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蕭風語問她“沐姑娘竟然拿得動斬塵劍嗎?”
她是怎么回的來著?
“斬塵劍輕若微塵,便是我這斷了筋脈的右手,都能提起來?!?p> 現(xiàn)在想來才覺荒謬。
沐晚晚不由得開口道:“師父,斬塵劍重嗎?”
鏡深看向她:“鳳遠的斬塵劍?”
沐晚晚點點頭。
“能斬斷塵世因緣的劍,怎么會不沉呢?”
聽鏡深說完沐晚晚笑了笑。
確實是,怎么會不沉呢?
好像鳳遠從很久之前就一直是這樣,默默的關(guān)照她,就是那些旁人從未注意到的細節(jié),他也從沒有放過。
而這,并不是他一個反派應(yīng)該會做的事情。
就算她沐晚晚是造世主,鳳遠也不至于會這樣做。
唯一能夠讓所有都變得合理的,就是上一世發(fā)生了什么。
可是鳳遠說上一世自己也曾經(jīng)來過,為什么自己卻沒有任何印象。
想到這里,沐晚晚朝鏡深說:“師父,天色已晚,徒兒就先回了?!?p> 鏡深擺了擺手,沐晚晚退了出去。
等沐晚晚走到自己的屋子以后,鏡深那邊熄了燭火。
沐晚晚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只能閉上眼睛開始在識海里狂喊。
“魘魔!魘魔!你出來!”
一股黑煙躥到了沐晚晚面前:“主子,怎么了?”
沐晚晚問道:“都一年了,那封印還沒解開嗎?”
魘魔語氣里的無可奈何快要溢出來了:“解開了,但也只解開了一點點。您要不自己看吧。”
隨后腳下一空,沐晚晚就站在了一處破廟前。
“欸,你說是世上所有人都像我這么苦,還是只有我這么苦?”小姑娘的聲音里滿是苦惱,似乎真的在思考這個問題。
“苦。什么是苦?!边@聲音聽來稚嫩??删退闶侨缃裨趩枂栴},說出來的話也平靜的連起伏都沒有。
“你不知道什么是苦嗎?那你有沒有覺得很難過的時候?”小姑娘覺得很新奇,聲音里滿滿都是驚訝。
“難過是什么?!蓖瑯拥钠届o無波。
“你連難過都不知道?那有沒有人欺負你呢?”這次小女孩的聲音,更驚奇了,連聲音都拔高了很多。
“欺負?!蹦泻o意識地重復(fù)這兩個字。
“你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我剛才可是看見了的,那群小子可是將你最后的餅都搶走了!你一點都不生氣嗎?”小姑娘的聲音里帶著一些擔心,帶著一些憤怒,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疼。
“什么是生氣。為什么要生氣。他們搶我餅有什么好生氣的。”男孩的理直氣壯。
“那我呢?要是我把你的餅搶了呢?”小姑娘迫不及待問出口。
“搶就搶了,我還能追著你打啊。”男孩的聲音里滿是無所謂。
沐晚晚聽到這里才鼓起勇氣踏進了破廟。
與想象一致,男童身上穿著破爛的衣衫,渾身也臟兮兮的,眼睛卻特別亮。
小姑娘說話時,他就抬頭看著小姑娘,眼睛眨也不眨,可愛極了。
沐晚晚順著他的目光看上去,神龕上坐著的小女孩,扎著兩條麻花辮,穿著一條洗的發(fā)白的粉色連衣裙。
赫然是她。
沐晚晚這還在震驚的時候,那邊的女孩又開了口。
“你這樣可是要吃大虧的,這樣吧,我以后每天到這個時間就會來看你。我?guī)湍憬逃?xùn)他們?!?p> 男童出聲依舊無悲無喜:“我覺得比起我,你更容易被那些人欺負才對,你就不要逞能了。而且你穿成這樣,想必是比我還要潦倒,不然也不會連個袖子都沒有。”
小姑娘一聽就炸了:“什么啊,我這是連衣裙!連衣裙,你知道嗎?”
男童搖了搖頭。
“行吧。”
話剛說完小姑娘就從原地消失了。
男童開口:“喂...”
沒有得到回應(yīng),轉(zhuǎn)頭看去,哪里還有人影。
男童敲了敲自己的腦殼:“出幻覺了嗎?”
恰此時,一幫看起來就很砸昏官的少年走了進來。明明衣服破爛不堪不說,竟是沒一個好的。
只見領(lǐng)頭的那個走到墻角,提了一腳隆起的稻草。
不一會兒,那團稻草就動了起來。
等完全坐起來,沐晚晚才看清,那是一個老婆婆。
“嘿,老太婆。把你昨天討到的吃食給我們吧,反正你也快死了,不如給我們,讓我們活著?!?p> 老婆婆抖了抖,緩緩地向包袱伸出手去。
那男童卻從一旁竄了出來,一把按住了老婆婆的手。
“你都給他們,你怎么活。”
聲音一如既往的沒有起伏,可是老婆婆卻哭出了聲。
一群少年見他還敢多管閑事,將他推搡著弄出了破廟。
拳打腳踢,那男童一聲不吭。
等那群少年跑走,老婆婆才緩緩挪到了男童身邊。
費力地將男童提起。
“孩子,你怎么樣了。”
男童滿是淤青的臉上,第一次揚起了笑。
周遭場景急速變換,沐晚晚只聽見了那一句。
“我叫風遠。”
是了,鳳遠以前是叫蕭風遠的,他被救起來的時候,懷里有塊牌子,上面有秋花容給他取的名字。
只是撿他的人早就將那牌子摔得粉碎,拿摔碎那些碎末換了銀錢。
拋下鳳遠的時候,才告訴他,他叫風遠。
那時候鳳遠常常在窩在私塾下偷聽,有次聽到有關(guān)鳳的故事,覺得甚是向往。
反正也沒人管他那么多,他干脆就叫了自己鳳遠。
只不過,那是他九歲時候的事了。
沐晚晚沒想到,在那之前的風遠過著的竟然是這樣一種生活。
或許之前她還會覺得活該,可是在已經(jīng)與風遠相處這么久之后??吹阶约旱倪@份記憶,她再也無法懷有這樣的想法。
風遠他在最初,并不是如此心狠手辣的。
就算身處破廟,就算只能去私塾偷聽,他也想活的像先生口里的圣人。
沐晚晚睜開了雙眼,看了眼外面灰蒙蒙的天色,穿好自己的衣服,往流云峰山頂而去。
該做早課了。
剛剛行至山門,就遇見了從落云峰來的蘇護。
“晚晚姐!你也去上早課?。 ?p> 聲音洪亮,引得眾多弟子駐足。
沐晚晚緩緩向蘇護走去,等到了近前,才開口道:“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