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隨著烤臺上的菜品被烤熟，倆人都開始吃飯。
這點規(guī)矩兩家倒一模一樣，每次外出吃飯，凡是辛辣的東西，啥燒烤火鍋之類的，都必須要吃一點米飯，畢竟沒有米飯墊肚子的話，總覺得肚子里不舒服。
沾滿油汁的羊肉片浸入米飯，將白色的飯粒染成金黃的顏色，也是一樁美景。
這頓飯，兩人都吃得很慢，餐廳里的人也多了起來，溫度慢慢升高，江楓和林樂然額頭都滲出了汗水。
“你想好考哪所大學了嗎？”
江楓正聚精會神地對付手中的河蝦，少女冷不丁地來了句話。
考研這東西，以前還覺得有些遙遠，說起來不免有些好高騖遠的幻想，仿佛小學的時候一口一個我要當博士還在昨天。
而下學期，他們也要正式進入考研復(fù)習狀態(tài)了。
榮大雖然也是不錯的學校了，但現(xiàn)在卷得厲害，考研的重要性都快要趕上高考了。
“我么，感覺保研是指望不上了，去隔壁陵江？”
就像口中的河蝦，雖比不上海中珍饈，但也是一種美味。
少女點了點頭，臉色微紅說道：
“怎么又想去陵江了？”
再然后，兩人就像打開了話匣子，討論著升學的酸甜苦辣，并將話題延伸到很遠很遠，以至于到了根原話題根本不著邊的程度。
在彌漫著各種食材烤熟后香氣的小隔間中，在窗外月光和頭頂燈光照射下，聽著滋滋的烤肉聲響，倆人是不是揀幾個牛柳魚片等菜品，又不時拿起果汁杯喝上兩口。
不慌不忙，等桌面打掃到七七八八時，時間也過去了快兩個小時。
都撐到靠在沙發(fā)椅上，盯著燈泡發(fā)呆。
雨已經(jīng)開下了，淅淅瀝瀝的，消磨著時光。
剛想起身倒水，林樂然突然把頭壓低，像是在戰(zhàn)壕里躲避炮擊的姿勢。
江楓奇怪地問：
“怎么了，肚子不舒服嗎？”
“教……教導主任！”
“嗯！??！不可能吧，你說你老爸來了還差不多?！?p> 順著少女的目光望去，誒？還真是有滅絕師太之稱的教導主任。
這是光德中學的大BOSS，他不知道為什么已經(jīng)畢業(yè)了好幾年的林樂然還這么怕她。
而且，要怕也是自己這些一天到晚上房揭瓦的怕吧，林樂然這類乖寶寶為什么會怕呢。
后來江楓才知道，原來她和林東成認識，如果看到林樂然在外面和男生吃飯的話，百分之一百會打小報告的啊。
曾經(jīng)因為推出過男女交往10條準則而被廣大情侶畫圈圈詛咒，無時無刻游走在校園里緝拿違規(guī)學生，和餐廳里成雙成對的年輕人比起來，頭發(fā)已經(jīng)發(fā)白的教導主任還真是挺顯眼的。
倒背著雙手，眼高于頂，踮著腳像丹頂鶴一樣踱步，儼然是這間餐廳來視察工作的領(lǐng)導模樣。
由一個帶眼鏡年輕人的帶領(lǐng)，坐到了一個靠窗的座位上，距離江楓的直線距離不超過十五米。
而眼鏡仔正滿臉陪笑著和她聊著天。
再仔細一看，這年輕人不是學生會的會長劉新嗎？他怎么和自己的高中教導主任攪在一起了。
林樂然和他不熟，但現(xiàn)在的情況，她看見教導主任難免花容失色。
江楓稍稍豎起耳朵，在嘈雜的人聲中，聽著他們說些什么。
劉新扶著眼鏡道：
“姑姑，爸爸投資的餐廳還不錯吧?！?p> 教導主任哼了一聲：
“就這么回事兒吧?！?p> “不過你今天怎么沒在家里學習呢?！?p> 咦？原來教導主任是劉新的姑姑嗎？這么說這間烤肉餐廳也算是教導主任的弟弟開的咯，難怪她在這里也和學校一樣拽擺架子呢。
劉新嘿嘿一笑，眼鏡折射出一道精光：
“我爸今天太忙了，叫我來接待你。”
江楓總覺得會長怪怪的，但又說不出來哪里怪，莫非是因為最近油價飛漲，據(jù)說家里是做出租車生意的他心情不好么？
“你爸從小就不肯聽我的話……現(xiàn)在這種實體餐飲哪里還有出頭路？”
“你也是，要好好讀書，不要學你爹……”
教導主任發(fā)揮了自己誨人不倦的特性，又開始嘰里呱啦地說道起來。
“姑姑，這雨要下大了，您先喝會兒茶，我過會送您回去吧?！?p> 劉新恐怕是體會到了星爺電影《大話西游》里孫悟空面對唐三藏的感受，就像一只蒼蠅在耳邊嗡嗡嗡。
說話，就朝著廁所的方向走去。
座位上只剩下教導主任一人，正捧著一杯熱氣騰騰的茶水抿個不停，也不怕舌頭被燙出潰瘍。
眼睛也沒閑著，她多年養(yǎng)出的習慣，像個舊時代的特務(wù)一樣時刻監(jiān)視著他人，完全是一種病態(tài)。
據(jù)說，她半夜都會睜開眼睛，看一看老公和兒女是否在家中，再走到陽臺上看著小區(qū)其他住戶的情況。
要是禁止她監(jiān)視他人，恐怕不出五分鐘，就會渾身螞蟻爬，口吐白沫，四肢抽搐，倒在地上一命歸西也說不定。
林樂然的驚慌也不無道理。
教導主任的兩只瞇瞇眼像是兩盞探照燈，無情地掃視著餐廳的一切。
如果被她看到，江楓倒可以死豬不怕開水燙，林樂然可就有嘴說不清了。
高中的時候，林東成不知道是不受有被迫害妄想癥，常年委托教導主任盯住林樂然。
結(jié)果有次月考，小林同學的答案不小心被旁邊的同學抄襲到了，結(jié)果那位大哥被抓后，教導主任就咬定林樂然作弊了。
害得她哭了好幾天，最后也沒得到道歉。
要是這次被抓包，刀子嘴的教導主任說不定會滿臉揶揄地說：
“林樂然啊，林樂然。難怪你成績不穩(wěn)定（常年第一也能叫不穩(wěn)定？純純是因為教導主任自己班上的同學考不過林樂然而產(chǎn)生的嫉妒之心?。?，原來是忙著談戀愛了啊。”
小林怎么可能沒想到這層呢，身子越俯越低，都要趴在桌上了，緊張到不能呼吸。
“別怕別怕，她已經(jīng)是過去式了，怎么，還能拿前朝的劍斬本朝的官？”
江楓此時還不知道教導主任和林東成的彎彎繞繞，還以為林樂然只是單純的怕她。
少女似乎很不滿意他弄出的多余聲音，作出惡狠狠的模樣瞪了江楓一眼。
眨眼間，教導主任像是突破音速，發(fā)出嗖的一聲，站了起來，就連她鄰座的人也被嚇了一跳。
然后仍端著茶杯，滿懷階級仇恨地掃視大廳里的人群，又慢又仔細，如同美玉學姐查寢，連一個垃圾袋也不放過。
眼見著雷達就要掃射到江楓這邊了。
“怎么辦？要不你躲到桌子下面去？”
江楓看林樂然鴕鳥一樣地努力埋頭，一時出了餿主意。
“不，要躲你躲，太丟臉了?！?p> “你衣服這么顯眼，頭發(fā)又長，可比我容易發(fā)現(xiàn)多了。”
江楓連忙勸說。
看見抗議無效，林樂然氣憤交加，對江楓做了一個叉腰的生氣動作，然后一咬牙，撩起頭發(fā)，掀開桌布，自己鉆到桌子下去了。
江楓搖搖頭，覺得自己也應(yīng)該做一點什么吸引火力，趁著還在教導主任的視野死角里，趕緊小跑過去。
“岳主任，真巧啊，在這里也能碰見你?！?p> 雖然心里有一萬匹草泥馬奔騰而過，但臉上還是得掛著笑容。
可能是餐廳里氣溫著實不低，教導主任的處理器出了些問題，聚焦了好一會才認出江楓。
“嗯，晚上好?！?p> 教導主任點了點頭，眼角抽抽，也沒多說。
眼見劉新還沒有回來，要是把教導主任放走，指不定會看見江楓桌下的馬腳。
不行，硬著頭皮也要把她留住。
“岳主任，聽說光德中學今年又是創(chuàng)造了全省第一的好成績，考上清北的人數(shù)再創(chuàng)新高?！?p> 江楓隨口說出一句謠言。
教導主任先是用耐人尋味的眼光瞟了他一眼，似乎在責怪江楓聽風就是雨的行為。
“那倒沒有！”
“比去年好了些，但還是比不過那些老牌名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