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嬋穿著那身沾了血的黑色衣裙在外間守了申屠丹林一夜,那裙子沾血的地方變得又干又硬,漬成了更黑的顏色。
小滿和春分看的心疼不已,幾次想勸她回去都忍住了,申屠嬋做的所有事情都有她自己的原因,她們不能拖累她。
申屠丹林醒的時候天剛蒙蒙亮,他一坐起身,守在床旁邊的雙泉就急忙扶住了他,壓低了聲音說:“侯爺,您睡了一天一夜了,大小姐在外面一直守著您?!?p> 申屠丹林還迷迷糊糊的,他壓根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記得在轎子里聞到了一股清香,聞著聞著便睡著了。
雙泉壓著聲音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他只知道是大小姐提前聽到了風聲又以身代之,救了侯爺。
根本不知道這本就是申屠嬋設的一個陷阱,將方府和靜心郡主一網(wǎng)打盡。
申屠丹林坐在床上愣了一會,反應過來便急忙下床。
他推開房門,申屠嬋歪在外間的躺椅上已經(jīng)睡著了,她身下墊著厚厚的狐貍披風,發(fā)髻凌亂,面上帶著說不出的疲憊,身上卻還穿上早上出門時的衣裙,整個人十分狼狽。
小滿正守著申屠嬋,看見他過來起身行了個禮。
或許是申屠丹林走過來的腳步聲驚醒了她,也或者她根本沒睡熟。
申屠嬋眼皮微微動了動醒了過來。
她抬頭看見申屠丹林正望著她,只在片刻便意識清明,眨了眨眼笑道:“哥哥,你還好吧?”
申屠丹林只覺得有什么東西哽在喉間,吐不出來,也吞不下去,哽了一下才道:“雙泉跟我說了,我沒事,你勞累一天了,怎么還守在這里?”
申屠嬋臉上是漫不經(jīng)心的笑意,那笑意根本遮不住她的憔悴,“人多眼雜,我做的擔心一些,旁人才會更加信以為真。”
其實這個旁人涵蓋了好多人,除了申屠嬋和申屠丹林,還有身邊這幾個近身的,便是姜瀾也不能確定申屠丹林到底有沒有傷。
申屠丹林醒了,整個府里都松了一口氣,老夫人昨日進宮回來申屠嬋便把她勸回去了,這天才剛剛亮老夫人就又來了。
同時過來的還有二房的人和李青如,申屠嬋聽說她過來了忍不住挑了挑眉,這倒是個機靈的。
姜瀾有句話說的對,聰明的人可以活的更好。
申屠嬋便笑著請二叔母和李青如多多照顧老夫人,申屠丹林已經(jīng)平安了,自己回去休息一下。
她在這守了一宿,老夫人一臉心疼的道:“知道你掛念你哥哥,祖母在這守著呢,你快回去睡會,你若是熬垮了可怎么辦!”
小滿和春分扶著申屠嬋走了。
走出廊下,還能聽見李青如跟老夫人說:“大小姐真是個有情有義的好妹妹?!?p> 二房的叔母也跟著附和了兩句。
剛走出申屠丹林的院子,小滿便小聲道:“小姐,還留著她嗎?”
方氏倒了,李青如其實沒什么用處了。
申屠嬋之前沒想用那么簡單粗暴的方法對付方氏,但是事情的發(fā)展根本沒有給她猶豫的時間,之前的種種準備都只能在短時間內(nèi)推倒,李青如便成了棋盤上沒什么用的棋子。
她想了想道:“暫時留著。”
下午馮嬰如和霍香香遞了帖子,申屠嬋一醒便回了帖子請她們過來。
馮嬰如剛進院子不等侍女稟報便快步進了內(nèi)室,她跟申屠嬋的關系兩邊服侍的人都有目共睹,侍女們不敢攔她。
申屠嬋正坐在榻上吃東西,馮嬰如跟霍香香進來看到她平平安安的,兩個人都松了一口氣。
申屠嬋一看見她們兩個便笑道:“快過來坐。”
霍香香看她還好便笑著道:“就知道你沒事,絲絲急得不行,我說的話她還不信。”
申屠嬋沒戳破剛才進來時霍香香也松了口氣的事情,她放下勺子讓侍女把吃食撤了才道:“我還好,外面怎么樣了?”
馮嬰如面色嚴肅的道:“京都衛(wèi)已經(jīng)把方府掀了個底朝天,方府那邊的刺客到現(xiàn)在一個也沒抓到呢,方府的人不承認殺了八公主,這兩天京都衛(wèi)應該會來找你了解情況?!?p> 申屠嬋沉思了一下沒有說話,霍香香關切地看著她道:“八公主是怎么死的?你們碰上了嗎?”
申屠嬋搖了搖頭,抬頭道:“我沒碰上她,我?guī)Я丝芪迥锖鸵恍┫駱拥氖绦l(wèi),他們護著我和哥哥回來的?!?p> 她眼眸干凈,又帶著一點后怕:“你們說她一個人帶著侍女跑到春山上干什么去了?”
馮嬰如的目光輕輕的落在她身上,她們對視了片刻,是馮嬰如先移開了目光,馮嬰如看了看霍香香,話卻是對申屠嬋說的:“也許是怒火攻心去找你算賬了?”
霍香香托著下巴道:“那她應該帶著人馬啊......”
申屠嬋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才道:“京都衛(wèi)查查不就知道了,別擔心,左右與我無關?!?p> 霍香香點了點頭忍不住唏噓:“真沒想到她突然就這么死了,她那么要強的一個人,天天仗著自己是公主作威作福的,如今就這么稀里糊涂死了,感覺有些可笑?!?p> 馮嬰如垂眸喝了一口茶沒有說話。
家中事務繁忙,申屠嬋不能好好招待她們,只能陪著她們說說話。
兩個人知道她和申屠丹林平安后便也不準備打擾,隨便說了幾句就打算走。
馮嬰如笑著對霍香香道:“我跟老夫人有過幾面之緣,我去拜見她一下,你一起去嗎?”
霍香香沒怎么見過鎮(zhèn)北侯府老夫人,她覺得自己儀態(tài)一般,又不是心思細膩的人,不討長輩喜歡,便總是能躲便躲,聞言道:“我今日出來的急,沒有跟母親說,她該生氣了,我得先回去了?!?p> 她撒謊不易,此時語氣硬邦邦的。
馮嬰如認真的點了點頭道:“好,那我們下次再見。”
春分送霍香香出去了,馮嬰如回過頭來看著申屠嬋道:“京都衛(wèi)會查到什么嗎?你需要幫忙的話一定要說?!?p> 馮嬰如的父親馮遠安是大理寺卿,這次的案子也過他的手。
申屠嬋臉上的笑意褪了下去,像是累極了一樣用手拖著腮搖了搖頭道:“別擔心,我不會有事的,鎮(zhèn)北侯府也不會有事的。”
馮嬰如點了點頭,面上帶著一點憂慮,“雖說她死了干凈,不用再天天擔心她會不會突然找麻煩,可是我心里就是有點慌慌的?!?p> 申屠嬋知道她的意思,容貴妃若是真的當真把這件事算到方府頭上,那這件事是跟申屠嬋沒什么關系了。
可是容貴妃盛寵多年,靠的不是單純的美貌,她未必相信姜元芮的死跟申屠嬋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