(fā),便是王城中最亮麗的一道風景線。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阿加莎其實并不在意自己的發(fā)色:
倒不是說她真的不在意,而是因為她早已經(jīng)知曉了這其中的緣由,只不過那與當下的現(xiàn)狀無關,她也就從未過多留心于此。
但她昨晚做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夢,她夢到了一條長著鯨魚腦袋的巨大海蛇;夢到了一個長著許多只眼睛的大章魚;甚至夢到了達西亞的艦隊,艦隊上有自己的至親艾爾弗雷德。
她想去找自己的弟弟,但少見的、那具身體卻不受自己的控制,她只能看著自己在親昵地安撫著巨蛇,用著自己尚且不甚理解、但確實是星辰法術的神秘法術,治愈巨蛇的傷口。
她又見到自己構建了一個奇怪的法術,似乎扭曲了什么,將海上的艦隊送到了遠方。
夢中的巨獸稱她為“卡門”,她與它們之間的關系似乎很密切,彼此說著思念的言語。
可阿加莎什么也做不了,只是在一具陌生的軀體中,無言地看著事態(tài)的發(fā)展。
最終,巨獸消失在了極北的天際,她的意識所在的那具同樣可以掌控星辰、但強大的不似凡人的身體也逐漸消散,回歸了漫天的星海。
只是在夢醒時分,她聽到了這具身軀最后的呢喃:
“抱歉,讓你們不得不接受來自我的因果……但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卡門’,而她早已故去。
“你們雖然繼承了我的一切、也傳承了我的因果,但你們只是你們自己,不是另一個我。
“抱歉了,似我非我的孩子們,愿星空永遠照亮你們的前路?!?p> 那句呢喃很輕,但阿加莎確定,那是說給自己、以及同在軀體中的另一個人聽的:
沒錯,當時的那具身軀中有三個意識——一個是身體的主人“卡門”,另一個是阿加莎自己,此外,還有一個她無比熟悉的氣息,布蘭達。
自從她和布蘭達覺醒了星辰的“天賦”后,不只是布蘭達,阿加莎也時常會做一些令她印象無比深刻的夢。
或許,她的夢與布蘭達截然不同,但無一例外,都是關于過去的歷史。
她與布蘭達也曾交流過夢境的內(nèi)容,最終也只能確認:
這些夢境是對于她們的指引,但具體在指引什么,她們也是一頭霧水。
不,或許她早已知曉了一切的前因后果,但她不能說,而是通過循序漸進的方式、一步步地引導布蘭達。
也正因如此,今天清晨的她,并沒有如往常一般,在簡單地梳洗后便前往蘭開賽城的教堂,而是坐在鏡子前發(fā)呆:
她在等待布蘭達。
她總有一種感覺——自己于昨晚所做的夢,應該不是關于“過去”的歷史,而是發(fā)生在“現(xiàn)在”的現(xiàn)實!
根據(jù)夢中的對話,阿加莎猜測,夢境中自己所在的軀體,應當屬于圣徒“卡門”本尊、或是她的一個分身。
只是阿加莎萬萬沒有想到,那具身體居然是那么的強大——似乎只要她愿意,漫天星海的力量就會為她所用;只要動動手指,即使是自然的規(guī)則,也能被她輕易逆轉(zhuǎn)!
阿加莎看著鏡中自己披散在肩頭的長發(fā),若有所思。
片刻之后,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右手撩起了一縷灰發(fā),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并指成劍:
星光閃爍,一縷灰色的短發(fā)落到了她的手心。
光芒閃爍,阿加莎來到了窗邊的椅子上。
伴著窗外的陽光,她端詳著指尖拈起的碎發(fā)。
阿加莎不是自戀的人,她沒有剪下自己的頭發(fā)、再慢慢欣賞的興趣和余裕。
陽光之下,阿加莎雙眼微瞇,果然在發(fā)絲之間看到了不自然的亮光——光芒閃爍間,卻像是點點星光,柔和又璀璨。
她將指尖的發(fā)絲放到了窗臺上,心念一動,點點星光在她的指尖閃爍。
伴隨著星辰的光芒,窗臺上的灰發(fā)也散發(fā)出了瑩白的星光,顯然是在與她指尖的星靈發(fā)生了共鳴:
這是元素共鳴現(xiàn)象!
元素共鳴理論的假說,是由玖蘭侯卡特率先提出的,但理論的具體完善工作則是由黛娜和阿加莎、布蘭達一起完成的。
由于二人覺醒了星辰的天賦,用星靈補齊了元素基礎理論中的最后一塊碎片,才能夠幫助黛娜順利地補全元素共鳴理論。
雖然阿加莎和布蘭達因為各自的特殊立場,不能一直待在法師學院幫助研究,導致人們對于星靈的認識,依舊有著極大的漏洞和不足。
即便如此,漫長的實驗也讓阿加莎清楚一件事:
活化的星靈可以引起其他元素的共鳴;但能夠與星靈相互共鳴的,只可能是星靈——除此以外的任何元素,都無法與之相互共鳴。
星靈,只與同等位階的元素、也就是星靈自身,相互產(chǎn)生共鳴;低等階的其他元素,是無法做到這一點的!
看著正在共鳴的、自己的頭發(fā),阿加莎嘆了一口氣:“果然是這樣嗎……”
她搖了搖頭,隨手散去了指尖的星光。
窗臺上的發(fā)絲也不再閃爍,甚至失去了所有的光澤,就像是“死去”了一般、變得干枯灰暗,與阿加莎的頭發(fā)完全不同。
這位心事重重的公主又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那一縷讓她心煩意亂的發(fā)絲隨即變成了灰燼。
一陣微風吹過,灰燼便散到了窗外,消失不見了。
與此同時,阿加莎感受到了一個無比熟悉的氣息。
緊接著,熟悉的敲門聲傳入她的耳中。
還沒有等她回應,一個她無比熟悉的、金發(fā)軍裝女子便坐在了她的對面。
一進屋,布蘭達就感知到了屋中的元素流動,阿加莎也看到了友人手腕處的、正在快速愈合的傷口。
二人相視一笑,嘴角不約而同地帶著一絲尷尬。
“你也是?”異口同聲地,二人問出了這句話。
布蘭達笑了笑,從口袋里拿出了兩顆糖果,把其中一顆扔給了阿加莎:“你也做夢了?”
阿加莎也笑了,熟練地接過了那顆糖,隨手扔到了口中:“看來我們所夢到的,確實是同一個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