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春三日（下）眼睛

　　隨著腳步聲逐漸逼近，南喬·諾安越發(fā)緊繃。

　　霧中的怪物？

　　灰霧的真面目將對他揭開一角面紗。但他或許無緣向世人揭露這世界的真相。

　　嗒、嗒、嗒……

　　霧霾瞬間消散。他看見邪神冷漠地站在他身前，歪了歪頭。

　　………………

　　李明回到據(jù)點就發(fā)現(xiàn)NPC在和空氣斗智斗勇。

　　像素小人擺出一副戰(zhàn)斗姿態(tài)，但他面前什么也沒有。

　　南喬·諾安淺金色的長發(fā)變短，長劍上金色的紋路像是一只眼睛。

　　李明勉強能認出這個紋路是在贊頌名為“源泉”的偉大存在。

　　他歪了歪頭。應該是觸發(fā)了過場動畫。

　　李明點擊NPC。

　　南喬·諾安頭上冒出兩滴汗水和一個對話框：“……”

　　李明和NPC對話：“你怎么了？”

　　NPC全身一陣顫栗，兩眼一翻，暈倒在地。

　　奇怪的劇情。李明心想。

　　他繞過地上的NPC。走到自己的木床床尾，直接選擇花費300木材制造6個箱子，依次排開。

　　「寶箱

　　收藏你物品的地方。

　　消耗木材*50」

　　第一個箱子姑且空置，用于以后收納農(nóng)產(chǎn)品。李明希望每種農(nóng)產(chǎn)品都能收集一組銥星產(chǎn)品。

　　第二個箱子里，李明把木材、樹液、纖維和石頭等基礎材料一股腦放入。將來或許一組寶箱里全是材料組。

　　第三個箱子作為覓食收集箱，李明把收集到的金星物品放入作為收藏品，剩下的放入第四個箱子，等出去時一起售賣。

　　第五個箱子用于存放種子和未來的樹液產(chǎn)品。目前只有少量的樹種和砍樹獲得的棉花。

　　第六個箱子放置他制作的食物。目前只有異世界開荒便當這一種。

　　雖然收藏不夠完善，但現(xiàn)在也勉強夠用。

　　在未來，會有一棟專門為箱子建造的小木屋。屋里整齊排列著箱子，分門別類放置著他的異世界收藏品。

　　李明：收集癖強迫癥大滿足。

　　帶著美好的夢想，李明上床倒頭睡過去。

　　在意識沉寂之前，他感覺他好像隱隱約約忘了什么。

　　是什么呢？

　　………………

　　雜草突然晃動了一下。

　　南喬·諾安終于從昏迷中醒來。

　　這幾天他的經(jīng)歷比他前三十年加起來都精彩。

　　在連續(xù)的驚嚇、睡眠不足和食物匱乏的折磨下，若非他是七階溯源，墳頭草怕是已經(jīng)一丈高了。

　　李明除了最開始的轆轤果沒有給過別的食物，身處密林禁區(qū)，又接連遇上紅月下的“它們”和無名灰霧，南喬·諾安實在是沒有勇氣去給外面的詭異加餐。

　　萬幸的是登上高階的問心人對食物的需求大大減少，沒有使用能力的情況下不吃不喝半年也沒有問題。

　　但南喬·諾安先是為了采集樂夏草身受重傷，又和灰霧單方向拼了一回命。他現(xiàn)在還活著只能令人感慨轆轤果的神奇效力。

　　今天依舊是黑月輪值。

　　南喬·諾安癱在床上，回想今天的經(jīng)歷。

　　李明離開后不久，無名灰霧出現(xiàn)。

　　李明走近，無名灰霧立刻消散。

　　這是不是可以證明邪神的位格高于無名灰霧？

　　無名灰霧肆虐時，諾希斯公國和北方諸國的數(shù)十名近神聯(lián)合，也沒能阻止那場名為“大霧霾”的災難發(fā)生。

　　因此無名灰霧是公認的神階詭異。

　　那灰霧所畏懼的邪神，……

　　南喬·諾安回想起李明的面容。

　　那是人類絕無可能抵達的完美，因此所有人看到祂的第一眼，就會明白祂不是人類。

　　哪怕祂平時偽裝出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

　　祂不是善神，祂指向的絕非天堂。

　　他看到祂黑色的長發(fā)延伸向虛空，金色的眼睛無聲地注視著他……

　　祂的臉上突然睜開了數(shù)不清的金色眼睛，它們轉動著，齊齊注視著南喬·諾安。

　　他慘叫一聲，臉上也冒出密密麻麻的眼睛依次開合。身體產(chǎn)生畸變，隱隱約約可以看見透明地內臟蘊含血光。

　　「他被深淵看到了」

　　他突然意識到了這一點。

　　南喬·諾安縮在床上渾身顫抖，他強撐著把這段記憶封閉，血肉表面密密麻麻的眼睛咕嚕嚕轉動。

　　他撕下衣服下擺的一塊布料，咬在嘴里。

　　一顆，兩顆……

　　他親手挖出異變的眼球，血液從創(chuàng)口流出，很快就染濕了全身。但身下的木床依舊干干凈凈，液體沿著被子的褶皺順滑地落在地上，很快就匯集成一灘。

　　南喬·諾安抽搐著，強咽下喉嚨口的哀嚎，涕淚混合著暗紅血液一起流下。

　　挖出的眼球被他隨手扔在地上，它們化作膿液隱沒于土地，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黑月轉到正中時，他終于清理完臉上所有異變的眼球。

　　用古萊茵語封印這段慘痛的記憶，給自己下達暗示：

　　「關于李明的一切都很正常。

　　不要探究。

　　不要產(chǎn)生不必要的好奇。」

　　昏倒在床上。

　　南喬·諾安為他的好奇心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這將會是他永久的夢魘。

　　………………

　　李明今晚難得做了一個夢。

　　夢的開頭是個美夢。

　　他身處一片龐大農(nóng)場中，所有的工具升到滿級，箱子里裝滿了一組租材料和收藏品，廚房里的冰箱中也裝滿食物。

　　他看到家門口種滿了上古水果，看到祝尼魔勤勤懇懇地收集果實。

　　他看到高級雞舍和高級畜棚里，自動撫摸機勤勤懇懇地工作，自動采集器里動物產(chǎn)品滿滿當當。

　　一排筒倉里填滿干草。旁邊是四座尖塔。

　　菜單界面的技能全部刷滿到十級，所有的制作配方和成就都完成，所有NPC的友誼也都刷到了10心。

　　他手里還拿著回程魔杖。

　　李明不由得笑出聲。這是他穿越到異世界以來心情最好的時刻。

　　他突然若有所感，轉過身去，看到南喬·諾安站在他的面前看著他。

　　像素小人的五官本來應該很難看出微妙的細節(jié)。

　　但李明發(fā)現(xiàn)，南喬·諾安的眼睛里似乎倒映著他的身影。

　　李明皺眉，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于是祂臉上長出密密麻麻的金色眼睛，它們眨巴著，一起盯著NPC小人。

　　李明對此無知無覺，祂只是想讓自己看得更清楚一些。

　　自從來到異世界，看什么都是星露谷里的像素風格，祂都快忘了自己長什么樣了。

　　淺金色短發(fā)的像素小人突然“啪”的一下炸開。

　　李明被嚇了一跳，一下子忘記自己在干什么。

　　不過既然忘記了那肯定就是不重要的事情啦。

　　祂放棄思考，繼續(xù)在夢里愉快地巡視自己的農(nóng)場。

　　真是個美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