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實沒想到,那‘如意齋’派來的第二名援手聽起來是出身自殊勝宗門下?!?p> 莊主凌泰安能夠知情,只因為他臉皮稍厚,是非坪再論之會散會時拉住了那位康大人問了一下。
回到通明山莊的現(xiàn)在,他第一件事就是再找來陳至、“小老板”凌泰民,再議坪上商定之事。
“到了首陽門意外披露自己一方占據(jù)秘境,那位何語晶姑娘同意玄衣衛(wèi)留在吳關(guān)鎮(zhèn),情況有了微妙的變化,我們現(xiàn)在的做法真的合適嗎?”
凌泰民答道:“大哥,其實聽完之后我沒覺得不妥。
玄衣衛(wèi)既然要插手,他們愿意承起調(diào)查‘薛冶一脈’的事,對其他派門比如明顯受到‘如意齋’控制又心系‘罻羅’的山陰、瑯琊,或者對可能已經(jīng)串連起‘薛冶一脈’的首陽門都是制衡。
首陽門的分量變化也正說明先前陳至所料不錯。
孤獨殘等人隱遁后匯合其他人馬即使化整為零散布各處一時,最終為了山莊和詭劍、邪劍還是要爭取一處其他的知風山勢力。
玄衣衛(wèi)在場,就不是我們山莊單獨來扛這股暗藏威脅,‘如意齋’更被詭劍‘罻羅’釣住也同樣會設法找機會針對‘薛冶一脈’。”
莊主凌泰安點點頭,凌泰安極擅聽人說話,早聽出山陰幫軍師“四動驚神”最后說法是為了給自己四處行動方便,他必然會找玄衣衛(wèi)空隙來進行動作。
陳至則道:“那位何語晶出自殊勝宗省去了另一重麻煩,只要我們讓瑯琊派失去‘鋒牒’,何語晶將會隨同瑯琊派一并出局。
玄衣衛(wèi)在場,‘鋒牒’失落之事必然會馬上成為大事,結(jié)合事情前因,至少殊勝宗會隱瞞和‘如意齋’的關(guān)系,而選擇不再庇護瑯琊派。
何語晶可以憑執(zhí)行殊勝宗庇護瑯琊派的立場入場,事情發(fā)生后,她卻不得不退場?!?p> 莊主凌泰安同意,道:“嗯,想不到,吳關(guān)鎮(zhèn)出事后‘薛冶一脈’會認為是應之柔出爾反爾背叛,而去殺了那主導‘玉市’的關(guān)碩,最后給我們大好局勢。”
凌家大爺凌泰安聽信的是陳至的說法,陳至堅持這是推測,卻因為關(guān)碩為應之柔岳丈這層關(guān)系使得凌泰安深信有此可能。
故事有故事的魅力,事實有事實的威力。
陳至暗自觀察“小老板”凌泰民,韋德心情恢復如常,陳至相信是韋德找到另一名他信任且有智慧看破事實的人商量。
陳至覺得,“小老板”凌泰民就是那名人物,此刻同樣掌握著吳關(guān)鎮(zhèn)“第四把火”真相的事實。
凌泰民卻對這個故事不加置評,只問起另一件事:“聽大哥所說,你想讓瑯琊派失去‘鋒牒’,你有什么計劃?”
以“小老板”凌泰民的個性,如果知道事實,在此點破另外一種可能是他凌家人身份的立場,不點破而迎合凌泰安說法穩(wěn)固這個故事是贊同陳至的做法。
凌泰民這兩個做法都沒選擇,陳至反而不能確定韋德是否找他說了那晚的事實。
陳至道:“我有想法,但這件事情必須隱秘進行,知情人越少越好。
我只能先說明的是,玄衣衛(wèi)在場也是計劃進行的必要步驟?!?p> 莊主凌泰安皺著眉頭,他擅長聽人說話,越是擅長聽的人越不喜歡別人不說。
這件事情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可能會讓通明山莊搭進去被平安司針對的現(xiàn)狀,陳至就算再有本事,難道別人就都是白癡嗎?
何況瑯琊派現(xiàn)在有那位何語晶,下手之余,很難認為何語晶會不以瑯琊派為受害者的理由調(diào)動康初對付通明山莊。
陳至知道說得太少就連莊主凌泰安也不會買賬,決定多少說點想法:“莊主請試想,知風山剩下三派之中如果有人從‘瑯琊派’竊走‘鋒牒’,那這事情會怎樣?”
凌泰安思考一陣,道:“那瑯琊派作為受害者,當然首當其沖可以讓玄衣衛(wèi)站在自己這邊展開調(diào)查,直到取回‘鋒牒’。
平安司的立場會是,行竊者質(zhì)疑‘鋒牒’賜予標準,可能危害天覽競鋒秩序。
何語晶出身的殊勝宗也有足夠的理由插手,甚至出手覆滅行竊者派門。”
陳至繼續(xù)道:“可如果行竊者不存在呢?”
這算什么說法?凌泰安大皺眉頭,回道:“什么意思……?”
“小老板”凌泰民馬上跟上思路:“啊,如果做些手段,‘薛冶一脈’或者可以替三派背下黑鍋。
事前已經(jīng)說明‘薛冶一脈’的陰謀涉及‘十三名鋒’,得到‘鋒牒’可以讓他們多派出自己的一人參與天覽競鋒,那可能是最適合籌謀奪取其他‘十三名鋒’的例子?!?p> 想到這里,凌泰民又再發(fā)想下去:“首陽門的在是非坪再論之上的表態(tài)!
如果他們也是同時表態(tài)握有‘薛冶一脈’的線索,他們就做了兩方面的暗示:
或者別人出不起條件,他們可以真的和‘薛冶一脈’連合。
再或者別人出得起條件,我相信丁掌門也是在暗示他們可以隨時連合其他勢力挖出‘薛冶一脈’!
丁掌門的表態(tài),暗示對象是所有其他參與是非坪再論的四方,如果我沒猜錯他應該是最屬意山陰幫或者玄衣衛(wèi)向他私下表示。
這可以輕易看出,如果他們冷落曾在山莊休養(yǎng)傷勢的明庭、方圣兩位,其實就是同時給通明山莊也留下了接觸這兩人的合作余地。
只是首陽門和通明山莊舊怨最深,合作也只能是因為共同提防‘如意齋’的立場,我們勢必要拿出比其他勢力更多的條件?!?p> 陳至點點頭,首陽門確實是突破點,如果他們同意鼓動“薛冶一脈”參與,以應之柔的首鼠兩端挑撥之下很可能就會讓“薛冶一脈”集合戰(zhàn)力襲擊瑯琊派奪取“鋒牒”。
到時候鼓動之外再出些幫助,以“小老板”凌泰民這種平時不會進入別人視線的作風行事,交給他實行此策真可能就直接功成。
“薛冶一脈”有“鋒牒”在手,也有退出知風山一帶籌謀天覽競鋒大會的余地。
而他們一走,同時帶走了所有麻煩和猜疑,瑯琊派將因失去“鋒牒”出局,玄衣衛(wèi)也因立場必須針對而去繼續(xù)搜捕他們。
這就是“小老板”凌泰民的做法,成功可能性很大而且安全。
只是此策之后,想來“如意齋”鼓動下的山陰幫在知風山一帶將會和通明山莊凌氏選擇決戰(zhàn),“四動驚神”全部手段將可以用于對付通明山莊,而首陽門不必出手。
是兇是吉單看通明山莊和山陰幫的硬碰硬結(jié)果,但“小老板”這個做法將會是最快讓玄衣衛(wèi)不得不移開視線讓知風山一帶勢力如之前的做法。
陳至同時明白,韋德確實是找“小老板”商量過了,“小老板”這個做法也是向自己說明有意出謀劃策盡快幫忙解套吳關(guān)鎮(zhèn)關(guān)家命案。
陳至心領凌泰民的好意,只是“小老板”凌泰民的做法和他并不相同。
陳至笑道:“‘小老板’說得其實在理,只是事后仍要和‘如意齋’的力量相碰。
玄衣衛(wèi)在場另有其他好處。
而且‘小老板’會錯了意思,我方才所講的假設前提不是說‘四派之中沒有行竊者’,而是‘行竊者根本不存在’?!?p> 莊主凌泰安奇道:“這是什么話?行竊者根本不存在,那‘鋒牒’自然也不會失落。”
陳至道:“莊主不妨假設一下,如果行竊者根本不存在,而‘鋒牒’依然失落了呢?”
凌泰安答道:“那最顯而易見的結(jié)果是玄衣衛(wèi)仍會就‘鋒牒’失落之責向瑯琊派追問。
瑯琊派一樣是出局,連同何語晶也沒有不出局的理由。
知風山四派之中,瑯琊派錢從武力而護,武力從錢而來才站得住腳。
如果不是‘如意齋’和應該和他們有關(guān)系的殊勝宗這一出,他們早難以為繼了。
‘鋒牒’失落將必各方放棄他們的結(jié)果。
他們出局,玄衣衛(wèi)有理由翻清所有舊賬,就算何語晶能抽身,瑯琊派和門人弟子積蓄的財力也自然會歸朝廷處理。
‘薛冶一脈’仍然在暗,玄衣衛(wèi)依然占明,山陰幫的舉動將要犯下想要私自奪取據(jù)傳在‘薛冶一脈’手中的‘罻羅’的嫌疑。
‘四動驚神’如要動作,將會對上玄衣衛(wèi)和‘薛冶一脈’甚至可能會有擺明抗拒‘如意齋’插手知風山一帶的首陽門。
局面對我們自然是進退自如的大好,甚至我們可能會處于各方都要拉攏的位置上。
只是……如果沒有行竊發(fā)生,如何讓瑯琊派自己失落‘鋒牒’,引發(fā)這種事態(tài)?”
陳至的回話卻顯得更加神秘莫測,他道:“行竊自然是要行竊,只是不存在行竊者。
這其中的奧秘有三:第一點,‘捉賊拿臟’,拿不到臟捉到賊無用,‘鋒牒’同樣要失落。
第二點,玄衣衛(wèi)在側(cè),事情除非明了,瑯琊派使用的調(diào)查手段也要看他們敢不敢。
第三點,瑯琊派嚴防死守,‘靜公子’顯然才是‘如意齋’在此地做主的那一個。
而‘靜公子’謀劃知風山局勢之前‘罻羅’是更首要的目標,四派罷斗的局面是他有機會針對‘薛冶一脈’的前提。”
這樣的說明只能讓莊主凌泰安更加不解,“小老板”凌泰民若有所思,看來只剩沒想通細節(jié)。
故事有故事的魅力,事實有事實的威力,陳至此刻所講還只是虛幻模糊的故事,陳至知道要講好這個故事,他得擺出點具有威力的事實。
秦雋叩響了大殿的門,獲準進來后,他就只簡單來了一句:“我找好你要的兩個人了?!?p> 莊主凌泰安雖然好奇陳至讓秦雋去找哪兩個人,但是陳至已經(jīng)說得夠多,起碼利弊部分沒有值得自己反對的余地。
凌泰安稍閉眼安神,幾息之后,他做出信任陳至的決定,開口道:“派出去的刑房弟子也通過刑房主事傳回消息,他們找到了你要的目標,你要的目標這兩天恐怕就會在吳關(guān)鎮(zhèn)。
如果現(xiàn)在就具備條件,我可以任你施展,等待幾天后的結(jié)果?!?p> 陳至謝過莊主凌泰安,這是他需要的許可。
出門之后,秦雋也聽陳至說了大略,照例問句:“這就是你的做法?”
陳至答道:“不,這一次,這將是你的做法?!?p> 秦雋嘆口氣,問道:“那你覺得我的做法會不會贏?”
陳至沉默一刻,答道:“會。其實你的做法,一直都比我的更好?!?p> 秦雋不解陳至此句的意思,他看向陳至,這么多年了他依然沒找到辦法看穿那雙眼皮看清陳至的眼神。
只是直覺告訴他,陳至那雙眼里的神采一定很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