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人算天算
兩軍相持到六月。
公孫修和司馬懿同時(shí)知道七月會有驚人的暴雨。
不同的是,公孫修是穿越者,知道“百日征遼”的死局便在于此,司馬懿則完全是根據(jù)四時(shí)變化及推演算出來的。
他已提前做好泄洪、疏通、分流的問題,并不擔(dān)心七月的暴雨,只擔(dān)心司馬懿何時(shí)進(jìn)攻。
這一日,公孫修策馬于遼水下游視察,突然見到上游飄下來大量的木屑,不由得疑心:“司馬懿駐軍在上邊,大量刀砍斧削的木屑順?biāo)拢很姶鬆I肯定是再造大型的器械?!?p> 楊祚抓起一把木屑,在鼻下一聞,驚道:“是造破天駑的橡木?!?p> 公孫修一愣:“橡木又怎么了?”
“魏軍很可能在制造破天駑?!?p> 楊祚心驚不已:“司馬懿如造投石機(jī)、云梯是不會選擇用橡木的,只有世子您的破天駑才用得到橡木。我猜想那晚你率船偷襲魏軍糧道之際,損失了幾條船,魏軍很可能撈起船只,研究破天駑的殘骸研制出來?!?p> 公孫修聞言臉色也嚴(yán)肅了起來:“此言倒是非虛,神駑只要匠人能看到模樣,沒有幾天就能仿制出來。”
楊祚皺眉道:“司馬懿肯定是將破天駑裝備在魏軍的軍械上,他日若是用來進(jìn)攻遼隧,兇險(xiǎn)萬分?!?p> 公孫修靈機(jī)一動,說道:“我們?nèi)绻夭蛔∵|隧,楊將軍認(rèn)為該撤走到哪里?”
“自然只能撤回襄平?!?p> 楊祚快速答道。
公孫修心想真的在七月撤回襄平,完全就是被包圍的局面,可遼隧孤城一座,又不可能堅(jiān)守司馬懿的進(jìn)攻,現(xiàn)在有了破天駑,更加威不可擋。
“他既然想要遼隧,那就給他吧,我們玩一出誘敵之計(jì)?!?p> 公孫修登上遼隧城頭,來回轉(zhuǎn)了四五圈,突然就有了主意,暗想:“司馬懿攻遼隧,我假意不敵先撤出城中,等司馬懿占下遼隧,我趁其不備,再打回來,把遼隧重新攻下來?!?p> 聽起來輕巧,操作起來卻是困難重重,遼隧落入司馬懿的手里,憑他的性子重兵把守,自己千難萬難也奪不回來。
除非先留好暗路,否則失遼隧容易,奪回來可就難了。
“如何瞞過司馬懿,留一條暗道回來呢?”
公孫修望著城上城下,目光望向城角,對楊祚道:“如果用最笨的辦法,暗中開鑿一條地下隧道,即使遼隧被奪走,我們也能趁魏軍不備,從隧道中鉆回城內(nèi),殺他個(gè)毫無防備?!?p> 楊祚搖了搖頭:“現(xiàn)在開鑿來不及了,隧道要想挖通,要通數(shù)十丈遠(yuǎn),司馬懿入城后必然會檢查城郭有無破損,若是瞧見有一處挖掘的痕跡,用大石黏土給填了,我們耗費(fèi)的力氣就白花了?!?p> 他也不敢把司馬懿當(dāng)成傻瓜,否則就貽笑大方了,死守又會無端的消耗軍力,根本不值得為一座城去白白犧牲。
到了晚上,公孫修跟楊祚喝了幾杯酒,一干大小將士齊聚,卑衍弄了一口小鼎,用三根木棒撐為三角懸吊著,底下鋪上干草柴火點(diǎn)燃,煮了一鍋牛羊混雜的雜湯。
楊祚笑道:“這是鮮卑人吃的,味道甚是不錯,世子嘗嘗看,味道不錯。”
公孫修微醺沉醉,將鼎中咕嚕咕嚕的冒泡,牛羊混煮的香味也飄散過來,笑道:“那我要嘗上一碗?!?p> 侍從為世子舀了一大碗遞上,公孫修喝了一口,畢竟是牛羊混煮,腥味甚重,可吃起來又香又濃,三下五除二便吃下一碗。
“味道可以。”
公孫修打了個(gè)飽嗝,這時(shí)懸著的大鼎,柴火堆得有些猛了,燒掉一角支撐的木棒,“轟”的一聲,上好的一鍋湯傾斜倒在地上。
楊祚登時(shí)神色不善地望著身邊的奴仆,怒道:“怎么辦事的,也不知看著點(diǎn),把世子要喝的湯都給毀了?!?p> 他瞧著偌大的一口鼎,懸在半空中好好的,就因?yàn)橹蔚哪景舯粺龜嗔?,也只能掉在地上。轟然間公孫修產(chǎn)生了一個(gè)大膽的想法,猛地里站起身來:“我有辦法了?!?p> 眾人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行為給嚇了一跳,奴仆更是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生怕被公孫修拉出去砍頭。
公孫修回過神來,有種恍然大悟的通透,對磕頭的奴仆道:“起來吧,我恕你無罪,不僅無罪,免去你的奴籍。若不是這鍋湯碰巧給揭翻了,我還想不到對付司馬懿的辦法。”
楊祚詫異不已,心想怎么把肉湯打翻了,還能想到對付司馬懿的辦法呢,世子怕是喝醉了吧?當(dāng)下伸手?jǐn)v扶著他的胳膊,忙道:“世子,您可站穩(wěn)了,別摔著?!?p> “我沒喝醉,這鍋肉湯打翻的一瞬間,我已想好如何克勝魏軍,如何棄一座遼隧空城給司馬懿,又如何奪回來?!?p> 公孫修哈哈大笑,整個(gè)人大踏步的離去。
第七日,遼隧城頭巡邏的燕軍步兵瞧見了各處山頭都冒起了滾滾濃煙,魏軍的步騎如山崩地裂而來,旌旗遮天蔽日,其威勢之巨,連城頭地上的小石小沙都輕微的震動。
“魏軍來犯!”
斥候迅速奔入城中稟告給公孫修、楊祚等人。
公孫修并不害怕,笑道:“楊將軍,你說,此次司馬懿帶了多少糧草,多少軍械過來?”
楊祚聞言心不在焉,皺眉道:“司馬懿有兩萬大軍,若是攻下遼隧,怎地也得在遼隧屯上兩個(gè)月的糧草?!?p> 公孫修心想一人一天吃上一斤半糧食,兩個(gè)月軍糧也得屯一百八十萬斤糧食,否則不足以維持軍需。他詢問一旁的卑衍,問道:“我們存放在遼隧的糧草,都運(yùn)出去了吧?”
“大抵運(yùn)了八成走了?!北把艽鸬馈?p> 公孫修道:“那就好?!?p> 三人登臨城頭,城下的魏軍已列好陣型,五百架破天駑清一色的擺得整齊。
司馬懿乘著高頭大馬,跟胡遵并立,以鞭指城頭,恰好指著公孫修,笑道:“你便是公孫淵的兒子?”
兩人早在遼水就結(jié)下梁子,可并未謀面,只知有此人,恨未謀面。如今兩人對望,相隔不遠(yuǎn),對方的相貌美丑、身材高矮都瞧得一清二楚。
“在下正是公孫修?!?p> 公孫修瞧著司馬懿那個(gè)若有若無的笑容,心里一陣打怵,暗想:“媽的,我都布好萬全之策了,怎得還會被他嚇唬到?”
當(dāng)即大聲發(fā)問:“那你呢?可是司馬防的兒子?”
此言一出,在場的人無不大笑。
司馬懿神色自如,輕笑道:“你的嘴皮子很硬,希望閣下全族老小的脖頸也有你的嘴巴這么硬。”
公孫修笑道:“司馬懿,聽說你有鷹視狼顧之相,今日一見,果然如此?!?p> 司馬懿一愣,暗想:“這小子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胡遵臉上變色。
他繼續(xù)笑道:“傳言曹操曾經(jīng)夢見三馬同槽,還以為是西涼的馬騰、馬超、馬岱,以為西涼被滅從此就高枕無憂了。實(shí)際上啊,這個(gè)‘三馬’,是指你們司馬家司馬懿、司馬師、司馬昭三人,爾等狼子野心,以狐媚得天下,他日必是篡魏自立的奸臣?!?p> 司馬懿臉上肌肉抽搐了幾下,仰天大笑。
不僅如此,就連跟隨司馬懿進(jìn)犯的兩萬魏軍也齊聲發(fā)笑,只覺聽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話。
令狐沖啊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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