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招攬人才
燕軍清理掉被燒毀的營帳,重新搭建,不出二日放眼望去,亭亭如蓋。
公孫修坐在軍帳中,過了一會兒,親兵便把那人給帶了上來,按他跪下。
那人倒有骨氣,被反絞了雙手,兀自不肯屈膝,拼了命的掙扎,喝道:“你們——放……放開我!”
兩名親兵直接照他的膝蓋彎就是一腳,這才僵持不住的跪下,被按著肩膀,那親兵喝道:“老實點?!?p> 公孫修看他已經(jīng)四十出頭,相貌又不如何出眾,官職也不大,心想也不是什么大人物,聳了聳肩:“你叫什么名字?講給孤聽聽看?!?p> 那人哼了一聲:“爾等燕賊……不足,不足以聽我的名字。”
公孫修笑道:“敢在孤面前如此橫的人可不多,孤抓了你們六千降卒,哪天司馬懿找我燕國釋放俘虜,孤也好教其得知,有哪些降卒吧?”
那人一聽更加急了,說話更加磕巴:“少……少胡說了,我,我又不……不是降了燕賊,只是失手遭擒。”
公孫修心想此人忠心護主,若不是他的施救,那晚可能就擒住司馬師了,冷笑道:“你的意思,是不把自己性命當一回事了?那好,孤且斬了你,等司馬懿過來索要俘虜時,孤便說你是第一個帶頭降的,反正死人也不會說話,你留著到陰曹地府中說吧?!?p> 那人登時傻眼了,沒想到公孫修會來這一出,都寧死不屈還要被編排成降卒,氣得臉頰煞白,低聲道:“鄧……艾艾,我叫鄧艾?!?p> 他聞言也是一驚,不可思議望著腳邊跪著的男子,皺眉道:“你就是鄧艾?”
鄧艾下意識地抬頭,斜眼看他:“不錯……你也聽過我的事跡?”
“沒聽過——但你的臉上寫滿了故事?!?p> 公孫修揉了揉眉心,心想這幾天接待的家伙,可都是歷史上滅國的大將啊。
上一個來的是羊祜,是歷史上遺策滅吳的老將軍;而眼前這個階下囚,模樣狼狽不堪的家伙,是后來跟鐘會分兵兩路伐蜀,滅亡蜀國的魏國大將。
史書記載鄧艾天生就是講話口吃,稱自己的名字,總會口吃說成“艾艾”,西漢時期的周昌說話也是口吃,一緊張就說“臣期期不奉詔”,連說兩個期。
這兩個相隔近兩百年的歷史人物,組成了一個新的成語“期期艾艾”,來形容一個人口吃,說話不流利。
公孫修想起自己前世的一個老朋友,自詡網(wǎng)文作者叫甚么令狐沖啊沖,最喜歡在小說中安排幾個話癆或者說話結(jié)巴的角色,這樣一來話癆講話巴拉巴拉講個不停,結(jié)巴說話則期期艾艾說個沒完沒了,不知不覺間就給小說內(nèi)容注了不少的水分,人皆謂之“水神”。
鄧艾沉默許久,說道:“燕王……你,你可是要準備殺了我?”
“本來沒打算殺你的,可是剛剛呢,被你一口一個燕賊,現(xiàn)在不殺,孤的面子又找不回來?!?p> 他輕笑一聲,暗想這樣的人才,怎么可以殺呢,笑道:“鄧艾,你是故意激怒孤,以此讓孤把你當場拖出去斬了,這樣就可以避免審問泄漏軍情、受酷刑之類的,對么?”
鄧艾被說中心事,沉默不語,抬頭道:“燕王再怎樣用酷刑,在下……在下也不會透露軍情的?!?p> 公孫修心想你還真看得起自己,不由得問:“你且說你自個兒,身居何職?”
鄧艾臉上一紅:“現(xiàn)居,典農(nóng)功曹。”
他不由得笑了,搖頭道:“你一個小小的典農(nóng)功曹,又能泄漏出怎樣重大的軍情?怕不是除了一畝田能長多少谷物,谷物又能分多少米和多少斤糠麩么?這些東西,孤手下也有人知之。”
他明知鄧艾文武兼?zhèn)鋮s故意激他,深知此人不僅擅長用兵出奇,理政屯田更是一把好手。
鄧艾聞言,不由得搖了搖頭:“燕王不知屯田之利,其兵難出遼東,只可拒一城而守,南面事帝可以自保,若想有大作為,則終生無期?!?p> 公孫修不置可否,心中起了惜才之意,臉上仍是不屑一顧:“依你所言,屯田之利,利在何處?不過就是種田種地而已?!?p> 鄧艾不禁有些生氣,他本來有些口吃,給這樣一激,居然不是那么口吃了:“六斛四斗為鐘,計千里轉(zhuǎn)運,二十鐘而致一鐘于軍中也。石者,一百二十斤也。轉(zhuǎn)輸之法,費二十石得一石。言遠費也。”
公孫修心下暗贊,臉上已忍不住溢出笑容。
鄧艾的這一計算非常明確,將輜重部隊所能運送的最大載力單位,及運送的距離計算得出。每運一千里距離的糧食,二十鐘糧食送達前線,僅剩得一鐘,損耗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五。
正是征遼東這樣的四千里長途戰(zhàn)爭,即便強大如魏國,承擔這一中間的運載運輸也有些吃不消?!秾O子兵法》中便是記載了“凡興師十萬,出征千里,百姓之費,公家之奉,日費千金。內(nèi)外騷動,怠于道路,不得操事者,七十萬家。”
一場出兵十萬人的戰(zhàn)爭,至少影響七十萬個家庭不能正常從事生產(chǎn)勞動,嚴重損耗其國力。
鄧艾看到公孫修不答,還以為他被自己問住了,又續(xù)道:“你能明白此理么?假如燕王出兵,千里之遙,若是駐一地屯兵,常年輪休戊邊,省卻運糧中間的耗時耗力之處,則可省下百萬金?!?p> 同時又贅述出如何取水灌溉、如何布置規(guī)劃,其詳盡到每一粒種子播下,到谷物收割上來的每一步便捷之法都能如數(shù)家珍。
楊祚、卑衍、倫直、賈范同時都露出了贊嘆的神色。
曠世奇才。
眾人腦海中只浮現(xiàn)這四個字。
公孫修仰天大笑,一揖到地,欽佩地說,“今日聞君一席話,解孤千百愁。孤只是有意激你,并非蓄意羞辱。鄧艾有如此賢才,當做整個遼東的屯田令?!?p> 鄧艾一愣:“我?我……來當你整個遼東的屯田令?”
他一時間只覺天旋地轉(zhuǎn),從小小的典農(nóng)功曹,一路抵達屯田令,升官的速度堪比連跳數(shù)級。
公孫修循循善誘道:“閣下既有此賢才,又何必在司馬懿帳下,做一個小小的典農(nóng)功曹?自古大丈夫即便不求名,不求利,也需一展胸中抱負,不負平生所學?!?p> 鄧艾只覺腦子“嗡”的一聲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公孫修的話給他的沖擊太大了。他年已四十,當了二十年的屯田民才當上典農(nóng)功曹,因入洛陽上報糧食得以受司馬懿賞識被辟為緣屬。
現(xiàn)在,要他當整個遼東的屯田令,那簡直是天上地下的區(qū)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