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家園號
23個女人躲在暗無天日的船艙里，聽著甲板上層層傳導(dǎo)下來的聲音，心無一都是揪著的。
其實她們每個人都很矛盾，按照她們從小培養(yǎng)的明清特色儒學(xué)價值觀，女子三從四德，要男女有別，對外邊的男人要保持距離，對叔叔伯伯們也要保持距離，要守住貞潔，要像大臣絕對忠誠皇帝一樣忠誠父親和丈夫，要視貞潔如生命，要把第一次交給丈夫，寡婦改嫁就是犯罪........
她們失貞嗎？失了。她們想死嗎？誰想死！
她們接觸除父親、丈夫、孩子以外的男人嗎？接觸了?？蛇@是她們的過錯嗎？不是。
于儒學(xué)上，她們就應(yīng)該直接自盡了事；于人情上，逼迫這群可憐到不能再可憐的人去死？你確定你是人？你特么真的是人？！
該死的人認(rèn)為自己該死但內(nèi)心深處不想死，接觸了不該接觸的人認(rèn)為是自己做錯但責(zé)任不在自己，就是這樣的矛盾在大腦馳騁，她們選擇放棄跟隨陳海反抗也在期盼陳海能夠成功，她們選擇死亡卻又不肯死亡。這種矛盾的心理似乎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而當(dāng)出現(xiàn)的時候卻無人問津。
大明的思想方面是混亂的，許許多多烏七八糟的思想充斥在明朝的各個階層。有高呼“存天理滅人欲”的，也有在觀看插畫版金梅子的，思想之混亂，能用百家爭鳴去褒，亦能用百家爭鳴去貶。
說回眼下，在矛盾中艙門打開，門打開的一刻眾女心提到嗓子眼，這種感覺如某種變異的“開盲盒”。
緊張？期待？忐忑？
當(dāng)通過三丫子手上的火亮看清她滿是血污的臉頰和身體時，所有人都釋然了，把心放回肚里.........
取而代之的是不可思議，是萬分震驚！
“海姐要你們到甲板上集合?！比咀永淅湔f道。
三丫子自己都未察覺，在經(jīng)歷了一次“修羅場”后，心態(tài)與氣度全都發(fā)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話說完，三丫子把光亮帶走，留下一扇打開了、通向外界的門。
門就在面前，就在伸手便能摸到的地方，23個女人卻一個不動，彼此的僵持讓打算邁步的，只能原地活動雙腿。
從剛一開始我活動腿，到后面你活動腿，再到之后她她她動腿，好似一場有害且有益的“瘟疫”，所有人的腿都在動。
一方人在甲板上抱有希望的等，一方人在艙室內(nèi)猶豫不決的顧盼，她們都在看著門，門也在看著她們。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陽光下三丫子按耐不住請令。
“大姐，俺去催！”
“回來！”陳海喝止住抬腿要走的三丫子，“等！”
三丫子反問：“大姐，這要等到什么時候！”
“太陽落山.......”陳海冷淡道：“太陽落山，是我底線?！?p> 約莫過了一柱香時間，船艙內(nèi)，有一個女人邁出第一步。
“小翠你瘋了？快回來！”
“翠姐！不要去?。 ?p> “有啥不能去的？妹妹等等俺！”
“藍藍快回來.........”
“魚兒姐，藍妹妹都去了，咱們也.......去吧？”
“去吧去吧，反正姐妹們都去了，留這兒干嘛.........”
..........
盲從二字，不能說好，亦不能說壞。當(dāng)有一個領(lǐng)頭的，會有人阻止，會有人跟隨，而跟隨的多了，就都一起跟著走了。
鉆出船艙，重新站在明媚的陽光下，眾女尚未來及圣光普照，便為刺鼻的血腥味提醒，看到滿甲板的死尸，全部嘔吐。
嘔吐物混著人尸，更令人惡心。
等到她們都吐完了，踩在個木桶上的陳海這才開口。
“姐妹們，我是陳海，現(xiàn)將你們集合起來是為宣布一件好消息，這條船已經(jīng)為我掌控，你們安全了，不用再擔(dān)心遭人欺負(fù)，能睡好覺了。”
頓了頓，陳海再度開口：“你們安全了，同樣自由了，你們可以呆在船上，也可以選擇回家，我不干涉。但呆在船上，就要守規(guī)矩。”
“現(xiàn)在選擇吧！”
回應(yīng)陳海的又是沉默........
“讓你們選擇！愣著什么？”三丫子配合的吼一聲。
一聲河?xùn)|獅吼，好像將將把眾女叫起床般。
小翠站了出去，但很怯生生。
“大姐，俺們......都不貞了，不應(yīng)該活著，可是.......俺們.......回去家里也不要俺們，俺們.........”
“俺沒有家，俺愿給大姐做奴婢，求大姐讓俺跟著...........”
小翠說完，眾女七嘴八舌的一通話，皆表達了落賊巢穴丟身、無家可歸的現(xiàn)實，要給陳海做奴婢。
陳海淡定點頭：“無家可歸嗎.......是啊，我也無家可歸了?！?p> “但我們現(xiàn)在有一條船，這條船至少能遮風(fēng)擋雨，以后這條船是我陳海的家，也是三丫子的家，更是你們所有人的家?！?p> “不管你們怎么想，既然愿意跟著我，我就一定給你們弄個住處！姐妹們，從今往后，這條船叫“家園號”，請在此安家！”
話音落下，23個女人稍顯扭捏，還是跪下。
“奴婢謝海姐.........”
很難想象，23個女人所發(fā)出的聲音，被陳海一人壓過。
“都特么給我站起來！不準(zhǔn)跪！”
眾女迷茫起身，不知所措。
陳海心中長嘆，于外豎起三根手指。
“第一，我說了咱們是姐妹，就給我把什么主子、奴才的詞丟了，大家以姐妹相稱，互幫互助一起生活，把彼此當(dāng)家人......要讓我再聽到這類詞，一次口頭警告，二次自己掌嘴，三次自己滾蛋！”
“第二，你們不要謝我，你們要謝三丫子她們，要謝三位犧牲的姐妹！沒有她們，我們就沒有這個新家！新家是用血和命奪來的，包括我陳海在內(nèi)，所有人都要珍惜，都要愛護！”
“記住這三位姐妹的名字，娟子，細(xì)發(fā)妮，小惠，永遠記??！”
聽陳海說，眾女這才注意到三丫子她們少了三個，而甲板布袋上，放置著三具冰冷的玉體.........
“第三，你們相信我，把我當(dāng)家長，我絕不會辜負(fù)你們。你們要聽我的話，我會教你們保命的本事，讓大家不受欺負(fù)?！?p> 陳海說完，喝問道：“你們愿意服從嗎？！”
“愿意！”
這次的回應(yīng)是最快的。