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迪奧娜
可愛的臉蛋，嬌小的身子，需要蹲下來，才能對視。
深色的貝雷帽，蓋著粉色的短發(fā)，碧綠的眼瞳里含著一點點好奇。
三花斑紋的柔軟貓耳，纖細的貓尾，腰間還挎著一只貓爪搖壺，非常可愛。
洛南也很好奇，
她有幾只耳朵？
“你好，我叫洛南?！背鲇诙Y貌，疑問不會出口。
“......你好啊?！毙∨⑶宄旱纳ひ敉钢稽c奶氣：“我是迪奧娜?！?p> 果然很可愛。
“小迪奧娜，能給我調(diào)一杯酒嗎？”后桌的女酒客探出身子。
“......唔，畢竟是工作，只能給你調(diào)一杯了?！钡蠆W娜語氣里有些不情愿：“要什么？”
“你是酒保嗎？”洛南對她的年齡感到驚訝。
“請你隨便調(diào)，”女酒客笑著說：“小迪奧娜是貓尾酒館的招牌，隨便調(diào)一杯也是極好喝的。”
“真厲害?！甭迥嫌芍缘貞?yīng)和。
“這，這才不是值得驕傲的東西！”迪奧娜別過身，抱著貓尾搖壺，小步跑向柜臺。
嗖。
洛南看著她輕輕一躍，平穩(wěn)地落在椅子上。
然后拿起柜里各類的酒水、配料，都向搖壺里隨便放一些。
酒水頓時變成深褐色，呈現(xiàn)一種詭異的渾濁感。
這是調(diào)酒？
念頭剛浮現(xiàn)，那雙纖小的手，已經(jīng)開始搖晃貓尾酒壺。
酒水和杯壁碰撞，漾出清越的音色。
嘩嘩。
迪奧娜傾斜搖壺，酒水落入杯中。
澄澈清冽，仿佛雪山源頭流落的冰泉，沁人心脾的清香四溢，縈繞在鼻尖。
這是調(diào)酒？
這是奇跡！
洛南驚呆了。
“不愧是迪奧娜，輕易就能調(diào)出一般酒保調(diào)不出來的絕美佳釀！”柜臺前的中年男性酒客笑容滿面：
“麻煩也給我來一杯隨心特調(diào)?！?p> “哼，酒鬼，我才不要你的贊美！”迪奧娜垮著小臉，氣鼓鼓地說。
洛南看見，她的心情正變得糟糕，就像一只炸毛的貓。
而那位中年酒客，聽到駁斥居然......笑容滿溢，充滿幸福？
真是奇怪。
他這種正人君子哪里懂這些。
兩位酒客喝到甘冽的酒水，幸福感滿溢。
黑夜來臨，客人漸漸變多，不過頂峰時也僅僅一半桌位有人。
這個夜晚，有點清閑。
臨近打烊，生意愈加冷清，酒館里人影稀疏。
好餓......
洛南沒有事做，止不住地胡思亂想：白天小巷里，蜷縮在貨箱后那個病弱的少年。
假如他就是兇手，又為什么滯留在城里？一副病懨懨的模樣？
莫非他還有其他暗殺目標？
迪奧娜望著空空的桌位，高興地哼哼著，纖細的貓尾在空中晃漾。
瑪格麗特感慨道：“看來早上那件事影響很大?！?p> “早上那件事？”洛南聯(lián)想到白天進城的那一幕。
“聽說有人操縱邪火，襲擊了至冬國的馬車?！爆敻覃愄負嶂~頭，“兇手沒找到，說不定流竄進了城里，還真有點嚇人呢?！?p> “至冬國？”
“一個位于遙遠地方的國家，我告訴你，最好不要和那些蠻橫無禮的家伙打交道，也就是愚人眾?！?p> 瑪格麗特一邊說，邊遞來四枚千元的摩拉：“先付你這五天的薪資?！?p> 她對這位消息閉塞、謙虛禮貌的少年既感到驚訝，又有點憐愛。
“非常感謝，我會注意的?！甭迥宵c頭說。
愚人眾，聽起來就不像什么正經(jīng)東西。
既然如此，死于黑火的兩位外交官，是罪有應(yīng)得，還是慘遭橫禍？
吱嘎。
推門進來的是一位褐發(fā)中年男人，也有貓耳。
他的頭發(fā)很濃密，將臉龐的兩側(cè)遮住，難以判斷是否有人類的耳朵。
“小迪奧娜，能給我調(diào)一杯酒嗎？”
“不要，”迪奧娜從椅子上跳下來，冷冷淡淡地說：“已經(jīng)打烊了。”
“那請給我一杯麥酒。”
“都這么晚了還喝酒?！?p> “就一點點。”中年男人大拇指和食指微曲，作只留一點空隙的手勢。
“哼?！钡蠆W娜態(tài)度堅決：“不要。”
杜拉夫無奈地嘆了口氣，只得說：“那我們回家吧?！?p> 迪奧娜小步走過去，低著頭不說話，有點開心。
“走吧?！彼p輕說，又轉(zhuǎn)過身，揮了揮小手：“再見?！?p> 一枚透明泡泡觸碰她柔軟的臉頰，又回到洛南手里。
白日夢從他的肩頭爬下來，將這枚有二分依賴、三分放松、四分高興、一分漫不經(jīng)心的泡泡咽下。
“明天見?！爆敻覃愄匚⑿χ?p> 洛南學她揮了揮手，目送兩人離開。
深夜的街道，在路燈下徘徊的人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人披著灰白的斗篷、渾身纏滿繃帶，身子如少女般纖弱。
雜亂的草綠頭發(fā)，清秀而虛弱的小臉，紫色的眼瞳中充滿迷惘。
這就是白天街巷里，躲在木箱后的兇手！
他在找什么？
“嗯？”看著走神的洛南，瑪格麗特手撫著臉頰，看向他視線的方向。
————路燈下，可憐的迷茫流浪者。
是在可憐她嗎？真是個善良的孩子。
“把今天沒賣出去的面包，拿幾份給她吧?！爆敻覃愄販厝岬卣f：“挺可憐的?！?p> ‘??？’洛南愣住，不知道該怎么說，只能應(yīng)道：“好的?！?p> 這老板還真是善良。
洛南倒也不怕，用紙裹著兩根法棍面包，走到路燈下，遞過去：“這是送給你的，請不用客氣?！?p> 她似乎嚇了一跳，情緒稍有起伏，旋即冷淡道：“不用。”
原來是個女孩......
洛南對她真實狀態(tài)心知肚明，怨恨、疲倦、饑餓，積繞于心。
嗯，是兇手無疑。
在摸清事情的原貌前，洛南不想和她扯上關(guān)系，但無奈瑪格麗特正一臉微笑地看著這里。
“或者我們一人分一半？”八個小時沒吃飯，他也很餓。
“不需要?！笨氯R冷淡著臉，說完就準備要走。
啵。
一枚透明的泡泡穿過洛南，化作饑餓的澄黃色，隱沒在柯萊灰白的斗篷里。
洛南拉住她的衣角，說：“反正過了夜，這些面包也要扔掉，收下吧?！?p> “別碰......”柯萊張開嘴，欲言又止。
不知為何，她忽然想起，白天仿佛做過一個悲慘的夢，茫茫的雪夜，饑腸轆轆地死在路邊。
劇烈的饑餓感，隨著這種若有若無的記憶涌上心頭，難以遏制。
“別碰我，小心染病?！笨氯R扯開衣角，冷聲道。
她纏滿繃帶的手，微微探出，伴隨著話語在半空又縮了回去。
洛南順勢將面包塞進她的手里，隨口說道：“晚上一個人注意安全?！?p> 她低下頭，沉默半晌，憋出來兩個字：“......謝謝?！?p> 洛南點點頭，趕緊回了酒館。
等到貓尾酒館打烊，今夜的蒙德城又多了一個不知去處的茫然青年。
他拿著貓尾酒館給的薪資，到獵鹿人餐館買了一個柔軟的面包。
邊吃著，邊想今夜住哪里。
住宿的費用令他心疼，睡城里的長椅，似乎也可以。
或許會有人用異樣的目光，注視他睡著的模樣，當做一時的笑料......
陌生人倒是無所謂，但要是被熟人看見的話，他的生涯就提早結(jié)束了吧。
洛南想了想，在長椅上睡醒睜開眼，看見瑪格麗特那張笑意吟吟的臉......
那種事情千萬不要！
唉。
他嘆了口氣。
摩拉漸漸有了，不多，也不夠用。
到城外，找塊平坦的草地，湊合對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