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匯款單來了
躺在床上,李自強腦子里全是夏臻講的故事,一時睡不著,就主動跟他聊起來。
“夏臻哥,你寄出去的稿子,是不是寫了今天講的故事?”想到早上一起去寄的信,他好奇地問道。
在他看來,今天講的故事實在太精彩了,如果寄到報刊發(fā)表出來,大家肯定都愛看。
“不是?!毕恼樾χ鴵u頭?!斑@個故事太長了,如果在《故事會》連載,估計得一百年才能連載完——”
話雖然這樣說,其實還是希望先在雜志上連載一下。
故事會的讀者群體非常廣,如果能借它先吸引一波讀者,到時實體書出版,肯定能火爆全國。
當然最適合的還是《今古傳奇》,它的篇幅比較大,一期可以連載十萬字,看中的可能性更大。
所以得關(guān)注這本雜志創(chuàng)刊的時間,最好提前寄過去,爭取第一期就能連載。
“哦?!甭犝f不能發(fā)表,李自強遺憾地嘆了一口氣。
他當然知道發(fā)表故事有稿費,如果這樣,那夏家就不缺錢用了。
“別替我擔心這個?!币娝桓缎氖轮刂氐臉幼樱恼樾χ嵝训??!霸琰c睡,你現(xiàn)在太瘦小了,只有把身體養(yǎng)好了,才能幫到我?!?p> 這孩子太喜歡操心別人的事,好像他才是夏家的兒子。
“知道了?!崩钭詮娪X得這話有理,就乖乖地閉上眼睛。
見他把頭埋進被子里,夏臻微微一笑,繼續(xù)寫《包青天之鋤美案》。
從今天家人的表現(xiàn)來看,這個故事確實非常吸收人。
等寫出來,不用擔心無法發(fā)表。
接下來一個星期,他的生活變得無比規(guī)律。
白天媽媽和姐姐去上班后,他就在家里繼續(xù)寫小說。
如果想到某首前世唱過的歌詞,覺得適合當詩歌發(fā)表的,就好好修改一下寄出去。
李自強已經(jīng)知道他在寫文章的事,所以跑腿的工作,可以交給他去做。
晚上則是給大家講故事。
至于聽故事的人,除了夏周兩家人,隔壁廖家的嬸嬸江琳,偶然也會過來湊個熱鬧。
她的兒子廖思渝是住校生,周末才能回家,她一個人在家寂寞,有一次路過夏臻家,聽到里面不斷有笑聲傳來,才知道是夏臻在講故事,就找了個借口加入。
祝琴自然不會拒絕。
都是鄰居,愿意到家里坐,是給她面子。
她喜歡熱鬧,以前老公在世時,家里經(jīng)常高朋滿座,他其實非常享受這樣的氣氛。
最近幾個月,家里冷冷清清的,讓她非常不適應。
夏臻當然也不介意。
這樣的日子很充實,他越來越習慣這樣的生活方式。
稿費還沒有到手,他其實也做不了什么事,只能這樣先低調(diào)著過日子。
什么時候自己賺錢了,他才可以大大方方地改善家里的生活,把游戲世界催熟的農(nóng)作物,交給李自強去出售。
轉(zhuǎn)眼又是一個星期過去,他重生已經(jīng)滿十天。
最早寄到《故事會》和兩家報刊的文章,那邊應該已經(jīng)審完稿,很快就有消息了。
今天又是周末,夏臻還在為寄出的稿子怎么還是石沉大海而疑惑,從臺門那邊傳來郵遞員的大嗓門。
“誰是夏臻?快過來取信——”
“來了?!毕恼槁牶缶褚徽?,急忙開門跑過去。
總算來消息了,不管是退稿還是匯款單,都比杳無音訊強。
“誰給你寫的信?”祝琴此時正坐在門口洗衣服,見兒子跑過去,邊問邊站起來。
老公以前經(jīng)常有戰(zhàn)友給他寫信,偶然還有明信片,沒想到一直在家不外出的兒子,居然也收到了信。
“我也不知道,把信拿過來看了再說?!毕恼楹卮鹆艘痪?,來到郵遞員前。
“你就是夏臻?”穿著一身郵政綠的中年男人已經(jīng)停好自行車,見過來的是個瘦成病態(tài)的年輕人,有點不大確定地問了一句。
早上取信時,聽同事說有兩封從國家級的報紙和省級報紙寄過來的信,還有匯款單,就有些吃驚。
他在縣城當了二十年郵遞員,只知道縣里的文化站干部,和學校的老師,偶然會在這樣的報刊發(fā)表文章。
普通人很難做到這一步。
他也是第一次看到這么年輕的男孩子,做到了大多數(shù)人做不到的事,更加覺得不可思議。
“是我?!毕恼橐娝幌嘈牛D時猜測有了好消息?!叭绻幌嘈?,你可以隨便問一下臺門里的人,他們都能替我作證。”
如果只是取信,根本不必這么復雜。
所以十有八九,是匯款單寄過來了,郵遞員必須弄清楚自己的身份。
這時候還沒有身份證,出差辦事都需要去居委會開介紹信。
領匯款單而已,不會也這么麻煩吧!
“我不是這個意思?!编]遞員聽他這么說,倒覺得自己有些為難他了?!澳闶遣皇墙o報紙寄稿子了?看你年紀輕輕,沒想到還是個大作家——”
說完,拿出兩封信,以及兩張匯款單,鄭重地遞了過去。
在國家級和省級報紙發(fā)表文章,就算只是一塊豆腐干,也了不得了。
這時候作家的含金量特別重,別看夏臻年輕,他依然不敢小看。
“謝謝?!笨吹絻杉覉笊缂膩淼呐Fば欧?,里面厚厚的印刷品,應該是發(fā)表投稿的報紙,就興奮地接過來。“我前些日子,確定寄了東西過去,沒想到真發(fā)表了。”
自己現(xiàn)在太年輕,必須謙虛謹慎,免得給人留下壞印象。
心里雖然有七八成把握,它們能順利發(fā)表。
現(xiàn)在得到確切的消息,他的心里依然有說不出的激動。
前世網(wǎng)上有人把汪國真先生發(fā)表的第一篇詩歌《學校的一天》拿出來說事,評價寫得像順口溜。
1.晨練
天將曉,
同學醒來早。
打拳、做操、練長跑,
鍛煉身體好。
2.早讀
東方白,
結(jié)伴讀書來。
書聲瑯瑯傳天外,
壯志在胸懷。
……
以夏臻的眼光來看,它們確實很稚嫩。
問題是在這個時代,很多內(nèi)容不能寫,怕一不小心犯錯誤。
自己清楚大家愛看什么,所以《紅旗飄飄》和《如果有來生》能發(fā)表,就不稀奇了。
“小伙子有前途?!币娝@么謙虛,郵遞員倒是真心夸耀起來。“就我所知,咱們縣除了縣里的幾位老師,以及文化站的幾名干部,其它人幾乎還沒在這樣的報紙上發(fā)表過東西,關(guān)鍵是你還這么年輕——”
發(fā)表一篇,可以說運氣好,連續(xù)在兩家報紙發(fā)表,只能說他有真本事。
如果給他時間成長,說不定咱們縣真會出一個大作家。
“冬冬,誰寄來的信?”祝琴走到他旁邊,邊在圍裙上擦濕漉漉的手,邊好奇地問。
倒不是怕兒子被人騙了,純粹是想知道兒子交了什么樣的朋友。
“你兒子可不得了——”看到一個中年女人朝這么走過來,郵遞員猜測她是夏臻的母親,就忍不住搶過話頭:“年紀輕輕,就在國家級報紙上發(fā)表文章了——”
“什么?”祝琴聽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澳阏f誰寫的文章發(fā)表了?”
“除了你兒子冬冬,還能有誰?”周嬸家離臺門口最近,在屋里已經(jīng)聽到了郵遞員和夏臻的對話,此時走出來笑著打趣。
她也覺得不可思議。
夏臻不是一直躺在床上養(yǎng)病嗎?
怎么身體剛好轉(zhuǎn),就干下這樣的大事?
“冬冬,他們說的都是真的?”祝琴這時候已經(jīng)聽清了他們的對話,只是這個消息太夸張,讓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于是一把抓住兒子的手腕,想從他嘴里得到確切消息。
夏臻點點頭。
原本還想低調(diào)一點,現(xiàn)在看來不可能了。
“給我看看,賺了多少稿費?”周嬸從他手里拿過匯報單,仔細看下面的金額。
能發(fā)表文章,多少有運氣的成份在。
所以能有一塊兩塊稿費就不錯了。
等看清數(shù)字,她又激動地把它遞給祝琴,嘴里夸張地叫起來。
“祝琴,你馬上就能享福了,你看看,一張七塊錢,一張十六塊錢,都頂?shù)蒙蠒月斠粋€月工資了——”
夏臻被她們一打岔,還來不及看匯款金額。
從周嬸嘴里得知具體數(shù)量,他也非常驚訝。
照字數(shù)計算,有十七八塊就已經(jīng)不錯了,沒想到給了二十三塊?
難道兩家報社都一致看好自己寄去的稿子,所以給了比較高檔的稿費?
同時對詩歌在大眾心里的地位,再次有了深刻的體會。
有人曾經(jīng)說過,在這個特殊的年代,只要識字,都會背幾首詩歌。
所以與其挖空心思去想什么散文,不如多抄幾首歌詞下來,改后了拿去發(fā)表。
“這么多?”祝琴再次吃了一驚,等看清上面的數(shù)字,才確定是真的。
心里忍不住疑惑,以前兒子的作文不是挺一般嗎?怎么突然開竅了似的,居然能賺稿費了。
激動之余,拉住郵遞員的胳膊,請他到屋里喝杯茶。
“我還有很多信和報紙要發(fā),下次有機會再去吧!”郵遞員也是一時沖動,才留下來跟夏臻多聊了幾句,此時哪里會答應,匆匆推上自行車,往巷子里去了。
如果只能發(fā)表這一次,那只能說少年運氣好。
只有以后不斷發(fā)表新的作品,才算真的厲害。
“冬冬都會賺錢養(yǎng)家了,你得去買些肉,好好慶祝一下?!敝軏鹪谂赃吿嵝蚜艘痪洹?p> 以前就覺得夏臻比兒子聰明,書也讀得好,就是身體差了些。
這樣的男孩子,就怕養(yǎng)不大,以后也不好找媳婦。
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他動動筆桿子,就能賺到錢,對他的觀感就變得不一樣了。
“對,我們先回去?!弊G龠@時候也反應過來,急忙拉住兒子的胳膊,“一會讓你姐去買一斤肉,我們改善一下伙食?!?p> 悄悄望了望院子,除了陳宗堂和兩個兒子虎視眈眈地望著她們,其它人似乎沒留意這邊。
也對,難得遇到周末,這時候大家應該去辦事了。
“好?!毕恼榇藭r心里也是激動萬分,就沒有說什么,快步和母親回到家里。
祝琴衣服也不洗了,進屋后反手關(guān)上門,再次看了一遍兩張匯款單,越看越興奮。
“冬冬,你到底寫了什么東西,賺了這么多稿費?”
不是說寫篇文章,只有一兩塊錢嗎?
“一篇散文,兩首詩歌?!毕恼橹肋@事沒必要瞞著,就簡單說了說。
他激動倒不是因為賺了二十幾塊錢,而是自己的第一步計劃,總算能夠順利實施了。
只要確定這條路走得通,后面一切就會越來越輕松。
“除了這些,你還有其它稿子寄出去嗎?”祝琴聽說兒子會寫詩,心里樂開了花。
只是人心貪婪,得隴望蜀,她希望兒子還有其它作品能繼續(xù)發(fā)表。
“還寄出去好幾篇,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發(fā)表?”望著媽媽期待的目光,夏臻只好說了大概的數(shù)量。
后面除了寄到《詩刊》的三首詩,還給隔壁滬市的國家級大報各寄了幾首。
如果全部加起來,應該有二十幾首了。
“好,好。”祝琴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你以后努力寫,爭取當個大詩人。”
兒子能不能考上大學,現(xiàn)在還不清楚。
可是詩歌發(fā)表,卻是實打?qū)嵉某删汀?p> 他有這樣的本事,咱老夏家還怕翻不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