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帝王無情人有情
朱桓和朱高熾一邊閑聊,一邊走路,沒一會兒就到了工部的大門口。
工部尚書嚴震直早已在門口等待,身后還跟著一票人,齊齊躬身向朱桓和朱高熾行禮:“祁王殿下,世子。”
“祁王叔,這位便是嚴尚書?!敝旄邿雽χ旎附榻B道。
朱桓微微頷首,以他的身份,自然不需要說些什么客套話,而且嚴震直也受不起。
建文一朝,雖然文官的地位直線升高,嚴震直這個工部尚書甚至直接拔到了正一品,但跟親王比起來那還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除了皇帝,藩王可以藐視一切,到了朱桓和朱棣這個級別的藩王,連皇帝都藐視。
“別的話本王就不多說了,工部現(xiàn)在能擠出來多少人手?”朱桓問道。
嚴震直沒想到朱桓這么直接,看了一眼朱高熾,朱胖胖點了點頭,嚴震直心領(lǐng)神會。
“時間太緊,加上工部現(xiàn)在很多人手都在外地,下官連夜抽調(diào)金陵城各司人手,現(xiàn)在一共有七十多名熟練工匠,不過這些工人大都是鑄造器材的,如果王爺要建筑宮殿或建造房屋,能用的人手不超過十個?!眹勒鹬碧拱椎恼f道:“畢竟現(xiàn)在各地都在修補城墻,工部瓦匠等工匠都在外地,只有這些鑄造器材的鐵匠富裕些,就這些鐵匠,還是下官花了大力氣,才勉強湊出來的?!?p> “鐵匠好啊,本王要的就是鐵匠!”朱桓一聽這話樂了。
這不是巧了嗎,他要造火炮,主要就是要鐵匠!
朱桓問道:“工部現(xiàn)在能調(diào)出來多少銅和鐵?”
嚴震直有些為難的說道:“王爺,工部的儲備銅鐵不算太多,要是您要用大批量的,得從戶部那邊調(diào)?!?p> 他雖沒有直說,但言語之意,已經(jīng)不言而喻。
戶部是一個王朝的錢袋子,哪朝哪代的戶部尚書,除了一些奇葩,那都是老摳了。要想從戶部尚書這些薅羊毛,那比要他的命還難!
“戶部尚書是……王鈍?”朱桓沉吟片刻后才想起來戶部尚書是誰。
朱高熾在朱桓耳側(cè)小聲提醒道:“王叔,侄兒與王鈍,也有幾分交情。若侄兒去找王鈍,倒也不算難辦?!?p> 朱桓有些驚訝了,這朱胖胖果然有能耐啊!
這來金陵城才多久,朱胖胖就把工部和戶部兩位尚書拿下了?
朱桓拍了拍朱高熾的肩膀:“好侄兒,那此事便全靠你了?!?p> “王叔莫要客氣,都是一家人?!?p> 而后,朱桓看向了嚴震直:“嚴尚書,那這些人本王可就全收下了啊?!?p> “王爺別見外,既然有燕王殿下的旨意,那下官必將效犬馬之勞!”嚴震直說道。
這話讓朱桓愣了一下,他看向了朱高熾:“四哥特意為此事下了旨意?”
朱棣現(xiàn)在是監(jiān)國,也就是大明常務(wù)副皇帝,下條旨意的權(quán)力自然是有的,但朱桓沒想到的是,朱棣居然為了這點小事特意去下旨了。
“嗯?!敝旄邿朦c了點頭。
朱桓嘆了口氣,他家四哥那冷板子臉,居然也有這么貼心的一面……
“王爺,這是我工部侍郎陸運,最擅長鍛造鑄兵?!眹勒鹬睂χ旎附榻B他身后的一人。
那人看上去不到三十歲,眼眶下是重重的黑眼圈,面色蒼白,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五石散吃多了的癮君子。
陸運有氣無力的向朱桓做了一輯:“下官陸運,見過王爺?!?p> “嚴尚書,你確定你沒搞錯?”朱桓嚴重懷疑這廝在敷衍他。
嚴震直拍了拍胸膛,自信的說道:“王爺,您別瞧陸運身子有些虛,但他的能耐可是實實在在的。自幼聰明智慧,虛心好學(xué),有聽一知十、舉一反三的能力。尤其是對于鑄造,更是有著異人的狂熱。工部常常有人說,若非是陸運讀圣賢書稀里糊涂的讀出來個工部侍郎,不然他非得論鐵錘把自己胳膊給掄折了不可?!?p> 朱桓將信將疑的說道:“嚴尚書,本王要做的可是兩千來斤的大物件,這位陸侍郎能行嗎?”
“王爺還請放心,本朝的火炮、攻城弩等,都是由陸運監(jiān)造完成的?!眹勒鹬闭f道。
“那……行吧?!敝旎鸽m然還是有些懷疑陸運的能力,不過一想,嚴震直應(yīng)該沒膽子騙他。
到時候陸運要是個水貨,那就先把這廝宰了,然后再宰了嚴震直。
一個工部尚書,朱桓還真沒放在眼里。
準確的說,天下就沒有朱桓不敢殺的人。
“那這些人,本王就全帶走了啊?!敝旎刚f道。
“王爺慢走?!眹勒鹬辈[眼笑道。
……
朱高熾回到了燕王府中,徑直走到了書房里,朱棣坐在桌前,桌上鋪著一張紙角發(fā)黃的地圖,聚精會神的研究著北上戰(zhàn)略。
燕王府雖然暫時在南方安頓了下來,但朱棣的野心并未因此而停止。
戰(zhàn)火還在持續(xù)的燃燒,南軍一日不滅,朱棣就一日睡不踏實。
“桓弟那邊的事,你辦妥了嗎?”朱棣的目光并未從地圖上轉(zhuǎn)移。
“工部尚書嚴震直倒還算聰明,兒觀他這次應(yīng)該是沒留余力的做事,挑挑揀揀出七十余個有真本事的工匠?!敝旄邿脒t疑了一下,說道:“祁王叔那邊,應(yīng)該是要鑄兵器或者甲胄,不然應(yīng)該用不上那么多鐵匠?!?p> “隨他,祁王府的軍隊裝備確實太落后了,我瞧著都像是幾百年前的玩意兒。連他麾下的‘祁四虎’,身上穿的都是一些破爛玩意兒。”朱棣平靜的說道:“現(xiàn)在國庫不缺銀子,他既然有意整頓軍隊,那就讓他整?!?p> “祁王叔的軍隊,還是不要太精良為好吧。”朱高熾低頭說道。
朱棣頓了一下,將桌上的地圖卷了起來,讓朱高熾覺得有些不明所以。
“啪——”
朱棣將卷起的地圖,在朱高熾的頭上敲了一下:“以后這種話,不要再在我面前說了。”
“爹……”
“我知道你的意思,帝王家最是無情,想削了桓弟的兵權(quán)?你可曾想過,金陵城是他打下來的,鎮(zhèn)江也是他打下來的。若非如此,我們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逃亡的路上,燕王府的死傷不知會有多少?!敝扉Τ谅曊f道:“我問你,若是你未來站在了我的位置,有人說你二弟高煦要造你的反,你會動手嗎?”
朱高熾愣了一下,沉默良久,說道:“除非他真的造反?!?p> “帝王家無情,可人有情?!敝扉@息:“高煦是你最親近的弟弟,你舍不得高煦,桓弟何嘗又不是我最親近的弟弟呢?”
歷朝歷代,成大事者都需要有一顆狠辣的心,將危險扼殺于搖籃。
唯獨永樂這一朝,似乎更多了些人情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